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芋头 第23节
  可以把自己围起来的挂帘。
  分放内衣袜子的抽屉分隔盒,等等……
  加上还要吃饭,江枝的一个月的零花钱在半个月就花没了。
  江枝不敢向江芸开口,但她没办法,总不能向刚认识半个月的室友借钱。
  她硬着头皮,给江芸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哗啦啦的麻将碰撞声,江芸的声音陡然拔高:“什么??这才开学几天,钱就花没了了??你当我这是开银行的??东风!”
  话说出来,江枝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她蹲在走廊,攥紧手机:“不好意思啊妈,大学这边宿舍要置备的东西确实有点多,我知道我花超了,不过你放心,你就当是我提前预支的,我下个月肯定花不了这么多……”
  “还有下个月!你真有脸说!”江芸打断她的话,麻将牌摔在桌上的声响像在给骂声打节拍,“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富二代吗?小姐身子丫鬟命你就是!”
  “妈……”
  回应她的只有电话那头的“嘀嘀嘀”声,江芸把电话挂了。
  江枝盯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咬着嘴上的死皮,自嘲自己明明料到结果,还是自取其辱打了这通电话。
  她思前想后,给温言蹊发了消息:哥,还有零花钱吗?借我一点吃饭用。
  消息发出去后如同石沉大海,这也是江枝料想到的结局。
  他有多少零花钱,她最清楚不过了,大概率没钱能借她。
  约莫二十分钟后,手机突然震动。
  江枝打开和温言蹊对话框,看到一个橘黄色转账框,提醒赫然显示着1000元。
  江枝:???
  温言蹊回复她说:妈刚刚转给我1000,说以后你的零花钱都让我转给你。
  江枝盯着这行字,胸口泛起一阵说不清的酸胀。
  大概一直没收到她的回复,温言蹊又发了一条消息: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
  他说:下楼。
  走出宿舍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暮色像被打翻的墨水,浸染整片天空。
  远处教学楼的轮廓渐渐模糊,只剩下零星亮起的窗口,散落在沉静的蓝黑色画布上。
  温言蹊安静地站在女寝楼前的梧桐树下,斑驳的树影将他颀长的身形分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江枝看见几个赶宵禁匆匆赶回宿舍的女生,路过温言蹊的时候,忍不住频频回头打量他。
  江枝沉默着走到温言蹊面前,头低低地垂着。
  温言蹊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很轻:“别多想了,溜达溜达,就当散心了。”
  江枝点了点头,尽管心里还是因为江芸给的一千块钱别扭,但是至少和温言蹊在一起,她心里有种踏实感。
  温言蹊带着她在学校里漫无目的的闲逛,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他过去一年里在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
  走到华西钟楼时,报时声突然响起,惊起一群夜栖的鸟。
  江枝抬头,看见月光在钟面上流淌,数字泛着冷冽的光。
  钟楼下面,一对校园情侣在树下接吻。
  男生将女生抵在树干上,月光柔和地勾勒着他们交缠的身影。
  江枝的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悄悄往温言蹊那边蹭了半步。
  温言蹊轻轻拍开她蠢蠢欲动的手,声音压得很低:“在外面,不能淘气。”
  他指尖的温度一触即离,却在江枝掌心留下灼烧般的触感。
  江枝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想起这只手,也曾经被他紧紧握过,只是从没人看见。
  纵使月黑风高,纵使没人认识我们。
  只因为我们是兄妹。
  是暗不见光的兄妹。
  我们可以在父母面前因为开心而拥抱,却不能在阳光下因为内心酸楚而牵手;
  我们可以随时交谈,却不能在人群中接吻。
  树影摇晃,将他们的影子分割得支离破碎。
  地上始终无法交叠的两道剪影,仿佛在提醒她——
  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是夜色,是道德。
  月光照不进的,是世俗的樊笼。
  第18章
  温言蹊忽然转身,江枝眼底的落寞转瞬即逝,快得让他来不及捕捉。
  他只注意到江枝落在他身后,温声问:“怎么了?”
  “没怎么。”江枝抬头看向钟楼,“就是感觉晚上的钟楼比白天的好看。”
  温言蹊信以为真,点了点头,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问:“对了,你们宿舍是不是有一个人叫祁宁?”
  “是啊。”江枝点头,“你怎么认识她?”
  “哦,她是我室友的学妹,我室友不是说要请你们宿舍的人吃饭,让你们照顾她吗?我正好在那个群里看见你了。”
  “哦哦!”江枝明白了,“任长宇就是你室友咯?”
  温言蹊点了点头。
  见他肯定,江枝立刻来了精神,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什么照顾学妹啊,他肯定就是喜欢我们宁宁,想让我们帮忙追她!”
  温言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江枝语气加重,表示肯定:“喂你别不信好吧!我们寝室四个人都这么觉得!”
  温言蹊没什么情绪地应下:“好,那就是吧。”
  江枝瘪嘴,一副“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意思”的样子:“你这人什么反应啊?”
  温言蹊笑笑:“好,喜欢她,行了吧?”
  江枝不满地撇嘴:“你这什么态度啊!什么叫‘行了吧’?”
  温言蹊语气无奈:“那我应该怎么说?”
  江枝瞪大眼睛,表情夸张,把“惊讶”和“看戏”这两个词具象化:“你应该说,我天?他居然喜欢她?”
  温言蹊学着她的语气和表情,复述了一遍:“我天,他居然喜欢她?”
  月光下,江枝笑得直拍手。
  好像她一直都很开心。
  转眼到了任长宇请客的这天,原本说好的他请一个寝室吃饭,莫名变成了两个寝室聚餐。
  反正都是被请客,女生们没意见。
  身处火锅大省,大家都对火锅有着近乎信仰般的执着。
  开心要吃火锅庆祝,不开心要吃火锅发泄。
  要是发泄了还是不开心,那一定是火锅不好吃,再吃一顿就好了。
  女生们先到店里,聊的正欢时,服务员带领下的一群男生推门而入。
  任长宇走在前面,比身后弯腰进包厢的温言蹊矮了半头。
  祁宁惊呼:“你室友好高啊!”
  江枝抬头望过去,温言蹊淡淡点了点头。
  祁宁自来熟,直接问:“你多高啊?我跟长宇哥认识这么久了,第*一次见到有人比他高这么多!”
  江枝被室友们围在中间,温言蹊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净身高一八九,穿鞋的话大概一米九吧。”
  一米九这个身高,属实罕见。
  包厢里的三个女生,动作一致的捂嘴惊叹。
  其他男生纷纷发出调侃:“靠,不亏是言蹊,走到哪都是焦点,羡慕啊。”
  温言蹊摇头:“没有吧。”
  他对别人的夸张和赞美一如既往的平淡,就像别人问他今天要不要吃米饭一样,声量都没大几分。
  江枝低头看着沸腾的起来的红锅,和他一样平淡。
  从初三他突飞猛涨窜个子以后,不管到哪里,第一次见面都是这个待遇。
  “净身高一八九,穿鞋的话一米九吧”这句话,她听到耳朵起茧子。
  服务员来上了菜,话题才从温言蹊身上移开,到了今天的主人翁主场。
  任长宇微妙微翘地讲起了以前他们在遂州老家发生的事情。
  他指着祁宁:“以前她上高中的时候,把手机借给了自称忘带手机的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同学,结果就是对方肯定也没回来嘛。然后她在二手市场发现了自己贴满贴画的手机,还傻乎乎地问人家‘咦这个贴纸跟我丢的那部好像哇。’”
  满桌人笑得东倒西歪,祁宁红着脸解释:“啊……那,那我不得问问,万一搞错了呢?”
  任长宇不管她说什么,继续说:“最离谱的是去年,她给传销组织的人指路,结果被拉着听了两小时课,最后居然因为对方化学反应前后说的不一致醒悟的,我真服了!”
  桌上的笑声越来越大,连带着大家看祁宁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喜爱。
  她太可爱了呀!
  任长宇滔滔不绝说了好久,最后总结道:“祁宁她傻乎乎的,把所有人都当好人,未来大学四年你们就是最亲近的人了,要是有机会的话帮忙多照顾着一点。”
  说完,他站起来,以茶代酒:“我替祁宁的妈妈谢谢大家了。”
  三个女生站起来喝了饮料,只有祁宁还坐着,不服的小声嘀咕:“我靠还好意思说我,就跟自己有多聪明似的。”
  在大家的起哄下,祁宁一连说了好几件任长宇干的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