第323章
  “皇上这话说得只怕为时尚早。”
  姚广孝呵呵一笑,示意皇上别想的太美,人家姑娘那么好,还未必就嫁给你孙子了。
  这下朱棣又不高兴了:“我孙子龙章凤姿,当然那姑娘长的也没得说;还是太孙……当然他们世外之人未必在乎。”
  “好叭,好叭,咱们先看看,猴崽子还年轻,这些事儿且不着急,总归我老头子会帮他看着的。”
  ………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又在噩梦中惊醒的朱棣迫不及待就要派人将胡善祥叫来。
  姚广孝笑他人老了,脾气更臭了,也不知道体谅年轻人贪睡。
  两人斗了一回嘴,朱棣一摆手,直接发挥他皇帝的特权,说不赢就耍赖:“去将胡姑娘请过来,就说我老头子请她陪我用顿早膳。”
  到底还是找了个借口。
  不等小鼻涕应话,就见一个小太监走过去低声说了两句,他连忙跑到朱棣面前低声道:“皇上,太孙在外头求见,还有太子爷和汉王都跪在外头呢。”
  朱棣回头看了眼那幅画虎图。
  “叫他进来。”
  朱瞻基一路龙行虎步来到皇帝面前就是一个五体投地,上首的朱棣看也没看他:“是谁叫你过来的?”
  朱瞻基半分遮掩的都没有:“是我爹和二叔。”
  朱棣缓缓起身:“诗是你提的,爷爷没白疼你。”
  说完已经走了出去。
  朱瞻基听这话也明白了爷爷的偏向,年轻人到底轻狂,此刻便不由生出些得意,忙不颠儿地跟了出去,看着他爷爷将两个儿子囫囵个捏在手里团吧的两人跟孙子,呸……跟孩子似的,又担心老父的身子骨,又可惜二叔的大脑袋。
  等所有人都被赶走后,朱棣接过孙子递来的茶水,这才笑道:“怎么样,爷爷这手不错吧?”
  朱瞻基赶忙一点头,一老一小连笑都如出一辙。
  “去,把老和尚叫来陪我下棋。”
  “好嘞~”
  “等会,等会,差点忘了,你这回帮了爷爷大忙,你说想要什么,爷爷无有不准的。”
  朱瞻基眼睛一亮,费劲巴拉终于从老爷子那儿得了准话,允许他娶一个自己喜欢的,这才神采飞扬地走了出去。
  一路迫不及待去了老和尚的住处,却没找着人,他忙拦下一个小沙弥:“师兄可瞧见师父在何处?”
  “师父正陪一位客人在凉亭用茶。”
  “客人?是哪位?”
  “不知道,是位新面孔,似乎是个游医。”
  这下朱瞻基就更奇怪了,什么游医还能被老和尚亲自招待?
  生出好奇心的朱瞻基连忙顺着石子路走过弯弯绕绕的小道,刚走到亭外,老和尚已经发现了他,对着他招了招手。
  朱瞻基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台阶,随意行了个礼,眼睛却已经瞟向了背对着他盘坐在蒲团上的身影。
  “老和尚,我爷爷喊你去陪他下棋。”
  “我这儿还有客人,这可如何是好?”
  姚广孝手持佛珠,脸上还是那样慈悲为怀的笑容:“哎呀,只好请你先帮我招待招待这位客人了。”
  那人此时终于开了尊口:“法师不必如此,我自去便是。”
  说着扭过头来,两人目光相接俱是一愣,朱瞻基脱口而出:“是你?”
  第414章 胡善祥5
  “怎么,你们认识?”
  “一面之缘!”
  “未曾见过……”胡善祥有些诧异地抬起头,似乎没明白朱瞻基的一面之缘从何而来,嘴下意识地说完后半句,“只是有些面善。”
  姚广孝笑意愈深,站起身道:“皇上那儿不好叫他久等,贫道就先失陪一步。”
  说完负手自去,徒留亭中两人面面相觑。
  “在下朱瞻基,不知…先生贵姓?”
  朱瞻基看她一身男人打扮,又想着她是老和尚的客人,虽打眼一瞧就知道年岁不大,还是不敢轻慢。
  那人今日穿着月白直缀,腰间只坠着一枚鱼形玉佩和一个素色扇袋,听他询问微微转过身来,腰间的玉佩也轻轻晃了晃:“免贵姓胡,上善下祥。”
  “胡…善祥,真是好吉利名字。”
  朱瞻基品了品,若搁在旁人身上该叫他嘲笑两句村俗的名字搁在她身上真个叫人觉得合适。
  暗笑自己以貌取人,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既是老和尚的客人,胡兄请吧。”
  “岂敢岂敢,太孙先请。”
  胡善祥嘴上说得恭敬,看向他的眼神却很是平静,若不是听了她的话,朱瞻基只以为自己就是平头百姓。
  男人颇有兴致地笑了笑,也没在推辞,只是略凑近了些:“一会儿我带你出去玩,胡姑娘还是喊我黄兄吧。”
  曾用同样的办法吓了那个孙若薇一跳的好圣孙很是期待地看向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善祥微抬起头,莞尔一笑:“自然自然,黄兄一会儿也别拆我的台子。”
  两人对视一眼点到为止,各自偃旗息鼓,都摆出一副虚伪嘴脸,客客气气出了鸡鸣寺的大门。
  应天不愧是都城,上回只是匆匆离去的胡善祥此刻看着热闹的人群,脸上也挂起了一点真切的笑容。
  朱瞻基见状笑着问道:“胡兄弟是第一次来应天,感觉如何?”
  “的确不曾见过如此繁华热闹的景象,不愧是天子脚下,气象果然与别处不同。”
  善祥与他一路逛去,朱瞻基那张利嘴果然非同凡响,凡所见之处那些吃喝玩乐的各色典故竟没有他不知道,口才比那些说书先生还厉害。
  可巧走到秦淮河畔一处小食肆,朱瞻基揣度走了一路只怕她也饿了,便引着善祥走了进去,又笑说:“这是家夫妻店,做得一手好灌浆馒头。我这一大早肚子实在没油水了,只好请胡兄陪我用点吃食。”
  “黄兄客气,我也正觉得腹内空空,叫黄兄陪我逛了这些时候实在过意不去,这顿饭我来请吧?”
  朱瞻基只是笑,两人进去寻了个空桌坐下,因着善祥不知道这家有何特色便客随主便,由着他点了两笼鲜肉的灌汤馒头,又要了两碗阳春面。
  吃饱喝足,胡善祥果然去付了钱,两人又逛了起来。
  不知不觉行至一个小摊前,卖货的是个打扮干净长相俏丽的年轻媳妇,头上别着一朵茜红缠花格外娇艳。
  善祥往小摊上一看,果然是卖缠花的,手艺很好,配色也鲜活,缠的花样不知有那些桃花、菊花、牡丹等等现实里有的,还有一些自己构思的花样,只是瞧着人来人往生意却一般,人们多是买一两朵常见的花样。
  她走上前去,一眼挑中了其中一支蓝色的:“姑娘,这只怎么卖?”
  那女子先还没注意,等看清善祥手里拿的是自己瞎想的样式,先是觉得惊喜,接着又有点不好意思:“这支只要13文。”
  卖的的确不算贵,甚至这样扒拉着算算,这姑娘几乎就是成本价卖的。
  没等善祥从怀里掏钱,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把铜子垒在了小摊上,她拿着簪子看过去,就听朱瞻基笑道:“你请我吃饭花了不少,这枚发簪胡兄一定得收下。”
  善祥这才明白过来,拜托那位姑娘将簪子包好,扭头对他一点了点头:“好吧,只是这簪子也就罢了,旁的再不敢收受了。”
  朱瞻基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早知如此,我该先带你去金玉阁瞧瞧,那儿的钗环一向是最时新的,你若嫌金银太俗,还有玉石玛瑙并各色宝石珠子。”
  善祥接过姑娘递来的布袋轻轻一晃:“那些我倒不嫌俗,只嫌太沉。还是这个好,我亲自选的才合心意,多谢黄兄。”
  “行吧,胡兄喜欢就好。”
  朱瞻基从善如流,两人离了小摊,还听得男人一声低语:“哪日胡兄换了……”
  从外头逛了大半天才回来的善祥目送朱瞻基离去,刚踏进庙门就见小鼻涕已经站在不远处等她了。
  被对方送进屋内,善祥一手提着糕点一手拿着小吃,腰间还挂着装了簪子的布袋,朱棣抬头一句:“回来了,玩得怎么……看来今天玩得还挺高兴。”
  “托皇上和太孙的福,倒是没饿着我。”
  善祥先将这些东西搁在了桌上,这才反身向皇上行了一礼。
  朱棣摆摆手:“行啦,说说正事吧,你觉得怎么样?”
  “草民没什么感觉,延年益寿不知真不真,至少无毒。”
  “哼,欺君之罪也不比刺王杀驾差,一样是死罪。”
  说是这么说,吓唬人成习惯的老头很显然只是心里有点失望,不过这种神异之事,他本也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说实话,若不是这女孩有老和尚作保,他只当是靖难遗孤借此给他下毒来着。
  “皇上说的是,只是这欺君之人已经死了,草民就是个送信的来着。”
  顶着这样一张脸认怂认得倒迅捷,原本只是有些失望的朱棣这下还有点心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