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兄(重生) 第87节
  林静瑶觉得有一点难:“那个时候你说不准已经定亲出嫁了,要是你离得远,咱们肯定就不能在一块儿了。”活泼开朗的小姑娘也有自己的烦心事。
  赵明宜道:“你放心,到时候我肯定来!”
  赵枢肯定不会不答应的。到时候她就在林家多住几天,给她准备一份贺礼。
  这天热闹极了,也不知是什么风把卫指挥使吹了来,把她两个舅舅吓一大跳。忙添了席面去招待。
  林大爷在厅里抹了抹汗,偷偷找了个机会跟夫人说话:“肯定不是来见我的,我哪有这么大面子。”州官什么时候又是他能招待得起的了,后背都汗湿了,朝东面儿畅春园怒了努嘴:“蓁蓁在前头备礼呢,她走不开,你命人去找她身边的丫头,让她的丫头去请那位。”
  这称呼也有些烫嘴。
  这几日下榻在他府里,人家摆得都是谦和的姿态。叫赵侯爷说不得有些生分。可是唤别的就更不行了,那么年轻一个大官儿,怎么敢当作小辈来对待。
  大夫人知道他是个面上冷静,背地里急躁的性子。说了几句和缓话,立马就去办了。
  礼成后,赵明宜回了房里收拾手上的首饰,又跟林静瑶坐了一会儿。林静瑶说她今天的裙子好看。绣迎春花样式的,上身是镶了茸毛的小袄,她在镜前看了两眼,也觉得好看。
  “我出去一趟……”今天人多她怕磕了,便摘了手上的镯子。一边哄了林静瑶。
  林静瑶睁大了眼睛:“欸,你去哪儿啊!”
  带着梨月很快从月门那边出去了。她脚步轻快,连手炉都没带,也不觉得冷,笑着看梨月:“我要穿给他看看。”
  梨月深知情热的时候就是这样的:“那我去唤刘先生,我去给您通风报信!”
  到了厅外,能听见一墙之隔内劝酒的声音。今天应该是有别的客人,她不敢在这里多待,去了廊下等。
  来往间有客人,她又走远了些。
  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不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转过身去,眼睛却是瞪大了:“怎么是你。”她有一点慌张,匆忙往四周看去。
  这是王璟最后一次来看她了。
  他看了看这个姑娘,负在身后的手动了动,微微叹了口气。沉默了许久。
  “大人来找我哥哥的么……他在花厅里呢。卫指挥大人也来了。”毕竟是在自己家,她也没有太害怕,心中想着他可能是走错了路。林家厅内的构造跟平常人家不太一样,早年修整过几次,门嵌着门,她跟着母亲刚到锦州的时候也走错了。
  这个姑娘看着他的时候目光很清澈,王璟反而不知道要如何了。她还不知道他已经跟她兄长交恶了吧。
  他无奈地笑了笑:“是啊,走错了。还要劳烦你给我指回那条路吧。”
  张了张口,那句话还是没说出来。
  恭贺姑娘家芳辰,这种话要他怎么说呢。无亲无故的。再说她也没那个意思。
  “那等梨月回来……不,我哥哥许是会过来,到时候你们就可以一块儿回宴上了。”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方才要干什么,差点忘了,赵枢马上就过来了。
  “不用了赵姑娘。”他叹了口气,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不要告诉他我来过,也没什么好说的。”
  赵明宜:“他不知道吗?”
  才发现他只穿了身很普通的灰布襕衫,是一般学子的打扮。她脑子轰鸣了一下。
  身后侍从来请,到底是离开了。
  独留她愣在了原地。
  第90章 遥敬
  很快又是一道轻巧的脚步声,赵明宜吓一大跳,侧头看了才发现是梨月。
  “是你啊。”她有一点惊慌,心口还在不规律地跳动。
  梨月笑了笑,反而没上前:“姑娘您看谁来了?”而后侧身,规矩地往后退,直到看不到这边了。
  她看见赵枢缓缓往这边走来。他往日赋闲在家都很随意,今日却穿了束腰的襕袍,人很高,气质也好。笑着看她:“怎么了,不是在东庭备礼么?”
  “已经好了。”赵明宜将心底的惊疑压了下去,勉强笑了笑,抚了抚自己的裙子,后退了两步:“好看吗?”
  人在喜悦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赵枢看出了她的异样,负在身后的手微微动了动。却是上前仔细地看了看,俯身去亲她的眼睛。已然用行动回应了这个问题。
  她不自觉地闭眼。
  倾身环抱住了他:“哥哥。”
  “有什么事吗?”赵枢将她带进了怀里,不急不徐地询问。
  她垂了垂眸,小声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那便不说了。”赵枢不会逼迫她。他若想知道,随时都可以查得到。只是情人之间应有的分寸感还是要有的,至少要给彼此留有一些自己不曾涉足的地方。
  享受了这片刻的宁静,她便要去后厅陪母亲舅母了。
  赵枢嗯了一声。天上飘着雪花,落了一朵在她眼睫上,晶莹可爱。他伸手替她拂去了。
  “去吧。”
  今夜内院也有晚宴,母亲很是高兴。倒是晗音姐姐有些不高兴,她不明白为什么,却没有去问母亲。
  等到宴席快要散了,静瑶忽然过来拉她:“姐姐,今夜城楼上有烟花呢,你看见没有!可好看了,一直在放,都没有停歇的。你过来看啊。”
  林静瑶拉着她往湖边平地上走去。
  只见不远处高楼上绽放出绚烂的烟花。此起彼伏的响音,紧接着就是一阵无比光华的绚烂,照得整个黑夜都明亮了。城楼瓦面上斑斓的颜色,有更多的人出来看,发出高呼的声音。
  她看得怔愣了,问静瑶:“什么时候放的?”
  林静瑶道:“就在方才,子时一刻啊。”
  子时一刻吗。
  她脑中一阵轰鸣,忽然什么都感知不到了。只有耳边呼呼的风声。刺骨的风吹拂着她的脸颊,可是她都感觉不到冷了。
  “我去看看母亲……”她转身就走,急匆匆的。身后静瑶呼唤她的声音都没听见。
  路上心跳一直在加快,胸口一直都很闷。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小跑着来到垂花门,问了许多人,才知他已不在前厅。想了想,往回跑,又走到了方才静瑶拉着她到过的湖边,此时湖边已经有了很多人。舅舅舅母都在这里,母亲也在。
  可是她都没有找到他。
  直到刘崇匆匆赶来,一边抹了汗,一边递给她一封信。
  “姑娘,北边外族进犯,陛下急诏,爷已然回蓟州了。”实在是太过匆忙。送诏令的人路上跑死了两匹马,一刻都耽搁不得。
  赵明宜不知道她跟他今生第一个年,会过得如此匆忙。她接过了那封信:“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城楼上烟花还在绽放,直到深夜。
  林娉今日操持宴席,实在是有些劳累,可是又高兴,回房前还问了一句女儿:“蓁蓁呢?”
  “夫人,小姐已经回房了。想必是累了。”张妈妈笑道。
  林娉点点头:“你去一趟她院里,让她房里的丫头看着点烛火,大年下的,别瞌睡点了窗子。”
  张妈妈很快去了。
  却不知赵明宜偷偷躲回了房里,却是在看那封信。在窗下小心翼翼地展开,兴许是真的很急,只有寥寥数笔:
  “吾妹蓁蓁,上命实为紧急,仓促间未及面辞。”
  “今日烟花绚烂,便当兄赔礼之作,贺尔芳辰。惟愿汝心欢畅。”
  “又,兄尝觉吾妹眉间有绪,若心有所系,待他日语时,可愿与兄一叙?”
  字迹刚劲有力,却是到最后已然有几笔乱了。她放下手中的书信,怔怔地看着窗外。
  雪花飘落在窗台上,隔着明瓦朦朦胧胧,她的眼睛也模糊起来,心中万千思绪,却是不知要从何说起。
  原来前世在沧州,她及笄礼的那天,瀛海河边整夜的烟花是有人给她放的……
  不是她以为的巧合。也不是她以为的幸运。
  可是他从来没跟她说过啊……一句都没有。
  是不是只要她再晚一点遇到那个人,她就可以等到他,慢慢地教她爱上他。他们的感情会很顺很顺,她在他身边也不会早亡,或许她不会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梨月正端了水进来,喊了一声姑娘,才听见床榻见断断续续的哭声。
  “哎呀,这是怎么了……”慌得连水盆都端不稳了,洒了许多在手上。连忙掀了帘子去查看:“姑娘,您怎么哭了,可是发生什么了?”
  才见锦被上一封信。
  梨月认的字不多,却是认得出这是谁的字迹。慌忙去哄她。
  赵明宜又抱着梨月哭起来:“他走了……”
  原来是这样。
  “您别哭,爷很快还会来看您的。”她是知道姑娘这段时日有多高兴,微微笑了笑,说道:“说不准,等下回再见时,爷便会与夫人坦明跟您的事呢……到时候朝夕相处,便不会分开了。”
  梨月说得很动听。可是梨月不懂。
  要她怎么释怀呢。
  前世的哥哥会怪她吗……
  她怎么能跨过这溯回的时间去爱他呢?
  张妈妈特意过来吩咐了院里的丫头警醒些,却是在无意间听见了房里的动静,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梨月出来,问了一嘴,才知道是因为那位爷走了。
  晚间伺候林氏换衣的时候说了一句嘴。没想到刚脱了外衫的林娉一下子便顿住了,将臂间的衣裳胡乱搭在屏风上:“你说什么?蓁蓁一个人躲在房里哭么?”
  今天是女儿及笄的日子,本该高兴才对。
  “不对,很不对……”林娉坐到了窗边,给自己到了一碗冷茶醒神,不住地摇头:“定是我哪里疏漏了。”她愣了一会儿,看着窗外不住地雪,心猛地一跳,那点堵在心里的不对劲终于想通了!
  “天爷,这是什么道理。”她吓了一大跳,又倒了两三盏冷茶灌下去了,实在是惊愕,喃喃道:“怎么能这样呢。”
  张妈妈问怎么了。很快听了林氏的猜测,心口也猛地一跳:“我的妈呀,这往后少不得议论纷纷的。可怎么是好。”
  “也不知道他们到什么程度了,是我这个做母亲的疏漏。”林氏握紧了手,心知自己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吩咐张妈妈:“你明儿到嫂嫂那里去一趟吧,她在锦州多年,对这里的少爷公子品性应该更清楚。你让她帮我打探打探,可有好的。”
  “您要为姑娘定亲?”
  “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对不对。”林娉忧心地皱起了眉头,轻声道:“外人议论暂且不管……难道要我把好不容易带出来的女儿,又放回赵家吗?这要赵家的人要如何看她。”
  实在是很难。
  张妈妈想说其实大爷可以处置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