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你什么意思?!”
  “唉……弟弟,我之前遇着个同乡。她后来托了我去打听一个人,可巧和你那位名字一样,也是钟粹宫的宫女,如今人家已经是皇上的答应了,你说这事儿巧不巧?”
  凌云彻只觉得大脑一阵轰鸣,天旋地转间他连站都站不住了,踉跄着被赵一泰扶住,嘴里仍在坚持:“不,不会的……她不会这么做,她不是这种人……我要去找她,我现在就要去找她!”
  “你清醒点!你自己也说,她都两个月没来找过你了,意思还不够明显?如今至少能算是好聚好散,你再凑上去被人给赶出来,何必呢!”
  两人正在那儿拉拉扯扯,可巧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朝他们喊了句:“你们这是做什么?”
  赵九霄一转身,看清来人,笑着喊了句:“小招,你怎么跑过来了。”
  “呸,谁叫小招,我们主儿已经给我改了名字,以后只准叫我春蕾!”
  春蕾冲他翻了个白眼,瞧了眼失魂落魄的凌云彻,皱着眉将赵九霄拉去一边:“这谁啊?人长得挺俊秀,怎么瞧着疯疯癫癫的?”
  “咳,这…这是我兄弟凌云彻。”
  “啊?你就是我们答应的同乡凌侍卫啊?”春蕾转过脸,上下打量了一番,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将他拉去一边:“凌侍卫,我们主儿寻你有事,只是她如今是答应,住在钟粹宫里不人多眼杂,劳烦你明日下晌老地方见。”
  赵九霄隔着老远,见他们还在说,又不好上前,只好隔着老远憋着气音在那儿喊:“好了没有,一会儿送饭的吴公公该到了。”
  “好了好了,我这就走了。”
  春蕾交代完,看他还魂不守舍的,有些不放心:“你一定要记得啊!别忘了时候!”
  说完转身就走,徒留凌云彻握着她方才递来的戒指,不知在想些什么。
  ……
  “怎么瞧你脸色不大好,可是这两天累着了?”弘历随手拨弄着手里的西洋钟,打眼一看,自己新得的答应脸色似乎有些苍白,便将她拉到身边坐下。
  嬿婉轻轻倚靠在弘历肩头,声音有些闷闷的:“臣妾无事……”
  “还说没事?朕怎么听着倒像是受了委屈?怎么,纯妃待你不好吗?”
  弘历大手覆在嬿婉的手背上,虽是关切,眼里却闪过不耐。
  “纯妃娘娘温和慈善,待臣妾极好。”
  “哦?”弘历一挑眉毛,语气多了几分真切的好奇,“那你这是怎么了?”
  “……是臣妾家中亲人,得了病,昨儿已经……”
  嬿婉连忙抬起帕子捂住眼睛,从弘历身边起身跪下,“臣妾失仪,还请皇上恕罪。”
  “人之常情,朕怎么会怪你,起来吧。”弘历叹了口气,将嬿婉扶了起来,拿开她捂着脸的帕子,见她眼圈红红,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自然就起了怜惜之情:“生老病死,人各有命。你如实说,朕难道还会怪你不成?”
  “皇上是圣主明君,自然不会责备臣妾。只是宫中也有规矩,按理臣妾不该如此,可到底他们是臣妾仅有的血亲……”
  “罢了,朕会私下派人去料理他们的身后事,也省得你总是记挂。”
  这种小事对弘历来说不过顺手,让李玉随便找个不起眼的宫人去办了就是。
  嬿婉自然感激不尽,连忙跪下谢恩,脸上也重新露出笑容。
  “瞧你,又哭又笑像什么样子。”弘历丢给她一方帕子,状似嫌弃道:“还不把脸擦擦,出了朕这里,不知道还以为朕欺负了你去。”
  嬿婉却将那帕子珍重地握在手里,转而拿了自己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弘历看在眼里,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等她平复了心情才说道:“明儿朕见了你,可别再哭了。”
  “能见到皇上,臣妾只觉得高兴。”
  嬿婉挽住弘历的胳膊,满眼依赖地望着他,好似望着自己的全世界。
  从养心殿出来,春蕾连忙扶住了嬿婉,看李玉态度谦和地将她们送过来,忙笑着问道:“皇上今日可是又翻了主儿的牌子?”
  “今儿是慎常在,”卫嬿婉好笑地看着她失落的小表情,悠悠补了句:“不过明儿可能是我。”
  “奴婢就知道,皇上心里可中意主儿了。”
  “这话下次就不要说了,”嬿婉和她慢慢地逛着,直到面前是一片盛开的凌霄花,花下站着一位俊秀的少年郎。
  春蕾瞧了他们两眼,乖觉地走到一边去望风。徒留卫嬿婉与凌云彻,隔着两步的距离,却彼此都没有再走近。
  “嬿婉……”
  “凌侍卫,你收到了我让春蕾还给你的戒指吗?”
  “收到了,”凌云彻将怀里的戒指掏了出来,执拗地看着她,“只是心里还有疑惑,望卫答应能为我解惑。”
  “……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第273章 卫嬿婉13
  卫嬿婉作势要走,凌云彻却大声质问道:“荣华富贵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十数年的感情,竟都抵不过两个月?你究竟有没有心?”
  “我没有!我早就已经没有心了!”
  卫嬿婉平静的表情也被打破,她近乎狰狞地看着他:“荣华富贵对我当然重要,生父早亡、家道中落,生母逼迫,幼弟顽劣。我早已深陷泥潭不能自拔,你又有什么办法?”
  “可是,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攒钱,我一定会努力上进出人头地!”凌云彻走上前去,扶住了卫嬿婉的肩膀,恳切地望着她。
  “我等不了了!”卫嬿婉猛地将他推开,踉跄了两步,扶住宫墙:“你走吧,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
  凌云彻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卫嬿婉却看也不看他,转身就走。
  望风的春蕾连忙跑了过来扶着她,两人渐渐走远。凌云彻沉默地看着她们已经远去的背影,整个人都垮了,幽魂似的在原地伫立了一会儿正要离开。
  脚边却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瞧竟是一支素银簪子,做成了宝瓶状,方便女子在上面插花。
  方才就他们三个在这儿,这簪子大概是嬿婉方才推开他的时候掉了下来。他想了想,还是将簪子捡了起来,心里却有些犹豫。
  按理他最好是把这簪子交给赵一泰,让他转交;或是直接转手卖了。毕竟人家已经是娘娘,说不准比起这根簪子更不想和他有什么瓜葛。
  但凌云彻还在犹豫,他心里那个去找卫嬿婉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逼得他来不及细细思考,全凭着一种强烈的不甘追了上去。
  转了又转,一直绕到御花园,凌云彻在一个假山转角正看见了不远处的嬿婉主仆。隔着树丛,他听见那个叫春蕾的宫女有些好奇地问道:
  “主儿怎么不告诉凌侍卫您是为了给家中亲人治病才这样做的?”
  凌云彻立刻站住了脚,凝神细听。
  “有什么好说的?”卫嬿婉脸色有些异样的惨白,闻言讽刺地笑了,“说我为了给那两个没心肝的亲人治病,不得不听从纯妃安排成了皇上的答应?还是说我当上答应的那天晚上,他们两个就死的一了百了?”
  “哈哈哈,太可笑了,我自己说出来都觉得自己很可笑。”
  卫嬿婉笑得泪水模糊了双眼,“这就是我的报应,哈哈哈…咳…咳,噗——”
  “主儿!主儿!”这突然的变故让春蕾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眼见卫嬿婉就要直直摔下去,她慌忙要去扶,却还是慢了一步。
  正在这时,从左侧忽然冒出来了一个人,单手一把将卫嬿婉揽起来打横抱起。
  “凌,凌侍卫?”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太医。”
  凌云彻抬脚就要将卫嬿婉送去钟粹宫,却被卫嬿婉死死握住了他的手:“不行,不能叫太医。”
  卫嬿婉还在不停地咯血,眼神却越发坚定:“放开我,我自己回去。”
  “你已经这样了,怎么自己回去?”
  “我是死是活,和你已经没有关系……”卫嬿婉用力地喘了口气,“你若再不放开,我回去就自尽。”
  凌云彻没料到她话说得这么绝,然而他端详了下嬿婉的神色却发现对方竟然是认真的,凌云彻挣扎良久还是不情不愿地放下她。
  “多谢凌侍卫,我们走。”
  凌云彻听着她冷硬的话,心中滋味却不似方才那般剧痛,而是变成了一种更加绵密,更加酸涩的阵痛。
  他很想告诉嬿婉别演了,你方才的话我都听见了。可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凌云彻的脑海里不断回放方才的那段记忆,嬿婉那绝望苍白的表情,还有她嘲讽的笑容不断在眼前闪现,最终都化成了浓浓不甘和丧气。
  如果不是自己不争气,如果他不只是一个冷宫侍卫,如果他能拿出医治嬿婉母亲和弟弟的钱,他们两个就不会走到这一步,嬿婉也不会永远被困在这座牢笼。
  然而现在木已成舟,即便他追悔莫及又能如何?就算他从此以后发奋图强,也不可能与嬿婉再续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