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过什么?”
  “前些日我听到你阿娘说,市井里传言三娘和平阳长公主聚众赌博,且还打了人,传得沸沸扬扬。”
  余薇敷衍道:“大母莫要听那些闲言碎语,没有这回事。”
  余老夫人皱眉,语重心长道:“三娘啊,此事连宫里头的太后都晓得了。”
  余薇愣住,顿时便明白肯定是李湛碎嘴。她被气笑了,试探问:“可是李七郎在大母跟前嚼舌根?”
  余老夫人:“倒也不是,他来向我请教,既要护住你的体面,又要堵宫里头的嘴,着实两难。”
  余薇冷哼,“大母可以告诉他,最好的法子是休妻或和离。”
  余老夫人皱眉,“你莫要作死。”又道,“那平阳长公主再荒唐,身上流淌着的也是皇室血脉,可三娘跟她不一样,你是皇室的媳妇……”
  话还未说完,余薇便打断道:“大母,你素来厌恶那些劳什子规矩,怎么也变得迂腐起来了?”
  余老夫人噎了噎,沉默不语。
  余薇继续道:“孙女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孙女进王府已经够窝囊了,只想活得自在一些。”又道,“我觉得平阳与我投缘,她也喜欢跟我接触,你难道真忍心看着我被锁在那高墙大院里苟活吗?”
  一番话把余老夫人说得郁闷了,余薇不高兴道:“李七郎那婆娘性子,回去我非得撕烂他的嘴。”
  余老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泼皮还有理了。”
  余薇理直气壮道:“一个大老爷们儿,跟长舌妇似的碎嘴告状,像什么话?”
  余老夫人拿帕子掩嘴,原本怕她进了王府受罪,眼下看来她是把李湛拿捏住的。
  中午的家宴上余薇倒也给李湛面子,没有板脸。不过李湛到底不痛快,言语极少,一副高冷模样。
  余远植等人意识到二人不对付,连忙说好话打圆场,李湛爱理不理。
  见此情形,余薇在桌下掐了李湛一把,若让她在娘家人跟前丢了体面,回去定要收拾他。
  李湛迫不得已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反而看得余远植内心惶惶。
  宴饮过后,李湛借口府中有事,早早就要打道回府。苗氏知道小两口闹了别扭,本想训余薇几句,让她哄哄那祖宗,余薇却嫌她啰嗦,三言两语便堵了回去。
  苗氏没得法,只道:“三娘回去了哄哄人家,男人很容易哄的,切莫闹生伤了。”
  余薇敷衍道:“我晓得。”
  在回府的路上夫妻俩各自板着脸,谁也不理会谁。最后还是李湛憋不住了,冷言道:“三娘就这般盼着做寡妇?”
  余薇挑眉,“妾给殿下守节不好吗?”
  李湛:“……”
  他实在被气着了,没好气道:“最毒妇人心,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以为你能改嫁,别做梦了。”
  余薇:“妾不想伺候男人,妾只想伺候金山银山。”顿了顿,“倒是殿下,跑去大母那里诉苦告状,实非君子行径。”
  李湛嘴硬道:“我没告状。”
  余薇:“我懒得跟你掰扯。”
  李湛警告道:“平阳荒唐惯了,日后少跟她来往。”
  余薇心中不服,立马回怼道:“殿下欺人太甚,与妾来往的就只有那么两个人,手帕交让我避嫌,你亲姐也让我避嫌,难不成我去跟徐婉琴凑一块儿你才满意?”
  李湛正欲辩解,余薇愠恼道:“你别说话!我余三娘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豢养的家雀,我是你李七郎明媒正娶的妻,我也有自由的。
  “你不让我跟阿阮接触,忌讳周闵秀,我私下里可曾见过她?我与平阳投缘,喜欢跟她亲近,你却嫌她声名狼藉,她可是你亲长姐,能干出什么祸事来?
  “你说我一个女郎家,不能像你们男人那样走出去广结善缘,就只有那么两位说得上话的朋友,你却处处阻拦,既然这般在意他人品性,那徐婉琴是殿下的表妹,我觉得甚好,殿下允我与她走动吗?”
  她故意提起徐婉琴,惹得李湛炸毛,“你休要提她!”
  余薇露出一副死鬼样,数落道:“你看,男人就是这副嘴脸,这不行那不行,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李湛被怼得无语,原本占理,现在反而像在无理取闹。
  见他吃瘪的表情,余薇彻底舒坦了,她只想做余怼怼。
  这不,两人吵了一场,若按以往行径,李湛定会跟她打几天冷战,以示男人尊严。结果晚上那厮特没出息,厚着脸皮来跟她挤一个被窝,理由是屋里有冰鉴,凉快。
  余薇翻白眼,背对着他,懒得理会。
  李湛躺在一旁,憋了许久,才厚颜戳她的肩膀,说道:“三娘白日里说的话着实伤人,我给你机会哄哄我。”
  余薇翻身,没好气道:“谁叫你来偷听?”
  李湛无辜道:“什么叫偷听,我是过来喊人的。”
  余薇想了想,支起身子跟他谈条件,“我喜欢跟平阳接触,她是你长姐,往后你少管。”
  李湛不满,想说什么,余薇堵住他的嘴,嘬了一口。
  李湛一脸懵,“这就算哄了?”
  余薇翻身背对着他,“今晚没兴致,不想睡你。”
  李湛觉得很没颜面,也翻身背对着她,恨恨道:“想白嫖,门儿都没有!”
  夫妻背对背,憋着满腹牢骚,谁也不理谁。
  寝卧里有冰鉴,入睡得倒也快,余薇睡得迷迷糊糊时,忽然觉得很冷。她本能去拉薄被,手上却空无一物。
  困倦睁眼,不禁被冷风吹清醒了。她不知何时站在堤坝上,江里的水流得湍急,好似要吃人一般。
  天空阴霾,有要下雨的迹象。周边一片空旷,远方山峦起伏,层层叠叠,自己稀里糊涂站在堤坝上,衣衫单薄,冷得瑟瑟发抖。
  余薇:“???”
  这是什么情况?
  正困惑不解时,远处的李湛等人急匆匆奔过来。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模样,余薇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她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不疼!
  这是在做梦!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后,余薇冷静了许多。她站在堤坝上默默注视狂奔过来的男人,心想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李湛一身风尘仆仆,模样很是焦灼,似乎怕她跳江,不敢再往前逼近,只放软态度道:“三娘回来,你若跟我回府,什么事都好商量。”
  余薇环顾四周,心想你当我傻吗,大冬天的,跳下去岂不被冷死?
  然而她不受控制凄厉道:“李七郎,你若再敢靠近,我便死给你看!”
  听到这话,余薇诧异得不行,连忙要远离堤坝,可是她的身体压根就不受使唤。她再次掐大腿,没有知觉,这意味着她无法操控这具身体。
  简直要老命!
  李湛果然不敢再靠近,余薇道:“放我走。”
  李湛没有应答。
  双方僵持,余薇心急如焚,纵使知道是梦,但那五感实在太过清晰,叫人无法忽视。她其实很想劝一劝那个寻死的“自己”,结果她很刚烈,说死就死。
  只听“扑通”一声,她毫不犹豫跳江,岸上传来李湛失措的声音,“三娘!”
  冰冷的江水灌入耳鼻,窒息的感觉令余薇炸毛,她在水里疯狂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余薇很想骂娘,虽然掐自己不知道痛,但她能清晰感受到那具身体带来的濒死挣扎,那滋味简直了!
  慌乱中,一只手把她抓住了,余薇暴躁不已,当即一拳打了过去。睡在旁边的李湛被她打醒了,莫名其妙挨了一拳,懵得不行。
  见余薇闭着眼睛胡乱挥手,李湛连忙把她摇醒。
  余薇猛地睁开眼,大口喘着粗气,看到凑上前的俊脸,立马甩了他一巴掌。
  李湛恼了,怒目道:“你打我作甚?!”
  余薇知道自己从梦中脱离,坐起身道:“我打的就是你!”
  李湛:“???”
  余薇骂骂咧咧道:“李七郎你个王八羔子,逼得我跳江,差点被淹死了,不该打吗?”
  李湛不高兴道:“你胡说什么?”
  余薇:“方才我做了一个梦,梦到被你逼死了。”
  李湛:“……”
  余薇指着他的鼻子骂:“平日里就喜欢说好话哄我,全都是假的。”
  李湛没好气道:“那不过是个梦。”
  余薇故意道:“你上辈子肯定对我干了亏心事。”
  这话令李湛沉默,憋了一肚子气背对着她躺下了,不想跟她胡搅蛮缠。
  余薇却不依,如果说上一次梦到自己死去后的情形,那方才做的梦肯定是有某种依据的。但她并不记得上一世跳过江,对梦中的情形没有任何印象。
  殊不知背对着她的李湛阴沉着脸,被“跳江”二字刺激到了,因为跳江并不是发生在上一世,而是再往前的那一世。
  也就是第一世发生的事件,要命的是,她竟然梦见了,简直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