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事实也证明,周吾身上莫名有种吸引人关注和招人喜欢的特质。除了坚持先立练习室规矩的崔胜喆、李知薰和权顺蓉,以及他之外的人,都在短时间内和他亲近了起来。连起初拒绝把床位安排在他们房间的前辈、不苟言笑的舞蹈老师都会在私下说些打趣他的玩笑话。
  这样的孩子,如果能留下,应该会是件不错的事吧。
  ……
  “……顺蓉他们是不是把周吾那孩子逼得太紧了?”
  “……他们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那天,全圆祐听到尹净涵和joshua的对话。
  是啊,顺蓉像是生生要把一株小苗,快速拔到和他们同样的高度。全圆祐不理解权顺蓉的迫切,也不了解其意图,便无从置喙。
  至于“瞒”,全圆祐坐在地上,慢慢平复呼吸,思维有些发散。
  周吾考核通过与否、能留下与否、实力进涨与否,和顺蓉有什么关系?练习,说到底,是他们自己的事,权顺蓉何必替周吾操心。
  或许,周吾其实是顺蓉远的不能再远的远方表弟?
  全圆祐被自己不着天际的想法逗笑,嘴角噙起笑,只一瞬,就用喝水的动作掩下。
  他也没答案,只知道周吾那孩子累得够呛,又坚持得很好。
  就是有天突然在练习室昏睡过去,把他们都吓坏了。
  那一晚,他睡得很不踏实,一直游离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像被梦魇住了一般。
  挣脱噩梦,半夜悄悄起身看了眼,在夫胜寬揉着眼问他“哥你有什么事吗?”时,他装作睡迷糊了的样子,也揉揉眼,回说“我…走错了。”
  夫胜寬一点没怀疑,闭上眼随口道:“那你快回去睡吧。”
  嗯,那孩子睡得很香,困意也一并传染给了他。
  ……
  都说能成为朋友的,要么性格相像,要么互补。
  李硕岷和周吾是前者,金岷奎和徐明淏、他和文俊晖是后者。
  像小太阳一样的孩子会互相吸引,李硕岷就把对周吾的喜欢都写在脸上,整天混在忙内堆里嘻嘻哈哈。
  全圆祐很想说,你是哥哥啊硕岷,怎么人家叫你大名你还笑得那么开心。
  算了,他开心就好。
  ……
  关系突然因为草莓蛋糕和可乐这种在别人眼里奇怪的组合,开始有所进展。
  晚上从便利店采购的拉面和零食,也是周吾那孩子请客,说是因为给大家添麻烦了。
  是很懂人情世故的孩子。
  睡觉前他问文俊晖,“用一顿中餐回报草莓蛋糕怎么样?”
  文俊晖听完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在上铺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可能正好是一个人吃蛋糕的时候你去了,那孩子又喜欢热闹,你要真想还,下次和我们一起出去给他买份紫菜包饭卷就行了。不过他竟然吃独食不叫我!”他从床上蹿起来,结果不小心磕到天花板,捂着额头发出“嗷”的一声哀嚎。
  全圆祐憋不住笑了,说好。
  就在他以为日子会继续波澜不惊、偶尔小打小闹下去时,周吾那孩子和顺蓉吵起来了!
  猫猫震惊,狐獴探头!
  第12章争吵
  练习室一角,音乐戛然而止,舞蹈渐停,高高举起的手臂惶惶不安地落下。
  权顺蓉就着弯腰拿平板的动作,抬眼斜睨他们一眼:“昨天都练习了吗?我连夜把动线图和动作改出来不是为了在今天看这些东西的。”
  他用“这些东西”来指代他们糟糕的表现,不满之意溢于言表。尹净涵余光扫过默不作声、垂着脑袋的其他两位和蹙起眉努力想要听懂的周吾,硬着头皮出声:“练习了,但动线、位置改动大,动作又有调整,还需要点时间。”
  “后天考核,你们还需要多少时间?”
  “知道来不及,就该把吃饭、喝水、聊天、睡觉的时间都省下来练习。”
  “还是因为快放假了,连考核都不在乎了?”
  一时无言。
  在权顺蓉灼灼目光下,尹净涵也忍不住垂眸避开他的视线。时间确实紧张,但权顺蓉是最辛苦的那个,既然他能做到,他们就没资格说“不行”。
  怪只怪……尹净涵出神地盯着地板缝隙,想起周五发生的事。
  那天——
  公司走了名练习生,练习时长仅次崔胜喆,出道预备役。
  离别来得毫无征兆,像长夏里的冰雹,劈里啪啦一顿往下砸,直打得人措手不及,脑袋发懵。
  来上课的老师用眼神制止了想开口挽留的人,他走后,她才冷静道:“下决定是瞬间发生的事,但今天能用轻松的心情跟你们说再见,说明在这之前,他已经思考了很久。所以,别说些让人为难的话。”说着,她从左到右扫了一圈,瞥见一颗颗低垂的脑袋,不由轻嗤一声,“他选择走另一条路,又不是离开这圈子,迟早有遇到的那天。倒是你们,一个个哭丧着脸干吗?不练习了?”
  被考核阴云笼罩的练习室多了一丝惆怅。
  但没时间感伤,很快,现实问题如暴雨前的黑云,沉沉压下。
  走的是他们组的练习生。
  接下去的选择有两个,一是继续练习、留出空位,二是修改动线、弥补空缺。
  权顺蓉干脆了当地选择后者,于是就有了上述一幕。
  离开公司是个人选择,实属人之常情,而顺蓉是为了表演的完整性,也没问题。尹净涵心下微叹,怪只怪自己没能力在短时间内记下修改部分,又没咬牙狠狠逼自己一把。
  沉默半晌,尹净涵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来缓和低迷的气氛,就忽听身旁周吾说了句…
  “卡玛一搜。”(你,老实呆着吧)
  卡、卡、卡玛什么?
  如果此刻能发出声音,尹净涵确信自己说出的话一定是结结巴巴的。眼睛比脑袋转得更快,他不敢置信地朝周吾看去,连呼吸都滞了瞬。
  这孩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还是他耳朵不好使,听错了?
  权顺蓉显然也被这命令式非敬语给弄懵了,眉头一下蹙得死紧:“你说什么?”
  周吾皱着眉,满脸严肃,发音准确地重复:“卡玛一搜。”
  话音落下,空气凝结,整间练习室都静了一秒,众人侧目,皆用略带堂皇的表情,疯狂看眼色。
  “不,我是想说,与其没有把握地用改版参加考核,是不是延续先前的版本,把前辈的位置空出来,完善这阶段的成果。”周吾看着权顺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话说的磕磕绊绊,但意思传达出去了。
  “成果?残缺的舞台算什么成果?”权顺蓉平静反问。
  周吾丝毫没察觉到开始变得古怪的氛围,从文俊晖那儿得知【残缺】的中文解释后,他只专注于自己的韩语表达,甚至,连李璨背着手拉了下他的衣摆,他都没有发现:“前辈走,老师知道,她会理解。”
  “理解?”权顺蓉从胸腔震出一丝哼笑,不是针对谁,只是觉得这种想法于一名练习生而言是不是有些天真了,他敛了笑,冷脸道,“假设后天不是月末考核,而是一场有观众的舞台,谁来理解你?”
  这句话,在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后的很久以后,周吾才明白,韩国爱豆圈,不会怜悯弱者。只有真正拿出成果,才会有人怜惜你吃过的苦,那些苦才是有价值的。
  但此时,在听到权顺蓉说“三天足够你们背下动线,练熟动作”时,他皱了皱眉,用不太熟练的句子,生硬道:“那是你,不代表别人。”那种玩命的练法,身体不会出问题吗?
  无异于火上浇油!
  “‘朱雺’!”崔胜喆见权顺蓉脸色不对,低斥一声,忙上前把两人隔开,“够了,别说了!”
  却是权顺蓉一把将他拨开,想到眼前人轻轻松松就被塞入出道组,他一时忘了每天早上听到那声“哥,要去上学了吗”时的心软,也忘了这些时日来渐消的芥蒂,连轴转的疲倦和焦躁成了助燃器,只觉有种名为不甘和委屈的情绪在心底破土而出,他红着眼,咬牙道:“你以为出道就结束了吗?凭什么我要和你这种人…”
  “权顺蓉!”崔胜喆闻言心中一凛,飞快瞥了眼周吾,又朝着离他最近的李璨使了个眼色,自己则着急忙慌地拉住权顺蓉。心里暗自祈祷,周吾千万别听懂顺蓉说了什么,其他事回宿舍都好商量。
  周吾听懂了,而且他听懂的是在众人眼里更为严重的后半句。
  【凭什么和你这种人…】
  室内开了暖气,周吾却感觉有些冷,像直直坠入寒冷湖泊,手脚都变得冰凉。
  他以为,权顺蓉至少是有把自己的努力看在眼里的。
  可他却说“你不想练可以不练,不要找借口,更不要影响别人!”。
  这算什么啊。
  来的每一天,他都照他的要求,认真练习。也想着考核事关他们的成绩,要更认真一点。
  现在用几句话就否定他,把他排斥在外,到底算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