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崔寒章闻言,连连摆手,有些受宠若惊的意外:这怎么好意思
  见崔寒章拘谨的模样,明灿不由得笑了。
  瞧着面前的崔寒章,明灿想起之前在琉璃阁,他为自己解围时说的话,不由得笑道:公子不是说,朋友之间不必客气吗?
  听到明灿这般笑着说,崔寒章一怔,旋即,亦笑了一下:那多谢明小姐了。
  马车有了新的车轴,很快便修好了。
  崔寒章复又过来向明灿道谢,对明灿彬彬有礼,温润如玉地笑道:这会子晌午了,仆请明小姐去陈楼用膳,可以吗?
  听到面前的崔寒章这般说,隔着朦胧隐约的轻纱,瞧着他那双温润的眼眸,不晓得为什么,明灿心中,忽然涌上几分冲动。
  安静片刻,瞧着面前的崔寒章,明灿点头,轻声道:好啊。
  陈楼的雅间中,崔寒章已备好一桌菜肴。
  解去帷帽,明灿入席,待陈楼的侍从为二人斟完茶退下,崔寒章瞧着面前的明灿,忽然笑道:其实,今日是在下生辰。
  崔寒章面上的笑意温文和煦,他对面前有些意外的明灿道:不过,今日有一处商铺要亲自去处理,在下亦只能生辰的时候,皆忙来忙去,停不下来。
  拿起手边的茶盏,崔寒章笑着对面前的明灿道:以茶代酒,在下多谢明小姐的出手相助。
  闻言,明灿方才晓得,今日原来是崔寒章的生辰。
  有些不好意思他的生辰,还要请自己吃饭,明灿愈发觉得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实在有些太草率了。
  便是崔寒章是林轩甚为相信,亲近的人,她亦不该爱屋及乌至此,如今,反倒可能会打扰了别人原本的安排。
  安静沉默了片刻,想起了什么,有些手足无措的明灿,教侍女自她们随身携带的包裹中取出几本书来,明灿递给面前的崔寒章。
  轻轻咳了一下,明灿对崔寒章道:这些,便当做是给崔公子的生辰贺礼。
  瞧着明灿递过来的几本书册,崔寒章接过。
  在看清这几本书册是《四书讲义》,《策论精要》等等后,崔寒章面上的神情不由得一怔。
  而瞧着面前垂眸,翻看了几页书册,并不曾言语的崔寒章,明灿认真道:这些原本是要买给林轩的,林轩之前说,崔公子明年要下场,这些书很有用,便当做是给崔公子的生辰贺礼罢。
  听到面前的明灿这般说,崔寒章张了张口,但最终,只是有些无奈地一笑。
  瞧着面前神色诚恳,无知无觉的明灿,崔寒章笑了笑,只得道:明小姐真是想得周到。
  在陈楼用完膳,回府的路上,明灿忽然反应过来,崔寒章面上那有些无可奈何的笑意。
  她竟然在人家生辰送科考书!
  这般想着,明灿用掌心撑着自己的额头,不由得有些头痛,有些失笑。
  小姐在笑什么?听到马车中明灿的低低笑声,侍女有些好奇地问。
  笑着摇首,瞧着好奇的侍女,明灿不答反问:我是不是很笨?
  明灿这般说着,想起自己递给崔寒章那几本科举的书册时,崔寒章无奈又温柔的表情,心跳忽然加快了几拍。
  唇畔仍旧带着浅浅的笑意,明灿抬手,轻掀了一下车窗的绸帘,向外瞧去。
  虽然心绪涟漪,但,明灿面上却还是若无其事的平静。
  这一刻,明灿的心情忽然自出府之前的烦躁,变得静谧而静好。
  只是,回到明府,明灿刚进自己的院子,惠安郡主便派人来请。
  有些不明所以的明灿去了惠安郡主的正房,却听到瞧着自己的惠安郡主道:今日午膳的时候,你父亲又提起从前与陈御史家的亲事了,明灿,你觉得怎么样?
  觉察到惠安郡主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明灿的手指攥紧衣袖,沉默片刻,只是道:我我想再想想
  夜色四合,乌浓如墨。
  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明灿轻轻翻来覆去,却仍旧还是睡不着。
  平躺于床榻上,瞧着床幔的帐顶,明灿愣了会子神,慢慢起身,自床畔的矮柜抽屉中,取出一个长方形的紫檀木匣子来。
  这是今日在陈楼临走前,崔寒章送她的一套作为回礼的云子棋,明灿轻轻摩挲着一枚棋子,有些走神。
  笨蛋好半晌,明灿忽然自言自语道,送什么科考书
  虽然这般说着,但,明灿的唇畔,却微弯起一抹浅浅的,柔和的笑来。
  此时的窗外,一弯月牙正悄悄爬上桂树枝头。
  身着浅杏色中衣,一个人在床榻上坐了许久,明灿将放在膝上的云子棋重新放回矮柜的抽屉,然后躺下,盖好被子,阖上眼眸静静休息。
  半个月后。
  陈家这门亲事,便这般定了。
  明修远笑着将陈家送来的聘书放在桌案上,面上带着几分笑意,一锤定音地说道,显然是对这门婚事甚是满意的模样。
  但此时此刻,听到明修远这般说,明灿却一下子攥紧了衣袖,身体有些发颤道:父亲,女儿不愿嫁。
  听到明灿竟然这般抵触这门婚事,明修远不由得皱了下眉。
  明灿,你怎么想的?闻言,明修远的面色有些不太好看,陈御史家世清贵,他的这位嫡子又有功名在身,为父现在是大理寺卿,我们家与他们家亦是门当户对,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抿紧了唇,明灿还是那老一套说辞:女儿不想这般快成亲
  尤其,嫁到旁人府中,今后出门的机会只会更少。
  她更会被困于高门宅院的四角天空中。
  瞧着面前这个平日里安静平和,不喜欢说话的女儿,明修远不由得有些头疼。
  无可奈何地扫了一眼聘书,又瞧了瞧沉默着,但态度却显然甚是坚决的明灿,明修远道:灿娘,有的时候,爹爹真的想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般?
  明灿垂着眼眸,对明修远的话,沉默不语。
  明修远见不得明灿这副模样。
  最终,父女二人不欢而散。
  腊月初,京城下了今冬第一场雪,纷纷扬扬。
  虽然只是傍晚,但因为是寒冬腊月,天已经全黑了,只有白茫茫的雪地,映着朦朦胧胧的雪光。
  鹅毛大雪中,明灿披着火狐斗篷,独自坐在明府后花园的湖畔水榭。
  她的面前,石桌上放着一碗长寿面,早已冷透。
  在这里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明灿有些惊慌地站起身来,衣袖却不小心,一下子带翻了面前的长寿面。
  有些不知所措的明灿瞧了一眼明修远,垂下眼帘,有些心虚似的:爹爹
  盯着被明灿的宽大衣袖带翻的长寿面,明修远皱了皱眉,问道:大冷天的,在这里吃这个?
  垂首,仿佛在无意识揉着被冻得通红的纤白手指,明灿沉默片刻,方才道:今日是娘亲的生辰,以前娘亲过生辰,她总会做热气腾腾的长寿面,给我们一家三口吃
  仿佛害怕触明修远的霉头,明灿微顿了一下,声音越来越低:我不想教别人晓得,我很想娘亲,所以所以自己做了长寿面,偷偷出来
  明修远沉默片刻,忽然握住明灿不断揉搓着的手。
  只见那双本该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上,赫然出现几个被烫出来的水泡。
  灿娘还还不太会做饭。觉察到明修远落在自己身上,不赞同的微冷目光,明灿的声音轻得像雪落。
  松开明灿的手,明修远一言不发,转身欲走,却又半路停住,转过头来。
  隔着茫茫大雪,明修远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
  他只是简单吩咐明灿道:回你院子去,别在这里傻站着了,小心冻着。
  明灿不晓得明修远这是什么意思。
  鹅毛大雪中,她瞧着明修远离开的匆匆脚步,还有快步跟上明修远的两个他的侍从,想到方才明修远对自己说话时,那平静无波,毫无波澜的态度,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与失落。
  几日后。
  借着年关为全家人祈福的名头,明灿再次出府,去了一趟相国寺。
  相国寺的佛堂中,檀香缭绕,朦胧隐约,小僧人将檀香点燃,微微躬身,奉给明灿。
  明灿接过点燃的檀香,带着虔诚阖眸,拿着檀香,对佛堂中的佛像双掌合十,静静礼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