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夏窃神权 第44节
  周铁衣小跑走了过去,放下食盒,双手把着梅清臣的胳肢窝,用力一抬,“梅伯父,您这是闹哪样啊,这晚春气寒,跪在地上凉,您快起来,莫要伤着身子了。”
  梅清臣纹丝不动,周铁衣也不奇怪,自己现在的本事,哪能够抬得起他,不过这样子,总归是要做的。
  而且手一碰到梅清臣,周铁衣就明白为什么右将军会说梅清臣能够跪倒他俩寿元耗尽了。
  因为梅清臣的血肉与地脉之力相融,竟然一点点化作纯粹的白玉!
  他的肌肤都有一层石皮的质感!
  梅清臣这是不见圣上,真的要跪在这里一辈子!
  一旦他整个人化作一尊白玉。
  纵然山陵崩,长河陷,依然不能改其颜色。
  见抬不起梅清臣,周铁衣也没有继续白费功夫,而是取过食盒,一层层打开。
  其中有竹荪炖的老母鸡汤,素炒的空心菜,红油凉拌的心肺,麻油微微淋一遍的叉烧包,蒸好的黄花鱼,并着清茶一壶,杏仁脆饼,梅花酥,豆腐蜜酿。
  不是什么山珍海味,都是些家常菜,但着实用心。
  “梅伯父啊,今日你送了我一段评语,让我名满天京,我是着实心怀感恩,您将梅俊苍送到我这里教导,我一定用心给您教好,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有梅俊苍一口饭吃,您看这样好不?”
  梅清臣一直望着午门方向的头,终于偏了一点,“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不用拿此言来要挟我,你只管教,是死是活,我都认。”
  周铁衣连忙恭维地笑道,“您这说的是哪里话,君子之泽,福泽三代,梅俊苍我打小一看就是个长命百岁相,怎么可能要死要活呢。”
  见用梅俊苍打动不了梅清臣,周铁衣继续说道,“您看,要不这样,我呢,以前学儒,没有良师教导,自己又笨,确实没读懂书,所以才改习武,我也怕把您家的苗子给教坏了,不如我弃武从文,拜在您门下,您好好教我,等我当得起治世之能臣这个评断,我们师徒一起流芳百世可好?”
  听闻此言,梅清臣过了良久才叹息一声,他刚刚是真的心动了。
  若早知道周家二子有这才干,他收为嫡传,认真教导,也是一桩天下幸事。
  “我如今已是顾不得其它,能不能做治世之能臣,全在你,不在我。”
  周铁衣在心里叹了一声。
  这人,最怕他不要利,也不要名。
  不过他还有一招。
  “那您跪在这里,总要吃口饭吧,反正不耽误您化为美玉,当个贤人。”
  “别人送的饭,你可以不吃,我这次送的饭,您不能不吃,不然以后儒家怎么教导万民!”
  梅清臣沉吟一会儿,问道,“此言何解?”
  周铁衣笑道,“我这是冒着天颜给您送断头饭啊,你看看周围车上坐着的,哪个不是以前跟你同袍相称,他们敢送饭来吗?”
  “若我送饭,你不吃,我死前一定会破口大骂,儒家都是伪君子,嘴上说着感谢我的话,但连我冒险送的断头饭都不肯吃一口,肯定是从心里就看不起我这个莽夫,只想着利用我,如此心口不一的人,以后我在黄泉路上遇到,也不要和他搭话!”
  梅清臣这次思考了很久,然后才拿起碗筷,夹了一点空心菜,放入口中,细嚼慢咽。
  周铁衣抚掌而笑,也随意盘腿坐在地上,为其夹菜,“您别光顾着吃菜啊,多吃点肉,对,这老母鸡汤也喝一点,最能养人长肉。”
  虽然不知道梅清臣要用多久才能够整个人化为玉石,但人吃上一顿饱的,总归是能够多抗上几天吧。
  而梅清臣多抗几天,自己就多有几天的机会。
  偌大的正午门前,无数达官贵人们就见一老一小,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夹菜,虽是平常的家常菜,但足以流芳天下,百代之后,仍有人记得此宴。
  忽然其中有人叹息道,“吾不如也。”
  第64章 周母钓鱼
  禁宫之中,一盏盏华灯亮起,若漫天星辰,照得内外正大光明。
  御书房内,大夏圣上像往常一样,用过晚膳之后,都会来练一会儿字。
  不过今天,他心烦意乱,写的字全无笔意。
  忽然,大夏圣上重重放下笔,玉笔撞击寿山砚,发出金石之声。
  “圣上息怒!”
  伴读大太监带着伺候的宫人们,全部都跪在地上。
  “朕有什么好息怒的,朕坐拥天下,乾纲独断,事事顺心,就是朕太心软,给了满朝大臣他们想要的,他们仍然不知感恩!”
  大夏圣上冷笑道。
  过了一会儿,他喝了一口茶,问道,
  “门外那人还跪着吗?”
  伴读大太监对门外的情况了如指掌,连忙回答道,“还跪着呢,不过……”
  “不过什么?”
  伴读大太监如实说道,“周家那二子去送了一顿饭,他吃了。”
  大夏圣上脸上的冷笑稍减,露出好奇的神色,“他怎么吃的,你一五一十,不漏一字给我说。”
  伴读大太监赶忙说了一遍,当真是不漏一字。
  大夏圣上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整个御书房内,顿时春风拂面。
  “这满朝大臣,竟然不如一个未加冠的少年有用,真是一群废物!”
  大夏圣上轻易将三司也骂了进去。
  他心中的郁结之气顺了不少,看向桌子,将刚刚乱写的字一把扯开。
  伴读大太监连忙起身,帮圣上重新铺好纸。
  大夏圣上笑着对伴读大太监说道,“这周家子也是个知道感恩的,不枉朕当初为他周家困住一条道家的鱼龙。”
  这话已经是天底下最顶级的秘密之一,比跪在门口的梅清臣也不弱多少,犹胜几分,伴读大太监不敢答,只继续重新磨着墨。
  见墨磨好了,大夏圣上再次拿起玉笔,饮饱了墨意,提笔若惊龙。
  百无禁忌。
  这四个字写下来。
  大夏圣上心里一顿舒坦,又看了两遍,只觉得比今日在那狗屁奏折上写得还要好。
  只不过写完,他又犹豫了,这字该不该赏赐下去?
  这个时候,外面有宫人进来禀报,说皇后娘娘来了。
  大夏圣上点了点头。
  待天后走进来,看到其他还跪在地上的宫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走到大夏圣上身边,看到桌上的四个字,收回目光,笑道,“我本来想要劝圣上别为门外的事烦心,但现在看来,圣上已经消了气,这就是天下的幸事。”
  大夏圣上收回笔,叹道,“若天下人人都像皇后这么想就好了。”
  他看向字,一时间没了言语。
  天后也看了看字,笑道,“圣上可是又在犹豫这字该不该赏下去?”
  “皇后觉得呢?”
  “按理来说,这周家子今天立了一小功,赏了也无妨,不过若是圣上觉得难办,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
  “所谓母凭子贵,自古以来,臣子若不好赏赐,就赏赐其母,也算是彰显孝道,为天下做个表率。”
  “这倒是不错的主意。”
  大夏圣上笑道,“如何赏赐,就由你定夺吧,你做事,我放心。”
  ······
  等周铁衣回到府中,已经过了戌时。
  只不过这个时候他仍然不能休息,先去周母的守一院一趟。
  不过到了守一院,周母没有像往常一样打扮,反而做渔女打扮,穿着粗布衣衫,用荆钗挽发,手持一根竹竿,一节节似青玉。
  周铁衣先是一惊,然后准备闪人。
  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周家的教子棒这么长的!
  “你跑什么?”
  周母问道。
  周铁衣硬着头皮说,“圣人教导,小过则受,大过则跑。”
  周母坐在椅子上,叹息一声,“我这些年只顾着自己修道,真是荒废了你的教导,今日见了《乞罪表》,实在是无地自容。”
  周铁衣见周母语气软了些,连忙走上前去,本想开口说两句,被周母打了一竿子,“你在外面,用口舌搅动风云,难道在家里,还想要翻云覆雨不成!”
  “儿子不敢。”
  周铁衣嬉笑着说道,这竿子打在身上,不疼。
  周母站起身,“跟我去柳湖。”
  周铁衣有些纳闷,但还是跟了上去。
  丫鬟春鹃提着灯,母子俩来到柳湖畔,这是周府内的一个人工湖,引了洛水水系进来,鱼也不少。
  其他丫鬟将两个板凳放在地上,又从旁边拿出一系列渔具。
  将这些渔具递给周铁衣。
  周铁衣拿着钓竿等家伙什,“母亲,这是干什么?”
  “夜钓!”
  周母不看周铁衣,坐在板凳上,手中那竿子没有系上鱼线,也没有鱼饵,就直接握着其中一头,将另外一头甩向湖面。
  周铁衣连忙坐下,将鱼线,鱼饵系好,也将鱼竿甩了出去。
  等了一会儿,周铁衣好奇看向母亲的鱼竿。
  别人姜太公钓鱼,至少还有鱼线,自己母亲倒好,就一竿子,啥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