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兄(重生) 第78节
  哪有人自己夸自己的!
  赵明宜被他调笑的心都飘了起来,偏过头去不再说话。
  很快到了她的小院子。真的是很短的一段路,走得那么慢都到了。
  梨月先进去清了人。房里已然亮起了烛火,明亮的光从窗里门缝处透了出来,她往里头看了一眼,正要进去。却是在转头间让人带入了一个温暖而干净的怀里,气息也是干净的。
  只是呼吸有些灼热。她听见头顶不太规律的呼吸声,像是在克制着什么,又将她抱紧了些,问道:“蓁蓁,你喜欢我吗?”
  她的手刚好能搭在他腰上。只是她不敢,虚虚地垂在身侧,唇瓣都咬红了:“我不知道。”
  至少不是不喜欢。
  赵枢笑了笑,将她松了开来:“好了,进去吧。不急,我们慢慢来。”他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他知道,她对他给予的所有回应,一半应是来自对兄长的信任,所以她敢毫不多想地坐在他怀里。还有一半应是来自于本能,至少她的身体是诚实的。
  情动的时候会本能地渴望他。
  他们之间的界限太模糊,她还把他当作兄长。等她什么时候不再敢坐在他怀里,那时他们之间才算真的有了开始。
  天气太热,来来回回身上早就出了一层细汗,很是不舒服。
  回了房后,她又洗了一遍澡。梨月在一旁守着她,却是想问又不敢问,支支吾吾的。
  “怎么了?你也觉得出了大事对吗?”赵明宜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迷茫,整个人都浸到了水中去,耳边是满满当当的水声,将她与这个世界隔了开来。有了片刻的安宁。
  梨月挽了袖子给她擦身,欲言又止:“姑娘,其实我觉得爷是最好的!”
  那夜大爷深夜过来,她吓得心脏都快要跳了出来,却是很快又反应过来了,只觉得高兴。“爷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男人,您跟了他,才是真的能知道什么是情爱的滋味呢!”
  她从水中钻了出来,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裸露的身体在空气中颤栗了起来,慌忙去捂这丫头的嘴:“你,你在说什么呢!不许胡说八道!”怎么就懂情爱的滋味了……她难道不懂吗?她好歹还成过一次婚。
  只是想着想着也心虚了起来。
  她可能还真的不懂。前世除了莽撞与一腔热情,那段婚姻也没给她留下什么。无尽的平淡。
  “我怎么就胡说了!”梨月这回难得看得明白。她觉着未来不管哪个是她姑爷,姑娘都能跟爷有过一段都是不会错的!她也是个想法很不同的姑娘,梨月索性放下了手中的水瓢,坐在一旁与小姐说起话来。
  “您不知道,这世上花言巧语的男人太多了,只有等您见识过真正的好,才能分辨得清那些人的真面目!”
  赵明宜笑了起来:“可是他是哥哥……”
  “哥哥也是男人啊!”梨月说完又去舀水:“您放心,他会教您的,您在他跟前不会吃亏。”前头都是真心话,只是这句说完莫名有些心虚。目光落向水中。
  姑娘近来长地愈发快了。胸前鼓鼓的,身体也抽条了起来,眉目舒展。越来越漂亮了。
  能坐怀不乱才是真本事!
  第79章 欲望
  辽地平定,京师也恢复了面上的风平浪静。
  盂兰山枫叶红透的时候,圣上忽然下旨,赐死辽王,重新指派顾命大臣前往蓟辽,伏守东北疆域。
  梁棋从督察院赶来诏狱的时候,便见几名狱卒抬着一具草席包裹的尸体出来,他的上官并没有愠怒他来得晚了,反而微微笑着问他:“梁棋,你知道赐死他是什么感觉么?”
  他知道这位上官指的是谁,皱眉道:“殿下是天子近亲,总该有些不一样。”
  辽王到底是陛下最亲的血脉。
  炎炎夏日已经快要过去了,此刻吹来的风已然带着点寒意,院中榆槐落叶纷飞,倒有几分秋日肃杀的味道。
  赵枢反倒觉得心中从未有过这样平静的时刻,说道:“也没什么不同,不过都是草芥罢了。等你以后坐上都御史的位置,你便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了。”
  上官说这番话的时候,梁棋还是直视他的。这句话幡然入耳后,他忽然就有些僵硬,呼吸都重了起来。
  “属下不敢。”
  他诚惶诚恐,赵枢却笑了笑,不再说了。径直出了诏狱。
  午间的时候日头又起来了,倒是又热了一会儿。树梢头还偶有蝉鸣声,倒不如盛夏时候叫得炽烈了,伏趴在枝上叫一会儿歇一*会儿。
  赵明宜正在午憩,睡得后背起了一层细汗,过了一会儿才感觉到有一点点风撩过脖颈,睁开眼才发现赵枢正坐在躺椅的一侧看着她。手里是梨月给她扇风时候用的美人扇。
  他的眉目越来越内敛了,赵明宜看了他一眼,还未缓过神来,便觉额头粗粝的触觉滑过,他把她汗湿的鬓发抹到了一边,说道:“你身体受不了寒气,却也不能就这么热着。也不是办法。”
  “我让刘崇给你抬了冰鉴来,别放到屋里,由着它在庑廊下吧。”
  “那怎么行,冰在外头会化得很快的。”那得多浪费啊。
  她睡眼惺忪,却是一直盯着他的手瞧。这把美人扇很是秀气,是女孩子用的,他用起来却一点柔气都没有,反而有几分漫不经心的味道。也许是因为他的手很好看。
  赵枢把她从竹椅上拉了起来。她还没清醒,不高兴地哼哼了两声,头抵在他肩上又闭上了眼睛:“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往常你都要很晚回来。”
  他最近回来得越来越晚了。有时候他们很多日都见不上一面。
  “最近太忙了,等我得空带你出去走一走。”肩上抵着的额头时不时往下掉,他只能托了托她的肩,偏头在她耳边道:“去我那里睡吧,这几日我都没有好好看看你。”他摸了摸她的头。
  赵明宜这里丫头仆妇太多了。还有林娉身边的人,实在是不太方便。
  “我不去,我还很困呢。”她这几日在信期,腰酸腿软,哪里都不想去,还十分的困,每到中午便要睡很久。
  他继续哄。
  说话间都带着点温存的味道。
  是从竹篱花障那边走的。那里幽静一些,也不太有人,不过小几步路就到了他书房。带着她往里间屏后的小榻去:“你在这里睡吧,我守着你……”这几日太忙,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了,总不好把她叫起来。
  他的目光深沉而内敛。
  赵明宜觉得他与从前有一点不一样了。很不一样。会让人带着一点畏惧。
  耳边是微弱的风,她眨了眨眼,又闭上了眼睛。
  书房很是安静,她的呼吸声细而绵长,在绒毯里缩成一团。她喜欢这么睡,而且不换姿势。醒来的时候半边脸是红的,要是在竹椅上,肯定还会带着一点引子。
  有人在屏后唤他:“大人,梁大人来了,就在门外。”
  小榻上的姑娘睡得安稳,他指尖抚了抚她的脸颊,淡声道:“知道了,请他进来吧。”
  梁棋在御史的位置上带了几年,是他亲手带出来的,本该已经很沉稳了,没想到今日却是满头大汗地过来,袖中的手都有些颤抖:“大人,房大人死了。”
  “是在瀛海楼发现的尸体,堂倌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僵了。”他听到消息的时候头脑都是懵的,根本想不明白为何如此突然,喉头发紧。
  前几个月他还在房鹤名手底下,那位也不是个善茬,他吃了不少亏。
  赵枢反而面色平淡,喝了口茶:“既是如此,我倒是不太方便,你便代我上门吊唁吧……”放下了手里的茶。
  茶盏很轻地碰了一下桌面,很低沉的一声响,梁棋后背一凉,沉默了好一会儿。
  “是您派人做的?”他手都汗湿了。
  梁棋从翰林到督察院做御史的时候,这位便是他的上官,那时还是佥都御史。等他又磨砺了几年,这位已经是正三品的副都御史了……从前他想不明白,这位大人如此平淡的性格,怎么能从房大人的打压下,坐到与他平起平坐的位置。
  手用力地握了握。
  赵枢见他低着头,面色苍白的样子。这个年轻人几乎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
  现在看来还是有些不经事。
  “是不是我做的有什么关系呢。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了。”他不承认也没有否认,却是看向了窗外。窗外蝉鸣声渐渐重。也不知道她睡得安不安稳。
  陛下赐死辽王后,正思量重新指派前往蓟辽的大臣,伏守东北疆域。那么大一块肥肉,动心的人太多了。
  太师椅上的人五官隽秀,眉目带着一点清淡的雅,分明是个气质温润的男人。梁棋却是第一次直面他温和底下的残忍。喉头干涩,有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下官告退。”他躬了躬身,想要立刻出去。以获得一点喘息的时间。
  赵枢并不喜欢为难人。挥了挥手。就在梁棋将要带上门的那一刻,他却忽然听见身后淡淡的声音。
  “梁棋,你是我带出来的。不要让我失望。”
  就在门即将要带上的时候,他却顿住了,沉默了许多。
  “是。”
  还是太年轻了……赵枢并不愿意让他知道太多,至少现在不行。又坐了一会儿,午时的日头渐渐偏西,他听见屏后传来瓷瓶碰倒的声音,忙走了进去。刚绕过画几,便见那姑娘睁开了眼,手想要去够小几上的杯子。半张脸果然是红的,压出一点印子。
  “怎么醒了?”他在小榻的另一边坐了下来,抚了抚她的脸。
  她睫毛颤了颤,说想要喝水。
  赵枢起身给她倒,看着她喝了:“怎么不叫我?”
  “我听见……好像有人说话。”她其实都听见了,听得后背冒冷汗,蜷缩在绒毯里还有一点冷。又将毯子裹紧了,说道:“然后很快就没声儿了,我以为我听错了。”
  赵枢看了她一眼。只是她眼睫垂着,似乎很冷的样子,半张脸埋在毯子里。一时也不清楚她听了多少。
  “没事,一些琐事而已。”
  “哥哥……”赵明宜还是觉得冷,非常非常的冷,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主动地偎到他怀里去,甚至伸手搂了他的脖子。却是一言不发。
  “怎么了?”
  赵枢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能问她。将她抱进怀里。蹭了蹭她的鬓发。
  他不知道。她在畏惧他的时候反而会主动地靠近他,已经很害怕了,反而不如靠近得好,让这种恐惧无限放大,似乎就不害怕了。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他与前世的他越来越像了。
  那种对权力毫不掩饰的野心,隐逸在平淡温和之下磅礴的欲望,都让她感到有些害怕。
  “前几日我见到了傅大人,他给了我见面礼,我也送了他一枚玉刻……娘说她或许该回锦州了,傅大人会亲自上门拜访。”她靠得那么近,身体终于不那么冷了。终于找出一件能与他说的事。
  “傅蕴笙啊。”赵枢嗯了一声,倒是笑了,问她:“你跟夫人走,还是跟着我呢?”
  “你若跟着我,我会待你好的。”她今天似乎格外怕冷,他便抱得紧了些,却不知把自己折磨出一身汗来。吐出的气息都是热的。
  这样汗津津的感觉平日里她是觉得不能忍受的。今日却觉得很舒服。
  信期的时候什么都捂不暖她,手脚冰凉,就连夏天都是这样的。她为此喝了很多药,都不见效。
  “我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赵枢心下慰叹:“那便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轻轻抚着她的背,隐约察觉到她今天这般蔫蔫儿得是为何。等他换了衣裳去上值的时候,赵明宜发现小榻旁的几案上放着一碗红糖水。还是温热的。
  她捧着瓷碗半坐了起来,心里却是在想着事情。
  前世的时候,她对孟蹊的仕途,影响是不是太大了些呢。她以为很小的一次的求情,其实带来的影响远远超乎她的想象……督察院两位副都御史,房大人便是其中之一。
  说没便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