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太医!快叫太医!”
  ………
  偏殿内,生产所需的用具都已经全备,还按照合德的要求再三用滚水清洗、金属器具一履经过火烧,还用之前赵谨赵侍郎送来的名为“酒精”的烈酒清洗过。
  数十名医术最盛的太医跪在屏风之外随时等候差遣,此外还有无数医女、稳婆乃至巫女跪于殿内,却都屏息凝神,不敢随便发出声响。
  在床榻四周唯有最有本事最有经验的几个稳婆将合德围住,其中一个仔细摸了摸胎儿,又看了看合德的身材,心里先就松了口气。
  此时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合德刚才就用了些面汤,又含了颗饴糖,伴随着熟悉的阵痛,她丰富的经验让她立刻明白自己快要生了。
  虽然身体还在疼痛,但说实话,精神有些麻木了。合德觉得等自己完成了最后那两个世界的任务,以后再也不生孩子了。
  玛德,还是踏马的好痛!
  殿外,刘骜一直听不见动静心里越来越慌,在他控不住马上就要闯进去的前一刻,王政君终于来了。
  她连忙拽住刘骜温声道:“骜儿,冷静下来,皇后她会没事的。”
  “母后,我冷静不下来!合德,合德已经进去那么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怀的是双胎,会不会……不,我要进去!我必须进去陪她!”
  “你不能进去,骜儿,我知道你担心皇后,放心,母后这就进去陪着她,母后保证,皇后一定会平安生下孩子。”
  王政君嘱咐侍卫一定要拦住皇帝,转头急忙走进了大殿里。
  她一路来到里面,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她想起了自己生产的那天。
  王政君的脸上满是凝重,她走到床边,这才听见赵合德压抑的痛呼声。
  “殿下用劲儿,已经能见到头了。”
  王政君愈发恍惚了,她不自觉走过去,握住了赵合德的右手,即便对方修剪齐整的指甲掐破了她的手背也没有松开。
  她甚至第一次对着她露出温柔的模样,不停地鼓励着合德:“不要怕,坚持住。我和皇帝都陪着你呢。”
  “啊——”
  不知过了多久,赵合德终于叫了出来,伴随着稳婆惊喜的声音和孩子悲泣的哭声,王政君顾不上遗憾是个女孩,只是对跪在最前面的医女道:
  “快来瞧瞧皇后。”
  那个经验最老道的稳婆也说道:“殿下力竭了,可是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那医女连忙上前检查了一番,又将情况告知太医,不一会儿熬好了药给合德服下,又切了人参给她含住。
  好在有了前面一个孩子,第二个生产的过程更快了,等稳婆剪了脐带收拾好孩子,再忍不住喜意,一左一右两个孩子被抱去了王政君的面前,“恭喜皇太后,皇后殿下福泽深厚,这一胎是龙凤呈祥的上上大喜!”
  “龙凤呈祥?龙凤呈祥!好好好,太好了……”
  王政君左手抚着心口,只觉得多年来悬在胸口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
  第371章 赵合德32
  对于一个日渐没落的王朝来说,一个继承人或许并不能力挽狂澜,甚至可能会造成更危险的后果。
  但在当下,对于皇太后和皇帝来说,这个继承人的意义却非常重大。他意味着属于刘骜这一支的血脉能够继续将皇权延续,不论未来这个继承人昏庸与否,都能减少对整个朝廷的动荡。
  稳定,稳定是最重要的。
  王政君看着两个摇床里的婴儿,眼中是止不住的欢喜。
  就连皇帝进来却只顾着探望皇后她也没有什么意见,反倒是主动走去外间吩咐众人将这个好消息通知下去。
  “合德,你还好吗?”
  刘骜跪在床边,紧握住合德的手,看着她狼狈的样子,满眼后怕。
  “我没事,陛下有没有看过我们的孩子?”赵合德虚弱一笑,“陛下能不能把他们抱来让我看看,我还没有看过孩子们。”
  刘骜连忙命人将孩子抱了过来,与合德一起细细地看着他的孩子,那样小那样柔软,让他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一种莫名的情感填满了他偏执的心里,沉甸甸地坠着,却反而令人生出无尽的勇气。
  “合德,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和孩子们,绝不让你们受到任何伤害。”
  刘骜的全身涌现出了无尽的力量,名为责任的重担压在了他的肩膀上,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了为人父、为人夫的感悟。
  “合德一直都相信陛下。”
  赵合德躺在他的怀里,这个人的确没有辜负过她,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死亡也未曾使他变心。
  此后的半个月,合德安心躺在床上坐起了月子,刘骜则比从前更加忙碌了。他虽然有着不容忽视的性格缺陷,但作为以太子身份即位的正统皇帝,刘骜并不是完全不懂得为君的手段,只是从前他在面对皇太后时总是不够理智,所以才总被王氏寻到破绽压制下去。
  而现在,懂得隐忍的他借着良种和皇后生子这两件事将赵氏推了上来,又用箫育和翟丞相串联起世族渐渐形成三方互相争斗的局面。
  “你又做了什么,引得中大夫如此恼怒?方才议事朕瞧他都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刚刚与众大臣商议完事宜,刘骜有些疲惫的靠在凭几上,看了眼一旁故作乖巧的赵谨,好笑地接过他殷勤奉上的茶水。
  “陛下英明神武、洞若观火,不过微臣其实真没做什么,就是做了些小小的研究,造成了一点点不太好的后果。”
  “搁朕这儿装鬼,还不如实说,究竟做了什么?”
  “呃……前两日试着和几个制陶的匠人做了些新鲜东西,不小心……烧了后院两间屋子。”
  “噗——咳咳咳,你……你干了什么?”
  刘骜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也顾不上自己淋湿的衣袍,将手里的青玉茶杯放在一边,指着他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咳咳……多大的人还玩火把自家屋子烧了?”
  “哎呀陛下,微臣这是在做研究,再说了父亲当天就派人给我摁住一顿好打呢,要不是微臣聪明,提前塞了几个垫子,只怕今天都进不了宫呢。”
  “该,朕若是中大夫,非揍得你下不来床。”刘骜没好气地抄起桌案上的竹简给他脑袋来了两下,“拿来吧,烧了两间屋子倒腾出什么了,还专程送来我这?”
  “嘿嘿,微臣不是已经呈给陛下了吗?”
  刘骜一愣,忽地看向桌边那盏被他误以为是青玉的茶杯。
  赵谨拍了拍手,身后一个舍人又托着个四方锦盒走了进来,赵谨起身亲自将其打开,饶是刘骜都不由被这三个颜色器型各异的器皿惊艳住了。
  “这是微臣从他们烧制的十来批里挑出的最好的三个,另还有数百件成套的,微臣划了三等,一等的也都送进宫里献给您与皇后……还有皇太后。”
  刘骜一眼就相中了正中间那件紫色的兽耳瓶,宛如紫霞般华丽烂漫的绚丽色彩对西汉人民来说,的确最富有冲击力。
  “陛下好眼力,这件是机缘巧合烧出来的,和它同批里只有几个也烧出了紫色,只是不如它漂亮。”
  赵谨还在那儿继续说着这些陶器的好处,接着才小声问道:“陛下也觉得这东西好吗?”
  “自然,这东西的确难得。”
  “那陛下觉得外面那些富户们,愿不愿意花大价来买呢?”
  赵谨这话实在露骨,刘骜扭头看他笑得不怀好意,当即明白他的打算,想了一想:“这东西虽好,但只怕人心不足,外头那群人,哼……恐怕都未必将朕放在眼里了,你若真想从他们口袋里掏钱,说不定连人带烧制的方子都回不来。”
  “所以微臣这不是来找陛下了吗?何况,微臣这儿的好东西可不止这一样。”
  赵谨笑着打开另一个巴掌大的如青玉般的陶盒,里面盛着的,是雪白细腻似初霜般晶莹的颗粒。
  另一边,合德半坐在床上,命人将之前缝制的抱枕拿来塞在腰那儿,怀里抱着熟睡的女儿。
  刘骜已经给他们起好了名字,女孩叫刘殷,男孩名刘炤(zhao)。
  此时殷儿和炤儿都吃饱喝足又睡了过去,殿内众人都格外鼻息凝神,生怕吵到了两位殿下,唯有合德身为亲妈,不仅不注意,反而时不时伸手拨弄两下孩子,生怕他们不醒似的。
  王政君进来瞧见的就是皇后这副不靠谱的模样。
  她瞧了眼床上的孩子,虽然明白自己这种做法很残忍,可一想到自己这都是为了大汉江山的未来,便不得不狠下心走了过去。
  赵合德笑着起身正要行礼,却被皇太后按了回去。这段时间皇太后常来看望孩子们,两人相处的其实已经融洽了不少,但等王政君一开口,合德原本温婉的笑容立刻便消弭不见,再抬头时便只剩面无表情的淡漠。
  “我好像听错了,母后方才说了什么?”
  看在她这些天表现还算让自己满意的份上,赵合德还是给了她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