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宁知序立刻捂他的嘴说:“说好只在私下叫,别这么大声,把你亲爹娘招惹过来我就不教你了!”
  “哦,弄了半天你还是个胆小鬼,想占人便宜又害怕人家亲爹娘找你麻烦!”
  苏静蘅指着他的鼻子数落。
  宁知序刚想反驳,却闻见她指尖藕花酥的香味,倏地凑近嗅了嗅,说:“好香啊!”
  苏静蘅脸一红,抽回手,骂道:“你不要脸!”
  代眉看着他们这样闹着,忍不住捂嘴笑出声。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宁知序非要让豆子认苏静蘅当干娘,不过想到小孩子就是这样,就算已经成亲了,也不过才十七八岁,玩心还重,平日拌拌嘴吵吵架,互相作弄作弄是很平常的事。
  不说二十多岁还像这样,就是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六十岁,夫妻和睦,也能这样随心随意地同对方拌嘴吵架,这样子的日子才是他们该过的。
  “苏姑娘,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同你喝酒,再过几日我就要走了。”
  “走?”
  苏静蘅心口一跳,之后小心试探着问,“去哪?回家吗?”
  “嗯,回家。”
  代眉点头。
  回她的家,家里有爹娘,还有一个进京赶考的哥哥。
  此番考试如何,月底就能知道大概结果。
  她哥哥自幼聪慧,可惜从小身子不好,这些年来大病小病一个接着一个,一年到头不得安生。
  本以为这样虚弱的身子没有长寿的命,所以年至三十未曾娶妻,害怕耽误人家,谁知道前两年她爹偶遇一位道士模样的老神医,得他相救,大哥的身子竟然渐渐好起来。
  这两年本地大小考试皆为头筹,有幸进京赶考,殿试入选,不论将来身子是好是坏,眼下总归是风光无限。
  爹娘知道她这两年日子过得不舒心之后便劝她和离,又怕若是哥哥真得了当今天子的青睐,有幸留归京城,到时候李仁缠住她不肯放手,非要从中得一点好处,不然便要和她拼个你死我活,没完没了,于是这几日正想了个法子,骗他京城来信,哥哥旧疾复发,时日无多,趁机要他们和离,送她进京照看哥哥。
  哥哥若是死了,他们家风光不再,没了靠山,便不值得花费精力把她耗在身边,因此消息一到,她提出和离,李仁思量过后没过多的挽留就放她走了。
  原以为要大闹一场,谁知道这次竟然出人意料的顺利,只是唯一的要求就是孩子不能带走,那是他李家的血脉,既然生在李家,这辈子都只能做李家的人,以后死也要在李家。
  代眉答应了。
  但她并非甘心将孩子留在这儿,此只为缓兵之计,等来日家里的事全部了结,没有其他后顾之忧,她便来将孩子接走。
  “之前那件事同你说太多你一定已经听烦了,可我实在忍不住不提,你说得对,那并非全是我的错,可我性子就这样,出了事还要你一个年纪轻的小辈来开解,这实在是不该,我相公为人有些强硬不讲道理,从前我在他身边还能劝一劝,日后我走了,你们尽量少招惹他,他因他爹的管教对三井婆婆还算尊敬,可狗逼急了会跳墙,他那样的人,其实根本不讲道理,强硬起来谁骂他都没有用。”
  其他的话代眉没说给旁人听,今日见了大家伙,托几位年长的接下来几日能够多照看照看两个孩子,至于遇到这几个小的,就告诉他们莫要和李仁较真。
  那人脑子一根筋,仇来得快去得快,去得快来得快,遇见他能不理就不理,千万不要硬碰硬。
  他们这个年纪正是盛气的时候,遇事也最容易上头。
  就像那天苏静蘅气起来踹李仁那一脚一样,幸亏是在没人的地方做的,又因为大家伙儿也都看不惯李仁且照顾她,所以最后没什么事。
  若是放在别的地方,有其他相关的人证物证,总要被按一个故意伤人的名头,如今法律严明,送去官府没准要挨上几板子。
  苏静蘅几人纷纷点头,不管心里认可不认可,这个时候都顺着代眉的意思说“是”。
  长辈的话再唠叨也是为他们好,照不照着做是一回事,点点头叫她安心那是另外一回事。
  一群人说了几句,一股伤感渐渐笼罩心头,幸亏有豆子在,他这个年纪知些人事,却不知这些事的轻重,只拍着胸脯跟代眉保证:“阿眉婶子你放心,有我小豆子在,一定饿不着小曲儿和小音儿,以后豆子大厨做什么好吃的都分给他们一份,一定把他们养的白白胖胖的!”
  他很有信心,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宁知序笑着看他,私下里却在想他知道的那些菜谱里有哪些小娃娃能吃的东西。
  嗯,不多,但有!
  就从简单的教起,让这个小子也过过带孩子的瘾,看他嫌累不嫌累。
  场上喧闹声越来越大,一群人吃醉了酒就唱歌,男的女的掀开嗓子唱那些从小听到大的山歌,苏静蘅头一次听这样的曲子,低头又闷了一碗酒,她真的要彻底醉了,可这时候昌老伯却醒过来,用他的短竹笛吹嘹亮的曲子。
  吹出来的曲子带酒香,她靠在宁知序的身上跟着唱。
  干涩的嗓音慢慢与她相和,醉昏过去之前苏静蘅问:“你不是不喜欢唱歌,说自己唱歌不好听吗?怎么这个时候没人叫你唱你却唱了?真不好,你之前一定是故意跟我对着来的!还要跟我谈条件才愿意唱,你真是坏极!”
  宁知序见她迷迷糊糊已经睡了,抱住她,说:“反正等你醒了肯定就忘记了,我现在就唱!偏要唱!”
  第41章
  谷雨前一日山里下起大雨,代眉在这样一个雨天跟着家里来接她的驴车离开桃花村。
  苏静蘅站在檐下看着细密雨幕发呆时听见驴子呜哇呜哇地叫,看着人消失在烟雨蒙蒙之中,她胸口轻轻舒一口气。
  对面山腰的桃花被雨打去了一半,一面粉色春意被浇得翠绿透亮,第二天山里起雾,云层依旧低压,宁知序去河里捞了几条鱼回来给她做鱼肉锅贴。
  上午太阳漏了会儿光,没一会儿又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两个人在灶屋里忙来忙去,先将捞来的鱼去鳞剖腹,下锅烧煮,放入准备的生姜,辣椒,蒜倒进锅里小火慢炖,之后在锅边和上面糊面饼,等鱼汁烧至浓稠,盖上锅盖再焖半刻。
  中午没煮白米饭,只烧了点稀粥,两个人也不靠着桌子吃,一人盛一碗粥站着围在锅边,拿着筷子夹起锅贴在汤汁里浸一浸,鲜香的汤汁沾满面饼,吃起来软糯筋道,面饼微微炕糊的地方散发出一种深沉的气味,吃在嘴里不仅不苦反而格外有味。
  光是锅贴面饼就够两个人吃撑了,苏静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锅贴,跟他说明天还想吃,宁知序想也不想就应下来。
  好吃的东西刚开始吃的时候总是吃不腻,第二天宁知序提了一条大鱼回来,一看见苏静蘅就神秘兮兮地说:“你猜这鱼是哪来的。”
  “你捉的!”
  “不是。”
  “你买的!”
  “也不是。”
  “那是怎们来的?总不能是你走在路上它好端端地蹦到你面前的吧!”
  “被你猜对了!”
  宁知序绘声绘色说起来,“路过河边看见李和薪他们正在钓鱼,我跑过去看了几眼,话都没说两句,这鱼直接跳到我脚边上,可没把他们羡慕死!”
  一群人钓了半天只钓上来一点小草鱼,他运气好,什么事都没干就有大鱼送上门,钓鱼那几人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宁知序得了鱼欢欢喜喜跟他们打过招呼就走了,前一天在水里下的篓子里还有几条小鱼,正好一块带回来。
  苏静蘅摇头,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宁知序急道:“不信你去问他们!我绝对没骗你,这鱼就是好端端地跳到我面前送给我们吃的,这样的事我能骗你吗?这简直是天大的稀奇事!”
  苏静蘅才不想去问,又过一天她踩着泥泞山路到村里去,原本和宁知序说好了他在家里等她就行,谁知道刚到村子里没多久,宁知序就跟过来,看见她跟元渺在一起,李和薪在旁边,开口第一句就是:“你快跟她说说,我昨天是不是白捡了一条鱼回家?那鱼是自己蹦到我脚边上的,你们都能作证,她非不信!我能骗她吗?这么大的事,我不可能骗她!”
  这算哪门子天大的事……
  李和薪撇撇嘴,冷漠地说:“没看见。”
  他昨天没钓上两条鱼,提起这件事心里正不痛快呢,这人得了个这么大的好处还跑到他面前戳他的心窝子,他能顺他的意才怪。
  “什么!?”
  宁知序急得直拍脑门,为这件事他昨夜都没睡好,非要找个证人跟苏静蘅说清楚,现在证人就在面前,他却偏要睁眼说瞎话。
  宁知序觉得心口憋着一团气上不来,苏静蘅给他拍拍背顺气,说:“算了算了,你较这个真做什么?是不是它自己送上门的现在都已经进咱们肚子里了,别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