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她现在失了理智,做任何事都由不了自己,要是待会清醒一点她还要这么做,他自然不会拦她。
  不仅不会拦她,只要她想,还会帮她一起踹她爹一脚。
  宁知序想她现在心里气急,总要发泄出来,干脆把自己胳膊伸到她面前说:“喏,要不你咬我,我皮糙肉厚的,咬起来绝对嘶——哎哎哎哎!你怎么还真咬我!”
  苏静蘅咬住他的手臂,一动不动。
  胳膊就在眼前,顺嘴就咬上了,反正他也说可以让她咬,那她就咬嘛,下嘴的时候劲确实大了点,但又不是真想咬掉他一块肉,她还是有分寸的。
  宁知序感受到胳膊上的力道变小,尝试收回,谁料苏静蘅察觉到他要把胳膊撤走,顺势又用*力咬上了。
  宁知序龇牙咧嘴,登时放弃挣扎。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苏静蘅渐渐冷静下来,才松嘴。
  宁知序收回手臂,立刻为她递上手帕供她擦眼泪,顺便小声问:“好啦?不生气啦?这样才对嘛,走,我请你去吃好吃的,哼,不给他吃!以后咱俩吃香的喝辣的,哼,都不给他吃!气死他!咱们过好日子去!”
  “……”
  语调怪里怪气,苏静蘅闻言嗔怪地看着他,这下被他惹得真是一点生气的心思都没有了。
  宁知序笑嘻嘻地说:“噢,还有外边那些人,不用你动手,我帮你教训她们好不好?”
  “不要。”
  苏静蘅直言拒绝。
  用他给的帕子擦擦眼睛,而后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对着身后的人说:“我们这辈子的情份此番就算彻底尽了,你不愿意护我娘,自有我来护,最后借你家东西一用,日后不会再回来打扰你,也望你日后不要来找我。”
  说多了他听不懂,倒不如长话短说。
  宁知序说得也对,她没必要再为这人伤心难过,尤其是见了他现在这样,说什么都没用,她更应该开开心心去过自己的日子才是。
  话落她去院门后重新提了个木桶,又去东边灶屋门口的水缸里舀了满满一桶水,出了院子就这样奔着隔壁那棵老树走去。
  树下择菜聊天的那几人,上一刻还笑作一团,聊着张家长李家短的事,下一刻看见苏静蘅,各个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想到自己先前说的话可能都被她听去了,都被吓得不轻。
  这里人谁不知道苏家小丫头不好惹,旁人待她三分好,她回别人六分好,同样,别人对她三分恶,她必回别人六分恶,不论什么情,她对别人都是只会多不会少。
  看她现在这样子,分明就是想要闹事。
  胆子小的已经拎着菜篮子站起来跑了,胆子大的还坐着,故意问她:“你回家看你爹啊,他为了你的事伤心得不得了,从昨日开始就一直借酒消愁,你该去劝劝他!”
  苏静蘅冷笑一声,站在她面前,道:“多谢婶子好意,你这么爱多管闲事,我这儿倒有一份谢礼要给你,多谢婶子这些年的关照,这份礼是你该得的,还请婶子收下。”
  “啊?”
  说完不等她有什么反应,苏静蘅提起那桶将里面的水照着她脑袋狠狠浇下。
  说桶里是水,其实也不完全对,实际是放了几个月,集秋日雨水,冬日雪水,还有春日生的各种水草,长腿爬虫于一体的浆糊。
  从头顶酣畅淋漓地淋下,便是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沾满了各种污秽,没有一处幸免。
  第19章
  苏静蘅浇完,将桶罩在她脑袋上,提着她的衣领警告:“从前我住在这儿,为了邻里和睦不曾与各位翻过脸,现在既已离家,日后无须顾着你们的脸面,要是再被我听见你们说我娘的坏话,那下次送的礼可就不会像这次的这么简单——”
  最后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宁知序跟在她身后,见这情形心道她手劲可真大。
  这么大个人坐在矮凳上坐得好好的,就被她这么轻轻松松拎起来了,头上还罩着个桶呢,那桶也不轻,一人一桶加起来简直赛一头猪!
  苏静蘅手里拎着一个,环顾四周,对着剩下那几人道:“隔墙有耳的道理各位应该知道,今日是我心情好,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收拾她一人,你们这些人要是还敢在背后说人闲话,下次我连你们一起教训!”
  她也知道这几人并非都罪不可赦,有为她娘说话的,她自然不会对她们怎么样。
  不过背后嚼人舌根子实在不讨喜,也该提醒提醒她们,不要和人品不端的人为伍,否则必受牵连。
  “不说不说!我们一定不说了!”
  那几人纷纷摇头。
  她们哪敢再说,到时候真把这丫头惹毛了,打起来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她们说出去也没脸!
  苏静蘅撒手,冲她们冷哼一声,不想多留,提步要走。
  可桶下之人哪想放过她,被浇了一身污秽,才换的新衣服这就不能穿了,实在气得不行,摘了木桶,骂骂咧咧抄起凳子便朝着她冲过去,今天非要跟她争个高下,势必教教她做人的规矩。
  苏静蘅知道宁知序不会坐视不理,听见动静没回头。
  果然,宁知序刚想跟上去,又见还有这么一出,眼疾手快,趁那人不注意,站在路边腿一伸,直接将她绊了狗啃泥。
  “婶子您心里知错认错就够了,不必给我娘子磕头道歉,我娘子啊,为人最是大度,见不得你们如此。”
  “你!”
  “既然婶子诚心认错,我们就不得理不饶人了,这桶就劳您送回去,我跟我娘子就先走了!下次回来,必再问候您。”
  宁知序绊了她,又好心将她扶起来,捏着她胳膊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咔嗒”一声响起,带着几声凄惨的叫喊声,他松手,掸掸衣袖潇洒离开,独留身后几人面面相觑,不敢轻易上前。
  苏静蘅听见哭喊声,愣了愣,停下脚步等宁知序,见他追上来,忍不住问:“你把她怎么了?没把人弄坏吧?”
  “放心,我有分寸,右臂脱臼,让她长个记性而已,我没上什么力道,找个大夫很快就能接上,也不会落下病根。”
  苏静蘅这才放心:“教训归教训,千万不能闹出人命,不然就成我们不占理了。”
  本就是那乱传谣言之人的错,现在却叫他们忍,这怎么忍得住?
  宁知序哼道:“便是真伤她,也找不到我们头上。”
  “为何?”
  宁知序不语。
  他想说打狗也要看主人,整个洛城谁敢招惹宁家的人?
  他就算被扔出去了,到底还占个“宁家二公子”的名号,除了宁家没人能找他的麻烦。
  不过话刚到嘴边,一想到像她这样心高气傲又护短的人,肯定是听不得这种话的,于是就没说出口。
  苏静蘅见他不说话,没想太多,道:“你阴阳他那几句倒是不错,没想到你嘴皮子这么利索,咱们两个一起,今日可把她给气坏了!”
  宁知序说:“何止啊,等她回过神想起来我这个瘟神扶过她,那才叫真晦气!跟她玩得好的那几个,这几天估计也不会理她了,从前背后议论别人,往后也该轮到别人议论她了——”
  话说完,一道冷飕飕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宁知序瞬间抖了个哆嗦,拍拍自己的嘴说:“呸!我说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苏静蘅懒得听他的解释,既然自己说的话他压根没听进去,那她就不说了,以后再也不说了!
  他爱怎么说自己就怎么说,反正她不多管闲事了。
  苏静蘅撇下他就走。
  “等等我!等等我!你脚不疼了?不疼了也走慢一点,还没到晌午,留点力气下午再用,不然走不动,回不去了怎么办?”
  宁知序赶忙追上去,凑在她身边说了许多话,开着玩笑哄她两句,回到街上她脚步果然慢下来。
  走得太快确实容易累,没到吃饭的点就已经想找个地方歇歇了。
  宁知序见她一声不响地慢下来,问:“累啦?要不要我背你?”
  “不要。”
  哪能在这个时候让他背,而且光天化日之下,被别人看了多不好。
  苏静蘅闷声往东市去,到那儿却刹住脚没继续往里边走,宁知序问她怎么停了,苏静蘅抿抿唇,道:“等个人。”
  “什么人?”
  “一个货郎,从前经常帮我叫卖东西,我找他有事。”
  “货郎?”
  宁知序立刻伸着脖子替她在人群里寻找。
  他知道这些走街串巷的货郎平日里都是什么样的打扮。
  小时候从府里跑出来到街上买糕点吃,没少遇见他们,各个身上背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招引小孩也招引大人。
  他还记得有一次走在街上被忽悠着从货郎那儿买了许多风车,本想回家送给娘爹和大哥的,后来没来得及送出去,就被夫子没收了。
  虽然挨了夫子一顿骂,可那些风车,似乎最后也是到了爹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