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兄(重生) 第74节
  赵枢却是在这个时候撤回了手,低头看着她。接住了她瘫软的身体。
  好像有蚂蚁在心上爬似的……发泄不出来。她呼吸越来越重,到最后眼睛都红了,心头闷着一口气根本吐不出来,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你,你怎么这样啊……”
  他怎么能这样呢。
  为什么忽然又不碰她了……
  赵枢看着她哭红了眼,目光忽然暗了暗,将她按到了怀里,沉声问道:“你还觉得这是错的吗?”
  他声音又低又沉,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灼热的鼻息喷薄在她同样滚烫的耳垂上。
  第74章 掌控
  刘崇就在门外候着,后背不知道出了多少冷汗。
  里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姑娘的声音像小猫儿似的,又轻又柔,听在耳朵里就像有根细细的羽毛挠在心尖儿上,刘崇闭了闭眼。
  一旁年轻些的侍从却是难以忍耐,呼吸都重了两分,盯着他瞧了一眼,诺诺地道:“刘先生,咱们……”
  话还没出口,刘崇便冷不丁地别了他一眼:“闭嘴,当好自己的差事,不该问的别问!”这事儿最好是烂在肚子里,否则出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门外安静下来。
  禅房内却是静不下来。赵明宜哭得浑身都是汗,却是一点都没觉得累,心尖儿又颤又痒,她不知道那种细细密密的痒意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直窜到心口,手胡乱动了动想要去抓,却是不得章法。根本不知道在哪里。
  “你为什么这样呢……”她眼泪又落了下来,压抑又难受,窝在那人怀里,脑子都是嗡嗡的。
  为什么要摸她的耳朵呢。
  为什么摸了又不继续……
  她窝在他怀里,双手用力地捏着他腰侧的衣料,赌气地越拽越用力:“我不喜欢你这样,这样一点都不好,一点都不好。”她一边啜泣一边说话,断断续续的,还在重复着那句一点都不好。
  简直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赵枢抱着她,却是笑出了声来。也不敢笑得太大声,怕又惹恼了她:“好好好,都是为兄不好。”微微低了低头,贴着她的耳朵说道:“我带你去西郊罢,陪你跑马。”
  他懂得点到为止的道理。
  逼太紧了反而不好。
  他说话与从前很不一样,柔情很多。耳朵几乎在一瞬间就热了,脑子嗡嗡的,一点都想不起来自己方才想说什么了!
  别别扭扭的挣了开来,拉开了距离,低头拿帕子去擦眼泪。眼睛哭红了,鬓发濡湿了沾在耳边,看着很是可怜。
  “我不会骑马,母亲不让我学那个。”她擦了擦眼睛,站了一会儿,差不多平静下来了,看向隔扇外,才见外头已经出起了太阳来,雨已经停了。
  “无事,就当去西郊看看了。”修长的指节触了触她的头,不置可否。
  她想了想,还是点点头应了。眼睛红成这样也不能立刻回家,林娉看见了指定是要问的,她怎么可能说得清。还不如先去走走,散一散心绪。
  门‘吱呀’一声开了。
  刘崇正焦灼着,才听见身后传来木门推动的声音,连忙回头,余光正瞥见一抹丽色,又慌忙垂下了头去。
  “爷,方才大音寺忽然戒严了,属下见了锦衣卫的李校尉,似乎是送陈王世子过来的。”眼下应该唤陈王殿下了。陈王妃才过世没几日,陛下便下了旨意命世子承袭爵位,地位与从前再也不同了。
  刘崇看了他一眼,又道:“殿下舟车劳顿,身体实在吃不消,想要在大音寺停歇一夜……侍郎大人与知州大人都过来了。”应该是害怕这孩子在河间出什么事吧。
  在辽王受刑之前,这位殿下是断断不能出事的,否则坊间该要传出些让陛下难堪的传闻了。宗亲子弟接连出事,难免有陛下不能容人的嫌疑。
  “你去告诉李校尉,世子下榻在寺中,需得好生看顾,不能懈怠了。我一会儿就过来。”朱宁玉承袭王爵,按理他是要去见一见的。就连王璟都得过来。他不能在河间出事。
  刘崇应声去办。
  赵明宜盯着他看了看,问道:“你要去见殿下吗?”
  “是。”赵枢抚了抚她的头,说道:“你先在这儿等我,我很快过来,用不了多久的。”不过是去看望一番,就算是着急,面子功夫也得做。
  赵明宜知道,他眼下风头正盛,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那我不如直接回家吧,就不等了,寺里人多混杂,你还要分神顾着我。”
  这话是真的,却也有一点别的心思。
  兄长是个成熟的男人,让她觉得很可靠。可正也是因为这样,她也觉得他们之间的每一步仿佛都在他的掌控之内。她会有一点不安的感觉。就像这次来大音寺,她险些失控了。
  他们两个人单独去西郊,又会不会发生什么呢?
  她都还没有准备好。
  她抬头看了赵枢一眼,只见他皱了皱眉,身形高大而笔挺,负手在身后,似乎在思量她说的话:“也可以,你先回去……我让刘崇送你。”
  他虚揽着她的肩,看了她一会儿,目光柔和:“我下回接你去西郊。”
  赵明宜眨了眨眼,心跳猛地加快,也不知道为什么,分明他也没有摸她。小声地道了一句好。又看了他一眼。
  “怎么总看我。”赵枢见她目光忽然躲了躲,像只毛茸茸的什么,也不是兔子,她不是那样的性格,说不上来,笑着将她拉了过来,替她抚平了衣领上的折痕。
  心尖儿那种痒痒的感觉又上来了,她不想再失控一遍:“我,我自己来。”连忙自己伸手抹了,肉眼可见的忙乱。
  赵枢笑了笑。怕吓着她了,便由着她去。
  送走了身边的姑娘,他这才往祈年殿去。
  冯僚得了刘崇的信,很快也赶了过来,点了几十个护卫,在大音寺供与陈王殿下休憩的禅室都布了人,做完这些才到大殿回禀。
  祈年殿内住持正在给朱宁玉纳福。赵枢先见到的是知州贺大人,寒暄了一番,才见冯僚匆匆过来,面色焦急,便到廊下去了。
  “何事。”他这般急匆匆的样子,看着便是有什么的。
  冯僚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道:“姑娘从大音寺西门出去,途中正好遇见王家老太太,出了点事儿。”若是旁的事他也不至于这般慌张。
  只是上回王大人过府上来,他办错了事,如今难免小心几分。
  下午下了场雨,原以为要下大了,谁知天儿竟然悄悄放了晴。赵明宜正趁着这会儿往佛寺西门而去,谁知路上实在不巧,碰见了过来上香的王家老太太。王老太太身边还带着个女孩儿。
  那姑娘约莫与她相仿的年纪,却是很爱一只卷毛狮子狗,上香也带了过来,十分好动。也爱叫唤。
  他们就在佛寺的西门撞上了。
  不知道有多巧,那姑娘在上石阶的时候将那狮子狗放了下来,那狗儿养得跟个小霸王似的,四处乱窜,一时不查竟跟上了她。给她吓了一跳,倒是没有伤着。
  王老太太也担惊受怕,拉了她左瞧又瞧,见没什么事儿才放下心来:“无事就好无事就好,还是我这侄女儿骄纵太过了,我让她给你赔礼。”
  “姑母!”那一旁站着的姑娘却是不乐意了:“哪里是小汤圆儿吓了她,分明是她吓了小汤圆儿才对,怎么要我给她赔礼呢。”
  那姑娘姓陈,长得一张漂亮的面容,标准的瓜子脸,面若芙蓉,眼尾还有一颗小痣。
  他们正站在佛寺西门的石阶上,人来人往,这般闹得十分不好看,王老太太正想呵斥她,却是另一声音先出现了:“绾蓉,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赵明宜望着那姑娘,才见她定定地瞧着她,眼中似有敌意。一头雾水。
  石阶长长高高的,她见一人从官轿中出来,那人她见过很多次了,却是第一次见他面容这般严肃。上回在兄长书房见过之后,他们就再也没碰见了,不过这才是正常的。
  “王大人……”她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行礼。
  这样的场面,她的姿态并不应该放低,见过礼之后才看向那姑娘,又看了看她怀里的狮子狗,说道:“陈小姐,我从前也养过一只猫……”
  陈绾蓉却是不知道她为什么提起这个。只是在众人的注视下有些慌乱。
  赵明宜继续道:“我养的猫从前是在街巷里流窜的,会咬人会偷吃东西,有人把它的耳朵剪了……后来我把它养在了房里。我跟我的侍女废了些功夫,它现在已经很好了。”
  “有时候这些小猫小狗就像小孩子一样,需要人去引导。就像父母教导孩子一样。”她站在初雨后的阳光底下,定定地看向陈绾蓉,说道:“陈姑娘,你没有教好它。”
  她的话已经很委婉了。陈绾蓉还是听出了她话外的意思。
  其实就是在说狗随主人。她的狮子狗什么样她就是什么样的。心里气得窝火,正要再说什么,却是望见立在那姑娘身侧之人那冷冷的目光。
  顿时熄了火。
  “好了好了,不过是一桩小事,赔个礼就过去了。”王老夫人才见儿子的面容,便知他已经不耐了,便想引着这不知怎么的忽然别苗头的侄女儿离开。
  王璟看了绾蓉怀里那条狮子狗,眉头皱了起来,却是没说什么,与王老夫人说道:“母亲,您先进去吧,这里我来料理便好。莫误了时辰。”
  王老夫人有些惊诧,却是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了些计较,带着绾蓉便走了。
  “姑母,姐夫为什么不帮我啊!汤圆儿是姐姐养的狗,她不在了,现在姐夫也不帮着我了。”那姑娘别别扭扭地走了,话却是说得大声,立在西门石阶上的人都能听见。
  赵明宜也听见了。她抬了抬眼睫,这边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很是尴尬。
  她却是没听说过王璟娶过妻的……竟是有家室了吗?她方才骂了那条狗,还是他亡妻的狗,想过之后更觉尴尬了:“王大人,也没什么好料理的,我先走了。”
  刘崇在一旁心惊肉跳,方才见姑娘能应对便也没插手,他是做梦也没想到这位会来。要是知道他就不该引着小姐走这一边。
  心里正祈祷着那位千万别再问话了,正要请小姐往车架那边去,那道低沉的声音还是开了口:“六姑娘,你多想了,那并非妻妹。”
  他开口这一刻,其实已经很奇怪了。赵明宜不懂他为什么要解释这一句。是不是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第75章 继父
  说实话,不仅赵明宜觉得他这句话有些奇怪。就连王璟自己都觉得不妥,说完后难得地怔愣了一下,与她道:“是我母亲认下的一个侄女,也算是有几分关系了。她刚到沧州,说话做事还是从前在家里那般,陈家养得娇惯了。你别往心里去。”
  赵明宜没有往心里去。可她觉得那姑娘对她的敌意也是实打实的,很是莫名其妙:“我知道了,你跟我哥哥是朋友……没什么的。”
  朋友?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裂隙了。
  王璟看着她稚嫩的面容,不想与她解释那么复杂的东西,刚想说些别的,却听见身后的声音。
  “刘崇说你过来,我以为你已经到了,没想到却在这里同人说话。”赵枢已经到了佛寺西角门处,身边的是冯僚,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子也在跟前,肃着脸很有几分样子。
  王璟看见他的时候,才见他穿了身青色的襕衫,衣冠齐整端严。
  他一时无言,却是看向那个玉带金冠的孩子,低头先行了礼,喊了声陈王殿下。
  “我见过你,你是侍郎大人……”朱宁玉年纪不大,绷着脸的时候却很有几分气势:“我听说你家养的狮子狗追了人,怎么能这样呢,会追人的狗应该拴起来才是,更不应该带到庙里来。”
  “既是已经带来了,就更应该管好才是,怎么能放任那东西乱跑。”
  赵明宜是第一次见这孩子,心中一震。王璟都行了礼,她没道理就在一旁站着,可是他们现在又在说着话,便瞧瞧地抬头看向赵枢。
  赵枢也看见了她的小动作,招手让她过来。却是悄声地移到了他身侧去。
  朱宁玉还在跟王璟说着话,不曾注意到这边。
  赵明宜不敢出声,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侧眸间却见赵枢的外衫腰侧微皱的痕迹,显然是抚平过的,只是还是有些显眼。是她方才在禅室抓的……
  “你在看什么?”赵枢见她视线一直停留在一处,沉声问了一句。
  赵明宜看了一眼朱宁玉,发现他没注意这边:“你的衣裳……”她声音跟蚊子似的,小小声,一边说目光一边偏移,根本不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