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皱起眉头,果断卷起这张纸扔到一旁。
  “长晖,点上宁神香。”
  “是,殿下。”
  夜色迟,太子殿下已安寝。
  梦中。
  晴空碧色泛舟而来的女子被雨淋湿,湿漉漉的眼神盯着他,写满了无措,无辜,身上的衣服也被雨水浸湿,紧贴出她玲珑曼妙的身形,腰肢纤细,不堪一握。
  宁玄礼眼底发烫,他忍不住质问她,“你,竟敢刻意勾引孤?”
  那女子仍是茫然的摇摇头,“妾没有……”
  她似乎还是那样纯净,好像心里发乱的只有他一人。
  他不甘心……
  不甘心就只有他如此。
  宁玄礼干脆抱起女子走进殿中,扔她上榻,一步一步逼近她,“还敢说没有。孤怎么没有看出来,你这般会玩弄人心。”
  她浑身湿冷,忍不住颤栗。
  整个人缩进榻里,还是那样慌张的摇头,“不,妾没有!妾真的没有!”
  宁玄礼染上欲色的墨眸泛着危险,像野兽一样凑近她,薄唇抿得很紧,紧到有一丝发颤,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他终于看清她的脸。
  沈青拂,
  你又是这样的眼神……
  他不由得眯了眯眼,“给孤过来。”
  她却百般求饶,一边喊不,一边越缩越往墙壁上靠近,
  他不顾她的不情愿,捏住她光洁的脚腕,一把带到跟前,跟着抚上她颤抖的红唇,“孤不想听你说不,沈侧妃,你没有资格拒绝孤。”
  她被他捏住脚腕,只剩下无力的挣扎。
  她,于他掌控。
  ……
  他看着她天真茫然的眼神,生疏而净涩,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在沉沦,外面还在下雨,雨声都听得这样清楚,她的声音破碎到只有几个音节,含着几分不知所措的低泣,她最后没有了力气,被迫连含糊的声音都被雨声盖住。
  “殿下,为何要这样对妾……呜呜。”
  女子柔软的质问,连声音都透着绝望的凉意。
  为何?
  他也不知为何……
  宁玄礼陡然从梦中惊醒。
  他墨发垂在肩头,添上几分凌乱,他分明向来是一丝不苟的,他扶了一下发沉的额头,瞥了一眼外头,还是深夜,雨早停了。
  “长晖,滚进来。”
  季长晖赶忙走进,“殿下,属下在。”
  他是照旧守在外头,这还是头一次看见殿下半夜骤醒,搞得他也睡意全无,当侍卫真不好干啊。尤其是太子殿下的侍卫。
  “你点的什么香。”
  “属下……就是点的平时您常用的香啊。”季长晖检查了一番香炉,“是宁神香,殿下,可是觉得香味有异?”
  宁玄礼一摆手,“罢了,你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
  宁玄礼走下榻来,那的确是宁神香,香味又何来有异,他数月都不曾做梦,这么久的时日,第一遭做梦,竟是这样的……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尽管他意识里察觉得到,那日微雨,或许有可能是她故意为之,他还是无法控制的留意到她。
  他眼神复杂,给自己倒了杯茶,才勉强压下去翻涌而起的欲色。
  -
  翌日,绽昙殿。
  侍琴慌张的进殿,跌撞着跪下,“主子!”
  她一时之间还不知道如何跟主子说明。
  如何才能说得不让主子伤心……
  “主子,您……您要节哀啊。”
  侍琴咬了咬牙,紧盯着沈青拂,语气舒缓的说道,“奴婢跟侍棋,今日照例给小油炸糕喂食,谁知它吃了两口就倒在地上,现下,已经没有气息了……”
  沈青拂手里还在缝着新的小绒球玩具,一下在她手中坠落,滚了两圈。
  她顿时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她不由分说冲到殿外的猫居,步伐莽乱,只见那只平日可爱漂亮的小橘猫就躺在地上,身子僵硬,一动不动,闭上了眼睛。
  沈青拂一下跌坐在地上。
  她颤抖着伸出手,碰了碰那猫儿的身躯,眼眶跟着蓄满泪水,喃喃道,“怎会如此……”
  侍琴她们都是从小陪着主子一起长大,最见不得主子哭了。
  “主子……”
  沈青拂深深吸了口气,红着眼颤声道,“去请太医,侍琴,你速去请太医来!”
  猫儿已无气息,纵是请了太医来,又能如何呢。
  主子怕是要伤心了。
  侍琴也红了眼,应下,“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第4章 他的心疼
  乾清殿。
  宁玄礼阅览着平云关送来的奏章,关外风平浪静。
  他朱笔一勾,接着看下一本。
  须臾一个时辰后,
  他疲倦的抬指按了按眉心,每日批阅这些折子令人乏味,但这也是他身为太子的职责所在,无可推脱。监国数月,朝政之事他早已游刃有余。
  “长晖。”
  “属下在。”
  “芳华殿这几日可请太医了么?”
  宁玄礼为了楚灿的病情询问道,“元侧妃有否遣人来找过孤?”
  “回殿下,元侧妃还在病着。”
  季长晖哽了一下,道,“属下派人问候过了,听说元主子还在服药,不过……没有让人来过乾清殿。”
  宁玄礼薄唇抿成一条线,一言不发。
  他摩挲着手指上的扳指,墨眉皱起,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对了,殿下。”
  季长晖又道,“属下听闻,今个儿绽昙殿倒是请了太医过去。”
  绽昙殿?
  宁玄礼墨眉皱得更深,“她也病了?”
  “属下不清楚。”
  季长晖答道,“殿下一向不关注沈侧妃的事,所以属下也没有特别留意。”
  宁玄礼摩挲着扳指的动作略一停顿。
  连长晖都知道,他不在意沈侧妃。他心里只有楚灿,他心里明明只有楚灿。
  到底昨夜为何会做那样的梦……
  真是荒唐。
  季长晖又问,“殿下,可要去绽昙殿吗?”
  宁玄礼沉吟半晌,淡淡道,“孤……不去。”
  -
  绽昙殿。
  秦太医探过情况后跪在地上,“回沈侧妃,依微臣看来,这只幼猫是突发心悸,因而猝死,死时并无痛苦。侧妃无需过于伤心。”
  沈青拂只有沉默,无声的掉泪。
  侍琴赶忙扶住她。
  “主子,您也不想这样的,是您和小油炸糕的缘分太浅了,您对它这样好,它下辈子投了胎还会来找您的!”
  “真的吗。”
  沈青拂眼底终于浮现一点生机,“它不会怪我没有照顾好它吗。”
  侍琴连忙摇头,“主子,不会的。小油炸糕最喜欢您了,它投了好胎,肯定还会再来找您的。”
  这话似乎并没有安慰到她。
  她嘴角一扯,牵动起一个讥诮的弧度,“都是我不好。”
  “主子千万不要自责,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小油炸糕,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主子切莫再伤心下去了啊!”
  “求主子保重心神,切莫如此心伤!”
  沈青拂缓慢僵硬的蹲下身,抬手摸了摸幼猫,指尖顿时像被刺痛一般,小猫平日那油光水滑的橘色毛发此刻也变得黯淡无光,粗糙颓然。
  她本已红肿的眼眶,一时之间再度蓄满泪水。
  她像是抽离了所有的力气,呢喃着,“我,我什么都没有了。”
  “主子……”
  几个侍女皆是不忍。
  “太子殿下到——”唱喏声响起。
  众人纷纷行礼问安。
  宁玄礼抿着嘴角,一摆手让人都退下。
  “无论你把自己哭成什么样子,它都回不来了。”他单手拉住她的手腕,强行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别哭了。”
  沈青拂摇摇欲坠的身子,连站都站不稳。
  她半倚着男人的胸膛,抬起双眸,晶莹的眼泪如断线珠子一般落了下来,一滴都没有沾在面上,“殿下……”
  他心中一时竟在隐隐作痛。
  众人退下,绽昙殿只剩他和她两人。
  沈青拂眼眶通红,眼泪坠落就像怎么流都流不完一样,她无力的动了动唇,“殿下,妾没有了,妾什么都没有了。”
  宁玄礼堪堪听见她呢喃着说的最后半句话。
  她说,她什么都没有了。
  他拧紧了眉头,扶住她腰际的手慢慢得收紧,“你是孤的侧妃,孤绝不会让你一无所有。”
  沈青拂并没有贪恋他的怀抱,若在平时她定然欣喜,此刻却松开了他的手,离开他扶持的动作,回过身来,望着他,麻木的喃声道,“妾很难受,唯怕惹恼了太子殿下,今日妾不想跟任何人说话,请殿下原谅。”
  宁玄礼心尖陡然一紧。
  她白皙娇弱的脸上一滴泪痕都没有,却打湿了前襟一片,他从未发现,她也有如此倔强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