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听不到回音,他强撑着支起身子。
  重复问。
  “为什么要躲着我。”
  鹤尔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道他喝醉了。
  男人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顺从的跟着她去到沙发上。
  “我去给你煮碗醒酒汤。”鹤尔把人安置好,转头就往厨房钻。
  看着她的背影在厨房忙了几分钟,才端着一碗汤蹲在他身前。
  “上次你选的照片…你喜欢她?”鹤柏瞧着她吹凉醒酒汤的动作,淡淡道。
  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鹤尔的声音不自觉的低了好几度,“还好。”
  鹤尔没有停下动作,用汤勺将面上的汤搅了搅,她琢磨不准他的意思,也不想多问。
  下一瞬,听他不在乎的答话。
  “那就她吧。”
  鹤尔拿着汤勺的手一颤,白瓷碗和汤勺碰撞在一起,发出响声。
  “挺好的。”鹤尔攥紧汤勺,她转头看向其他地方,涌出的眼泪佐证了她的慌乱。
  他没有说话,只是垂眸。
  “她也住这儿?”鹤尔平下呼吸,不动声色的询问。
  厨房的水龙头有水滴下,鹤尔的脚蜷缩在一起,长久不换姿势,已经麻木了。
  他回答:“她不在这,再给她置一套。”
  这年的新年是鹤柏陪在她身边过的,照那晚的话,她选的那张照片,第二天就送过去给鹤铉。
  之所以选她,是因为闻听他俩有婚约,是因为她接触到的也只有初家的人。
  让鹤尔没想到的是,这个照片的主人瞒着鹤柏和她见了面,顺带而来的还有一份合同。
  就是这份合同,鹤尔知道,她该回宜北了。
  趁着女人去上厕所的时候,鹤尔给鹤铉拨去电话,是鹤铉贴身的管家接的。
  对方知道她的意思后,直接给了大致时间,表示会很快办完。
  过大年那晚,陈妈被鹤尔劝回去陪家里人过节,而她拿着酒窖的一瓶酒,坐在露台小口小口的喝着。
  朦胧中,鹤柏穿着纯黑大衣出现,薄底皮鞋在地板上发出响声,他走到她身边坐下。
  鹤尔酒量不太好,以至于没要多久就头晕目眩。
  见状,鹤柏一边用手托住她的面颊,一边听她说话。
  “你要结婚了吗?”
  “怎么了?”
  “我的意思是,结婚的前半个月一定要通知我…”
  他温声逗她,“你来祝我幸福?”
  “我在心里早就祝过了,我希望啊,你永远自由,毕竟脊檀之才堪能大用。”
  “所以那天我就不去了。”
  她偷看他的脸色,松了一口气,“你会怪我嘛?”
  他揉着她的脑袋,情绪没有起伏,似乎并没有当一回事。
  不想来那就不来,他早就说过不会强迫她。
  他发问:“那天准备去哪儿,我让司机跟着你。”
  “阿哥,你不用着急,”鹤尔的身子软得厉害,意识不是很清楚,谋划了好久的计划,委婉的脱口而出,“我自己会离开。”
  鹤柏黑眸微颤,抬手勾起她的胳膊,将她的头扭了过来,声音不自觉的冷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你早点告诉我,我好搬出去,”她的情绪恹恹,想低头的动作被他拦下,脸颊顺势贴在他的手上,嘟囔开口:“我若是她,也会膈应生活里多个女的,还是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我以前一直以为离开你这天很远,可它还是来了,所以在这之前,我得自救,”她蹭了蹭温热的手掌,声音低了下去,“阿哥,你不许我叫你阿哥,是怕我亲近你?所以从一开始就让我叫你小叔。”
  “在学校长廊那次我才明白,我离你太远了,我和初月比不了,你不会为了我得罪初家,而我仅存的自尊心也做不到充耳不闻。”
  “所以我注定留不下自己。”
  鹤尔喝醉后就像牛皮糖,有些蛮横,“你不说些什么?”
  突然转变的情绪让鹤柏觉得好笑,低沉的声音也糅杂了些笑意,“什么?”
  她拍了拍胸脯,咳嗽了几声。
  想着至少他没有流露舍不得,那她也不会舍不得,她才不是坏人,不会扰人姻缘,“没什么。”
  等待的这个时间,他早就端过一旁的醒酒汤,等她说完,就一勺一勺地喂到她的嘴边,见她喝完,又慢慢拍着背,等一切做完,他开了口: “我不会放你走的。”
  喝过醒酒汤眼前的雾状已经散去,鹤尔非常舒服地应了一声,后知后觉回味他的话。
  冷下的夜,两人并排靠在一起,墙上的影子似在交融。
  不知什么时候在洒落的月光下,她脸上的泪痕异常明显,“这不是我家。”
  鹤柏替她披外套的手顿住,听她继续道:“你拦不住我。”
  “尔尔,你大可试一试,可能对于你来说断个手脚,才会消停,”他的眸色深了一分,垂眸继续加持手上的动作,“如果非要走到这个地步,我不介意养你一辈子。”
  随着身边人的抖动,鹤柏终究退了一步,蹲在她的面前为她擦拭眼泪,“你想要什么?”
  她茫然,“想要什么?”
  “换个问法,尔尔,我还能给你什么?”
  鹤尔滞住,他确实不能给她什么,她要的罪孽,是滋生的妄想,她想说他太傻,为了父亲的一句话,让家里人收养了他的女儿,可鹤柏身后的资产高达多少亿,都是这几年他赚来的,生来就在中心的人,哪有差的,兜兜转转她始终问出那句不甘。
  “那我又有什么东西是你握不住都要留的?”
  “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我留不住。”
  他总是这样,从来不会给人希望,连丁点的慰籍都没有。
  而她无法反抗,所以理因失去。
  鹤柏的视线移到她的脸上,他突然就想起,几年前她只是一次喝醉,就让他自愿脱下警服。
  如今零散的片段落到他的眼前。
  第21章 经年 回忆篇:之前不带你来,是因为他……
  那是个暑气未退的晴天。
  他奉命抓捕罪犯,激进了些,被嫌疑人打伤腿,在icu住了一个星期,转入普通病房那天,她没有来,一直到出院他都没有看到她,后来才知道她总在他睡着了过来,这家医院是私立的,没有规定探视时间,所以来得很顺利。
  偷摸半个月的来回,只因为怕他见到她哭。
  暖黄的灯光下,她红着眼眶,跟他说了一句话,“太危险了,我不放心。”
  是她的醉话。
  可真的入了心。
  他脱下警服的消息传出时,陈泽专门打电话来打趣他,“干不好,就回去继承家产。”
  可谁都不知道,他脱去警服,只是因为她的一句话,他第一次违抗命令也是因为她,他之所以反常的跟上那个人,只因为她的家是那个人放火烧的。
  也是因为那句话,成就了他。
  所以他才会说,他有的都是她给的。
  他不相信宿命,可过程有她,倒是信了大半。
  他做警察,是因为母亲总在他耳边念,人民子弟兵,她的孩子,要为国敬忠。
  直到父母去世,他考上长京警校的刑侦,都没人问过他一句。
  鹤家人只庆幸少了个争家产的,而爷爷只道他没野心。
  他16岁上大学,19岁破格进入刑侦,22岁当上中队长。
  队里的领导试图挽留,也没能改变他的想法,25岁往后的人生繁花锦簇,晋升就在跟前。
  他什么都不要。
  父母生养他,他用十年在警校和跨入刑侦来还。
  而后半辈子,他跨出来,用命博他和鹤尔的出路。
  鹤柏站起身来,背对她,神色被暗光渡得模糊。
  “这是你家,尔尔,从你踏进这里的那一秒,这栋房子的归属权便是你,真要走,也是我。”
  没从这句话回过神的鹤尔,又听他出声。
  鹤柏走了几步,停在壁灯下,朝她的方向抬眸。
  “还记得以前让你签的字的吗?”
  鹤尔点头。
  “过户书,”他的脸被光线裹挟,侧颜沉溺在半明半昧中,“这栋房子在你名下,我顶多算个借住的,所以你有资格赶我走。”
  鹤尔怔住,情绪挤压眼泪,从眼角溢出。
  “又要哭了?小女孩的眼泪怎么流不完呢,”他继续开口,“心情这么不好,我带你去玩会儿。”
  鹤尔揪着这点空当,没了涩意。
  闻言,点了点头。
  城市另一边,在洗手间狂吐的陈泽迷迷糊糊接起电话,被打扰的兴致还未随着出口的话堙灭,懒散的身子瞬间直起,他勾身,捡起玻璃瓶朝房内的几人砸去,原本嘈杂的气氛被浇灭。
  当鹤家的车停在栅栏前,陈泽已经站在外面十多分钟了,跟在旁边的还有林、亓几家的,车辆停下,几人当即迎了上去,不一会儿,车窗打开,露出蹙眉的男人,陈泽眯着眼,直接掠过那张臭脸,将视线落到局促的少女身上,“嗨,妹妹第一次来这里是吧,吃点什么?我让人去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