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娘娘,若是万将军赶回来了,那个罪妇……会不会被赦免死罪啊?”
  “会……”
  金玲站起来,由着笑容小心地搀扶着她:“而且本宫还要一力保下她。”
  “娘娘?!”
  笑容不甘心地咬着嘴唇,完全搞不懂自家娘娘到底是要做什么了。
  “小傻子,本宫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金玲笑着捏了把她气鼓鼓的圆脸蛋,慢慢向外头走去:
  “万宝贤、孙家碧,她们重要吗?若只说她们两个的,还比不上阮尚宫和钟司制。”
  金玲转了转手腕上的玉镯,笑着看向远远地向她迎面走来的李怡。
  “她们背后的势力,才是最重要的。”
  李怡走过来,见她披着披风才点了点头,但还是要将她扶回屋子里:“你才刚好,别吹着风了。”
  金玲拉住对方的手,认真地瞧着他:“陛下,有人要害我,我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经历和结果。”
  李怡见她态度坚决,只得小心斟酌着措词,将这事的前因后果缓缓告诉了她,见金玲怔在原地,还以为她在伤心,忙安慰道:
  “这事只怪孙家碧心肠歹毒、恶贯满盈,朕必不会饶恕于她,你放心。”
  金玲却摇了摇头:“臣妾自然相信陛下。只是,孙氏一直叫嚷着要面见陛下,不肯认罪伏法,臣妾怕此事……是否有冤屈。”
  “这事是由三司推誓,何况当日人账俱获、证据确凿,怎么会冤枉了她呢?”
  “可她的确没有认下罪名,而且……孙氏与万将军夫妻恩爱,她必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些邪术。陛下不是也说,这次是飞升观的一个道士为她开坛做法。臣妾恐怕她是受人蛊惑,一时鬼迷心窍,才犯下大错。”
  她见李怡露出一脸不赞同的神色,知道他是觉得自己太过善良,干脆起身倚在男人怀里:
  “臣妾并不是在乱发善心。孙氏以厌胜之术害我孩儿,臣妾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陛下或许会觉得我不知所谓,可在我心中,孩子很重要;但陛下,更重要。”
  说着她仰起苍白的小脸,充满爱意地望着男人深邃的双眼:“陛下不说我也知道,马元鸷手握重兵,贪婪成性,残害忠良,陛下绝不会任由他放肆下去。”
  “若真就这样定罪,马元鸷必会中挑拨陛下与万将军的关系。”
  金玲说着,两眼微微泛红:“至少孩子还在,至少他还在……他会原谅我吗?作为一个母亲,却要亲口劝说他的父亲,原谅伤害了他的凶手……”
  李怡抱着金玲,没有说话,只是一遍一遍安抚着她,在金玲看不见的地方,露出阴郁的表情,紧绷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第44章 金玲44
  李怡最后还是同意见孙家碧一面。
  当晚,皇帝、太后与金玲一起在太和殿见到了狼狈的孙氏。
  旁边一直被关禁闭的贤妃忍不住热泪盈眶,就要扑到母亲怀里。
  “贤妃,今日是要审理你母亲在宫中行厌胜之术一案,你最好还是安静些。”
  太后见她们那副母女情深的样子就膈应。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差点害了自己的儿媳和孙子,又仗着家里的势力在大理寺又哭又闹。这会儿看着狼狈,实际上却连一点伤都没受。
  “孙家碧,你可知在宫中行此邪术罪大恶极?”李怡坐在上首,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平静道:“按例当斩。”
  孙家碧忙跪倒在地:“皇上明察,臣妇真没做过。皇上也说,厌胜之术是死罪,臣妇岂敢知法犯法?”
  “因为你妒忌贵妃怀有龙胎,怕会影响贤妃在宫中的地位。你为了女儿施邪咒、扎妖针,好在贵妃有神佛保佑,有护身符咒为其挡灾。”
  贤妃听太后如此指责忍不住凄厉而笑:“太后娘娘此言不觉得可笑吗?臣妾在这宫中哪里有地位可言?何况贵妃已在我位份之上,有得皇上与太后宠爱,就算没有龙胎臣妾也无法与之相较啊。”
  她这番极力贬低自己的剖白镇住了在场几人,何况她说得确有道理。
  金玲见状也叹了口气:“贤妃说得的确有理,虽说在万府找到了有我生辰八字的人偶,可也保不齐有人栽赃陷害……”
  “不如将那个道士找来,让他们当堂对峙。”
  金玲满意地见两人变了脸色,这才缓缓抿了口茶水,冲跪在下首的贤妃轻轻笑了笑。
  她虽然要保下她们两个的性命,但不代表就会放过她们。这两个人犯下的罪可是实实在在的,想继续装下去,也要看她姚金玲同不同意。
  李怡和太后都没有意见,不一会儿,那个道士就被抬到了大殿上。
  比起孙家碧只是略显凌乱的衣物,这个道士就惨得多了。
  双手双脚显然都受过刑,倒在地上连跪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就是当日为孙家碧开坛做法的邪道?”
  “正、正是草民。”
  “你撒谎,我何时让你帮我开坛做法,行厌胜之术了?”孙家碧见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心中更加恐惧,下定决心绝不承认此事。
  那道士没料到都这会儿了,她竟然还要将所有的过错都扔给自己,心里也不由暗恨,可见着旁边跪着的另一个宫装妇人,却又像想起什么似得,不说话了。
  “朕问你究竟是不是她当日命你行邪术害人?”
  “草民…草民也不确定……”
  “不确定?那你当日为何承认是收了孙氏贿赂,才为她行厌胜之术害人的?”
  “草民,受不住刑……官老爷们怎么说,草民就,就答应什么……”
  “这么说你当日是在诬告万夫人喽?”金玲见他跪在那儿不敢答话,轻笑一声:“呵,诬告朝廷命妇,可是死罪!”
  同样跪着的孙家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道士愿意替她背锅,但这种好事她当然不会拒绝,忙一脸喜意地站起来:
  “贵妃说得对,就是这个贱民污蔑我,快把他处死。”
  金玲却没理她,而是转头瞧了眼贤妃,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丝不甘:“贤妃你也是这么以为的?”
  万宝贤正因为母亲能够脱罪而欣喜,听见坐在上首的贵妃询问,抬眼正好瞧见她没来得及收回的不甘和怨毒,心中不由快意:
  “不,不仅如此。”
  “这个贱民诬告朝廷命妇,又牵涉到皇储一事,就算是五马分尸也死不足惜。不过我娘平白受辱,还请陛下还她一个公道。”
  沉浸在翻盘的快意里,贤妃没有注意跪在地上的道士冲她露出不可置信地的模样。
  金玲笑了笑,下了最后一剂猛药:“既然万夫人是冤枉的,陛下自然会还她清白。”
  “不过……诬告朝廷命妇,又牵涉到厌胜之术,按律只怕要以凌迟处死,唉……”
  说着,还露出不忍的神情:“若按照先前,你只是从犯,只怕还有活命的可能,现在真是……”
  道士从前只是个行走江湖的骗子,他哪里知道什么律法。只觉得贤妃是皇上的女人,她肯定有办法救自己,现在却发现自己竟然要被处死,当下抓住了眼前这个更加华丽的救命稻草:
  “贵人救救我,我没有诬告,就是她、就是她让我给贵妃娘娘扎小人的,我不想死啊!”
  “你血口喷人!皇上,这个贱民反复无常,他的话不能作数!”
  “对呀,皇上就是他在撒谎,快把这个贱民处死!”
  “这……哀家也被弄糊涂了。”太后看她们两个信誓旦旦,也有些疑虑,而且这个道士一会儿说是,一会儿又说不是,的确不能取信。
  “是非黑白不是你说了算的。”金玲一脸严肃地看着那个道士: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此事就是万夫人所为?欺君之罪罪加一等,你最好如实招来!”
  那道士连连扣头,什么也顾不上了,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吐露了出来:“草民,草民就是个江湖骗子。当初,是,是贤妃娘娘身边的婢女找到我,说是知道我有一手好本事,问我愿不愿意为她效忠。”
  “哦,对还给了草民一百两银子,那个包银子的荷包做工好,草民没舍得扔,还在道观客房的草席下头藏着呢。”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派婢女找过你!为根本不认识你!”
  那道士见她还不承认,也急了,指着她身后那个宫女:“不就是她,她那天交代怎么骗贤妃她娘的时候,顺便给自己添了份海灯祈福,上头写了名字叫什么婉华。”
  “骗她娘,这是什么意思?”太后意识到此事似乎还牵涉到贤妃了,忙问这道士。
  “就是她自己想害死贵妃的种,又怕她娘胆小不敢干,就给了我五百两,教我怎么说服她娘去扎贵妃的小人。”
  这话一出,满堂喧腾。
  “你知不知道自己这话的含义,若是有半句虚言,你可知道后果?”
  “草民不敢撒谎,不敢撒谎。”那道士磕得头都破了也不敢停下:“草民虽然不知道什么律法,但是也知道这些事是大罪。所以那次开坛做法前,草民说需要一件贤妃用过的物件,好将两人的运势对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