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还记得,阿婆说,人生路难免曲折
  要往前走,世事会更辽阔”
  第152章
  “他真放我们走了……”贺兰澈望着大哥远去的背影,喃喃道。
  “不像。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定会在出关口出其不意地截住我们。”
  季临渊那朵心机深沉的黑莲花,惯会装相,骗得过所有人。和她不分伯仲。
  “你对他的了解——”贺兰澈却眯起眼睛,“你对他,难道比我对他还了解?”
  “别没事找事。”她一时失言,恼羞成怒。
  贺兰澈更生气了:“这五个字,当初在我怀疑他时,他也同样对我说过!”
  此事到底亏欠他,她嗫喏:“那、那你来说,按你的了解,他会如何?”
  “大哥有时是有些……蛊惑人心,阴阳怪气,”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可是他答应我的事,从未食言过。就连……”
  就连那句“唯有长乐,大哥给不了你”的承诺,他都做到了。
  白芜婳却叹口气,招呼他收拾东西:
  “那我们打个赌。”
  “若被抓了,算我输,痛斥他一顿出气。”
  “若真走了,就算你赢。”
  贺兰澈也同意:“赌注是什么?”
  “我赢了,你先陪我回滇州。”
  “输了呢?”
  “我陪你去滇州!”
  “不公平。”贺兰澈反对。
  但好歹是扬起笑,不再生气了。
  *
  朝阳冲破晨雾时,锦锦站在贺兰澈肩头。他们沿着山路下行,山脚的官道轮廓渐渐清晰。
  步履终于可以轻快起来,恍惚间竟似踏青郊游。
  竟真的无人阻拦!通往晋国的关隘方向,出乎意料地……空荡。
  没有预料中的层层关卡,没有严阵以待的黑骑,连平日查验行商的精御卫都少了大半。
  这份反常反倒让贺兰澈不安起来,他从墙垛边拉来个精御卫询问。
  对方果真又认识他:“三公子!人刚刚才撤走!听说镜无妄那伙人去而复返,乔装改名在城里逗留了好几天,大统领刚率人去拜会呢。”
  于是贺兰澈牵着她,试探着跨出关卡的阀线,又回头问:“你想好了?真不禀报,也不抓我们?”
  “放心吧公子!一路顺风!”
  竟真的顺利出关了。两人一路来,一路回,回望这座金泥瑞瓦却也藏污纳垢的邺城,踏过那五里长的“碎叶御道”,心情依旧复杂。
  贺兰澈望着城楼上招展的两色云旗,望着那个“季”字,感伤道:“不知以后还会不会再回来。”
  凝望半晌,他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我陪你回滇州之前,你还有别的事瞒着我吗?”
  他认真强调:“若有,此时一并告诉我,让那些事都留在这座城里。”
  这话让她心头咯噔一跳,某个揣测与怀疑翻涌上来,令她踌躇不定。要不要说?能不能说?
  犹豫之色,瞒不过贺兰澈的眼睛。
  “有……”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贺兰澈深吸一口气:“说吧。”
  她亲了大哥?还有没有更过分的?
  “我给你二哥……”她艰难地开口。
  二哥?
  天啊。
  二哥!!?!!!
  贺兰澈脑中轰然一响,一片空白。
  她把二哥怎么了?
  难道她连二哥都不放过!!!
  “我给你二哥……下的毒……”
  白芜婳终究咽下了那个更残忍的揣测。
  哦哦——
  峰回路转,贺兰澈上涌的气血瞬间松泛下来。先为二哥保住清白而感到庆幸,随即又被担忧和悲伤取代。
  她眉心紧蹙:“我本已打算放过他,是他自己非要来招惹我、激怒我。不过……并非剧毒,我已很给他留了余地,想来休养些时日,便能好转……”
  但愿吧。
  她也不知还能说什么,只是最后问了他一声:“你也想好了,此去一别,往后,我不会再允许你回来见他们。此刻,你还有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我记得,当日,你在此处没收了我的玉牌。”贺兰澈扯开话题。
  他突然从袖中掏出来那块“长乐神医专属”。
  “方才被我找到了,不过,恐怕要重新打一块,刻上‘小白神医专属’。”
  “往后,我也不会允许你再没收它,生生世世,我都要绑死你。”
  他也按住她,两人亲了一嘴,这才真正高高兴兴地踏上归途。
  *
  自邺城往滇州,路途遥远,当然不能步行!
  贺兰澈本要去租车马,白芜婳却想起来,前几日林霁曾告知她,镜大人在通往晋国的边境道口,备了快马接应。
  “再往前走走便是。”
  贺兰澈感叹道:“镜大人果真算无遗策,不得不服。”
  约莫午后,行至那处边境道口,果然见几匹毛色纯正的快马。负责照管的小厮虽觉人数不齐,但听闻她是“药王谷的”,却也依命行事。
  贺兰澈问道:“镜大人他们为何去而复返呢?”
  小厮说:“几日前,镜大人一行到了此处,药王不肯回去,说一定要寻到神医的下落才肯走。乌大人还说,神医您托林大人转告她央求镜大人帮忙办件事。于是又回去了。”
  是有些拗口。
  白芜婳瞬间懂了。
  只因先前她顾念珍夫人。这杜真真出身邺城小官之家,无甚背景,本来想抱自己大腿。此番邺王倒台,她独居深宫,没人能再庇护她。宫里那三个比她还大的继子继女,哪个又是她下半生能依靠的?
  “我求镜大人做主,为杜真真造个晋国户籍。由乌大人经办此事。若她愿意到晋国去也让她体会一下‘男德经’的普照。往后自食其力,不用再倚靠、讨好男人!”
  “能送走她,你大哥想必求之不得,就看她自己的选择了。”
  贺兰澈听了也点头:“珍夫人是个聪明人,药王谷、昭天楼她都去得的,尤其我大姑母那里……”
  马已备好,行李分作两份,锦锦牢牢抓住贺兰澈的袖子。
  白芜婳利落翻身跃上马背,对贺兰澈下指令:“走吧!先回我家一趟,再去找镜大人要浑天枢,最后轰死那个狐木啄!”
  有明确的指令真是太爽了。贺兰澈应声:“好!”
  两匹快马并肩,绝尘同归,剩衣袍裹挟着旷野长风,翻飞如旗。
  归途的缰绳紧握在自己手中,驰骋天地间。
  不必再受来路的马车摇荡拖累,快意无比!
  风声猎猎中,贺兰澈扬声道:“小白……你这马术何时精进,谁教你的?”
  她装作没听见。
  *
  镜无妄、林霁、乌席雪、药王、云清礼大禅师。
  又是他们五个,刚被“请”出醉江月。
  “殿下有令,城外条件简陋,诸位或移居金阙宫中,或即刻离境。”
  答案显而易见——镜大人自然是选后者。
  这回,晨风大统领亲率一队人马,“护送”他们直至出关。
  “孙兄,别哭了。她既已安然脱身,想必此刻已踏上归途。”
  “何况,我这假都延期了,回去事儿还多得很呢。”
  几人极力按捺着执拗倔强、依旧怒气冲冲的药王,终是行至边境关卡,在一大群邺城人的白眼中办完出关手续。
  镜无妄志得意满,抚掌微笑道:“诸位放心,我已备下五匹快马在此,想来大家……”
  “……”
  只剩三匹了!
  “我的马呢?!”镜无妄脸色骤变,失声惊问。
  “我的马没了!!!”
  *
  那两匹马疾驰十来日,穿过京昆古道,已进入蜀州境内。
  途中,他们先买到一份小报,上写:
  老邺王于长子婚仪当日,被来宾狐木啄当众刺激,突发癫狂,杀媳失子。长乐神医惨遭逼死,药王亲眼目睹,气得哭晕。昭天楼少主陪跳殉情。镜司已通缉狐木啄。
  晋国百姓纷纷啐骂邺城主不是人;狐木啄又是谁?就不该让昭天楼少主参加婚仪搅乱!同时对药王的身体表示关心。
  又过了几日,他们买到新报:
  长乐神医福大命大,与昭天楼少主跳崖未死,竟双双“复活”了。然老邺王在婚仪上遭狐木啄重殴致残,邺城大权已由季长公子正式接管。
  晋国百姓都盼着药王能振作起来,何时再开一回义诊。
  并对季长公子痛失挚爱而表示惋惜,希望还有反转。
  ……贺兰澈把第二份报纸撕了。
  两人歇马休整时,路过一个叫卧龙的地方,云雾缭绕,水声潺潺。他们寻了家客栈,点了一盘烤得焦香的银鳞小鱼,靠坐在同一张长椅上。
  贺兰澈看着远处路牌念道:“这地方叫卧龙,那凤雏在哪里?”
  白芜婳笑着搂住他脖颈:“在我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