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干脆抓着江许月去玄关口拆礼物。
  “看看,为了你的生日我可是煞费苦心,什么衣裤、鞋袜…从里到外,都是姐妹亲手制作的,还有你爱的小零嘴,邮寄我不太放心,查了过关政策,亲自带来了。”
  江许月背靠圆凳,笑意来得快,手里的款式完全是她喜欢的类型,当即大方表示,“以后但凡你家有个生病啥的,钱我出。”
  “谢谢啊…我身体说暂时还没生病的想法,再说我办签证的时候看病的费用都一并收取了,臭资本家,这样吧,我回去的时候问问家里有没有打算生病的。”
  江许月抬眼,显然当了真,眼看着薛倩真还在家族群问了一句。
  有人秒回。
  薛承:家里的小疯子又开始发疯了。
  薛倩放下手机,斜靠在方桌边,手里的杯子一下一下往口中送。
  她垂眸,注视穿着毛衣的女人,江许月在外这么多年,那双桃花眼还是丝毫没有收敛,盛着笑意时带着狡黠,像只小狐狸,举手投足之间又流露着优雅知性,就连头发丝都长成了她喜欢的样子,也难怪,林准会追她这么久。
  游离过后,薛倩试探开口,“报销医疗费什么的先靠边,短时间我得住你这儿。”
  江许月还低着脑袋看做工精细的大衣,闻言,当即开口,“好。”
  薛倩挑眉,“这么果断,不问问我为什么住你这儿,或者什么时候回去。”
  江许月眼睫扑朔乱颤,像飞蛾似的,“你想说么?”
  她收了笑意,眸色有些沉,“不想。”
  眼泪早就流失殆尽,可对上月亮,所有的权衡利弊,好像可有可无。
  爱在两人的生命里是劫难。
  江许月和她对视,“行,那我不问。”
  -
  事实上,薛倩只在她这边住了小半月,估摸是情绪得到了调整。
  而后,她又恢复了一个人的生活。
  江许月手里的病人少,轮候的患者也在几个月后去了。
  这就导致导师打了好几个电话问她有没有心跟研究项目。
  她接待完仅剩的两位患者,垂立在窗前,视线掠过对岸的灯塔,没由来的垂眼看起科研项目。
  数秒后,关掉手机起身出了诊室门。
  院内走廊有乐队弹唱,傅瑜刚下手术,站在廊口喝牛奶。
  见她过来,从台吧上顺手拿了罐黑咖递给她。
  江许月接过,单手打开后抿了一口,问道:“交上去了?”
  傅瑜捧着罐子,热牛奶的雾气氤氲侧脸,让本就平和的面容越发恬静,“嗯。”
  江许月想了想,问,“香泽附院。”
  傅瑜又乖乖回答,“是。”
  江许月挽着傅瑜的肩膀,轻飘飘道:“你走了,院里同为国人还投机的女孩子真还没有了。”
  傅瑜露了笑,在她怀里蹭蹭,轻淡的栀子花香夹杂着空气中隐隐约约的牛奶香,一并钻入她的鼻腔,“审批下来也要大半年的时间,真要走也是明年了,学姐你应该庆幸我还能包圆你大半年的黑咖。”
  这句话把江许月逗笑了,凝重的神色松快下来,反问,“你学姐我舍不得的就只有几罐黑咖?”
  傅瑜一本正色的自语,“不喜欢啊?”
  “也不是,”江许月偏头,唇角蓦然扬起,笑意从眼睛里跑出来,“走,吃饭去。”江许月缓了缓神色,拉着傅瑜往外走。
  医院大门的左前方新开了家海鲜焗饭,上座率不高,稀稀拉拉的坐了小半。
  简约的浅黄瓷砖蔓延整个店铺,吧桌三两排列,每桌上边有个瓷瓶盛着当季鲜花。
  江许月和傅瑜点了两份招牌焗饭,上菜很快,用铁盘重叠阻隔热度。
  大虾和西兰花点缀其中,芝士铺满米饭。
  江许月吃得比较快,和傅瑜说了一声,在店外不远处可以抽烟的地方等她。
  从店里出来,江许月走到档口下放松下来,单手点燃香烟,垂眸浅酌,青烟随着微风扑朔在指尖,像实体的小精灵似的,围绕着朝她靠拢。
  她就这么抬眼,视线停聚在名为小书摊的店口。
  橘黄的光线充斥着逼仄的角落,耳边是风拂过树叶的声音。
  不知不觉间,烟雾消散,她走到书摊前,头发花白的老者接待了她,让她随便看,看上什么拿什么,价格好商量。
  书摊与时俱进,她环顾几眼,堪堪垂眸时。
  首次出海的《平南杂志》最新册落到她的视野里,最先看到的是男人的穿着。
  一身定制西服,短发,骨相优越,眉眼一如既往淡出鸟,薄唇抿着,不露笑不显眼。
  封面文摘:
  “祝她所求皆如愿,愿而平舛,胜意安平,最重要的是,祝她快乐。如果可以,希望她自由,知天地,明心性,知可为止,而顺其心。”
  字迹眼熟,是他亲手题的。
  鹤氏已经落魄到执权人亲手出卖色相。
  也不全然,又哄哪个小情人开心,连杂志都上了。
  -
  沿边小镇湿意消散那日,是艳阳高照的周末。
  江许月刚把自己哄好,从床上挣扎着起身,薛倩像只鬼似的带着寒意钻进她的被子,没等她看清来人,后背被泪水濡湿。
  江许月回神,后腰又搂紧几分,“怎么了?”
  半晌。
  薛倩开口,带着哽咽,“想看雪。”
  迟疑两秒,江许月带着她行驶在林间山道去看雪景。
  骄阳悬挂在天边,把本就沉寂的林子浇灌,车厢里响起轻扬的曲调,缓慢地抚平薛倩的情绪。
  江许月专注注视前方车况,车辆平稳驶进大道,汇入山顶的弯道。
  山顶还有未来得及融化的白雪,薛倩站在崖边,正对面是峡谷,银装素裹。
  江许月给她披了件外套,前不久她也是这样给傅瑜披了一件。
  正是傅瑜离开回国那晚,乌云吞噬了晴空,她心痒难耐走到外边抽烟,光斑落地,她的视线也随之下坠,飞往祖国的航班起飞,只有她站在原地,红了眼眶。
  如今,红了眼的人对调,薛倩裹着大衣站了一会儿,“分了。”
  江许月脸色淡然,“需要友情代打么?”
  “面对面那种。”
  薛倩用了好几分钟消化这两句话,忽而,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她,“是我想的那种吗?”
  雪花飘落,哗哗然覆盖这处平白的空地,江许月摸出一支烟,不语的抽了半支,剩下的被薛倩拽走顺手放进自己的口中,一字一顿,“说话。”
  江许月撩了撩飘散的碎发,声音快要被寒风吞噬,“周二的航班。”
  “回国?”
  “嗯。”
  薛倩突然就笑了,泪花闪烁,“我很高兴。”
  你能走出来。
  她犹然记得,那年江许月初到北国,行尸走肉的过了一个月。
  当时她放心不下她,请假飞过去。
  某天上午她和江许月去附近的商超买东西,买完发现不见她人,焦急跑回去找。
  就看到她一个人站在路边,淋着雪,轻声问她。
  “倩倩,我刚刚看到一个人,好像他,可我明明知道那不是他,你说,他为什么不来找我,我明明只喜欢他。”
  为什么呢?
  连爱都愿意施舍的人,却愿意给时间和金钱。
  第3章 辞世 还是这般落拓不羁。
  -
  江许月很快和导师取得联系,知道她想回国的想法,导师没有多说,给国内的师弟递了邮件,推荐她和小一届的师弟回国参与京北国际学术研究项目。
  原本稳定的待遇和耀眼的前途更为重要,可她一定要回去。
  她躲了这么久,不论是因为父母还是那个人,她在外十五年,有些心结也该解开了。
  她回来的那一周,薛倩有点忙,专门打电话请罪,等她落地后一定赔罪。
  因为研究项目还在试运中,和联合机构有点纠纷,谢教授让两人先休息一段时间,江许月和林准商量后,准备先回江浙处理事情。
  收拾东西期间,薛倩打来电话,得知她要回到江浙,当即笑道:“留江浙?”
  “那好啊!正好休息休息。”
  江许月习惯把一切安排好,“我回来得找房子,你忙完必须得帮着我找。”
  薛倩答应得很快,“那必须的。”
  回江浙的飞机在香泽转机,停留五小时小时。
  借着这个机会,傅瑜专门给她打了电话,一定要补上国外的那顿饭,吃饭的地方选在机场旁边的餐厅,原本是要往新桥那边去,但碍于两个小时落地的林准,就选在机场附近。
  他俩没一块走,中转票倒买到一个航班。
  江许月到的时候,傅瑜已经在里面了,穿了一条浅色裙子的女人笑意盈盈的冲她的方向招手。
  她边走边脱了外套递给候在一边的服务生,顺手将头发裹到一块,扬笑道:“我们俩通完电话还没一小时,你比我这刚下飞机临近机场的人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