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刘骜说到这儿不免为人世间的缘分感慨:“真没想到,这世上如此多的名媛贵女,朕与康弟竟都钟情于你们姐妹。”
  “臣妾和姐姐幼时流落街头,那时候连活命都成问题,更不敢想能有今日。不仅各自有了归宿,还都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子,臣妾和姐姐,都很感念……只是,”
  合德说到这儿,语气也不免忧愁感伤:“只是臣妾到底不及姐姐,到如今也不曾有过孕信,实在愧对陛下。”
  “真是个痴人,你还小呢,就急着为朕生儿育女?再说,若你有了身孕,可怎么陪着朕继续游玩赏乐?”
  刘骜故意笑她,轻而易举引开了她的注意:“明儿朕带你去上林苑,那儿不似宫里这么多规矩,你肯定喜欢。”
  见合德果然转忧为喜,刘骜这才松了口气,和她聊起明日去上林苑要带上那些衣饰。
  在合德没有发现的地方,眼神却渐渐深远。
  子嗣,如今已经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正如他所说,合德性子活泼天真,还是孩子心性,三言两语就能被他引开话题,总是那样好骗,才十八岁的她,放眼后宫都能称一句年轻。
  然而他自己这个年岁,实在不能说是正值青春了。虽然他自觉自己正是壮年,可三十余岁还无子嗣,这不能不说是他的心病。
  从前他宠幸过许多女人,也只有皇后曾经有过身孕,却生下了一个死胎。如今他只愿宠爱合德,恐怕子嗣一事上,就更艰难了。
  刘骜看着合德恬静的睡颜,不自觉露出温柔笑意,就连烦恼的事情都变得不值一提。
  “朕的合德……”
  刘骜下巴抵着合德发顶,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舒服地喟叹一声,沉沉睡去。
  终于又和他的宝贝睡在一起了,不枉费自己费劲心思成全康弟他们,可算把那个霸占合德的赵王妃弄走了。
  翌日一早,正准备带着合德前往上林苑的刘骜却被太后派人拦住,非说太后有要事要与陛下商议。
  刘骜心里已经猜到,皇太后这是为恭王的事寻他,虽然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去,只好先让合德在昭阳殿等待片刻:
  “朕解决这些事就来接你。”
  “臣妾不着急,若太后娘娘真有要事,皇上还是以国事为重,上林苑什么时候臣妾都能陪皇上一起去的。”
  “朕心里有数,”刘骜掐了把合德的小脸,坐进了御辇上:“快进去吧,一会儿天该热了。”
  合德行完礼,还是等到刘骜的御驾消失在视野里,才转身回去。
  “你们都下去吧,于宫人留下,我有事吩咐。”
  樊宫人瞧了眼身旁年纪轻轻却莫名和她一样深受重用的于客子,心有不甘地带着其他宫人离去。
  于客子确定殿中无人,才缓缓走到合德脚边跪下:“昭仪,母亲传信过来,说她可能已经被定陶太后怀疑了。”
  合德拿起竹筐里的剪子,仔细修剪花瓶中的月季,闻言不由笑了:“这不是咱们早就料到的吗?倒不如说,她如今才动手,已经很难得了。”
  “恐怕是知道我姊姊怀了身孕,迫不及待要去母留子,所以不能容忍自己身边有你娘那样吃里扒外的宫人了。”
  于客子寡淡的脸上仍是一片疏离,即使亲生母亲被别人如此评价也没什么反应:“的确如此,母亲在定陶太后身边,深恐其淫威,若非昭仪棋高一着,恐怕旁人就算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是不肯背叛定陶太后的。”
  “女人啊,总喜欢贬低自己,即便她深受太后信任和看重,是定陶宫人人巴结的宫人,却还是心甘情愿依附一个除了赌博家暴,一无是处的男人。就好像不做一个男人的狗,她就活不下去了。”
  合德将一支有些卷边的月季拿了出来,毫不犹豫扔去一边,接过于客子递来的手帕,细细擦拭手中的竹剪:
  “可能这个世界的好女人生来就是为了拯救男人的吧。为了还上第一个丈夫的欠债带着你嫁给现在这个,又为了给现在这个丈夫还赌债、治病,连人都敢杀了哈哈哈,我真是太感动了。”
  合德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倒在于客子的膝上,抬手描绘她寡淡的眉眼,笑着评价道:“就凭你的容貌,只怕就服侍不好男人,唉……可惜了,你当不了你母亲那样的好女人,也当不了我这种坏女人。”
  “昭仪说得对。”
  于客子一动不动,仍是发自肺腑地认同着赵合德所有的话语。
  “啧,脑子也不好使,更不能讨男人的欢心了,哈哈哈哈,不过这倒是好女人才有的品德。皇太后、皇后、班婕妤……还有千千万万个被男人夸赞的好女人,不都是不得她们的男人喜欢嘛~”
  第352章 赵合德13
  “昭仪说得对。”
  “这还用你说?我当然是对的。”
  赵合德没好气地哼唧两句,一巴掌拍在于客子的脸上:“那药下了吗?”
  “奴婢不敢假与人手,每一件都按着方子先用药水浸泡又用药香浸泡,不会有问题。”
  于客子顺着合德的力度偏过脸,嘴上不忘回话,眼睛却不住地往合德手上瞟,终于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昭仪手可有打疼?”
  “啧,不疼,但是你脸太糙了,打起来真难受。”
  “是奴婢的错,奴婢会从今天开始保养的。”
  “当然是你的错,就你这张脸再怎么保养也没什么用。”
  赵合德理直气壮地拽着于客子的头发,迫使她低下头来,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于客子一向平淡的眼神终于起了涟漪。
  “你浑身上下也就这双招子还算能入眼,勉强有三分我的神韵。”赵合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眼尾,恶劣地笑了:“尤其是现在,被欲望吞噬却得不到满足的时候。”
  “昭仪,说得是。”
  于客子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垂下的睫毛遮住了她深邃的眼眸,大约是遗传自她父亲的纯黑瞳仁,平日像是一潭死水,偶尔却又让无意的窥探者疑心里面是不是翻滚着什么欲要择人而食的怪物。
  “行了,告诉你母亲,等我姐姐拿着欠条去找她,她就能干净利落的去死了。”
  “是。”
  于客子对于母亲的死毫不在意,她只是垂着头一动不动,任由昭仪起身离去,长长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划过自己行礼的手指上,触之即离。
  母亲死了,我该怎么变得更有利用价值呢?于客子看着赵昭仪的背影,认真思考起来,若我将皇后的位置捧到昭仪面前,她愿意再像今天这样对着我笑一笑吗?
  或者再给我一巴掌也不错。
  于客子寡淡着脸,抬手覆在了赵合德方才打的右脸上,猛地站起来退了出去。
  正守在外头的樊宫人不明所以,但见她退出来,自然就轮到她进去伺候了。
  ………
  另一边的刘骜与他的母亲毫无疑问,又是一场不大愉快的对话。
  “骜儿,听说你最近和皇后不大和睦。”
  王政君斟酌再三,还是先以一个不那么敏感的话题打破两人僵局,却换来刘骜不屑地哼笑:
  “母后这话倒让儿臣听不太懂,朕与皇后何时和睦过,朕怎么不知道?”
  “骜儿!她毕竟是你的发妻,为你打理永巷、生儿育女这么多年,即便她一时做错了事,你也不该如此冷落她啊。”
  “母后既然无事,那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刘骜心里厌烦,只想赶快应付过去,转身就要走,王政君见状也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赶忙说出真正的目的:
  “骜儿,你与皇后夫妻间的家事母后可以不管,但之前恭王入宫一事,你怎么不事先与孤或是你舅舅商量一下呢?”
  “朕与皇后之间是家事,朕命康弟入宫亦是家事,所以太后若是在前者闭嘴,那于后者,也不该开口。”
  “这怎么能是一回事?骜儿,定陶太后当年的行事你并非一无所知,之前恭王骤然入宫,焉知没有定陶太后的授意啊!”
  “够了!”
  刘骜愤怒地瞪着他的母亲,心中甚至生出了一股厌恶:“母后这样伟大的皇太后,自然不了解我们这样的凡夫之情,康弟之所以向我求助,是为了能与心爱之人白头偕老,不是为了你们嘴里那些肮脏的阴谋诡计、勾心斗角。。”
  “莫说康弟与定陶太后的为人本就不能相提并论,便是如今,定陶太后都能被康弟和赵妃的真情感动,亲自操持他们的婚礼,可皇太后您呢?您还是要强迫朕这个皇帝,日日面对令朕厌恶的女子。”
  刘骜愤懑地一顿输出,可当他抬头,面对王政君那副像是看着一个哭闹任性的孩童一样的无奈眼神时,刘骜真恨不得骂自己一句活该。
  明知道皇太后是什么性子,他说这些和自取其辱有什么区别?
  呵,朕可真是个蠢货,有这功夫,陪着合德去上林苑游玩不好吗?
  “朕方才一时冲动了,太后的话朕明白了,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一定会先呈于皇太后和大司马,儿臣真的还有事,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