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惹檀郎 第50节
  时璲只是微笑,立在门口又回头看她。
  畹君垂下眼帘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走了。”他说道。
  “嗯。”她声音细细,转瞬湮灭在沉沉夜色里。
  时璲又看了她一眼,终是转过了身。
  廊下灯笼投下昏淡的暖光,将他那挺拔颀长的背影拉出细直的影子。
  下一瞬,身后拂起一阵带着清桂幽香的微风,一双藕臂环上了他的腰际。
  畹君将脸轻轻贴在他的后背。
  “别走。”
  她如是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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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神女情(一更)
  ◎她成大人了。◎
  朱漆镂花的隔扇门缓缓合上,将料峭春寒隔绝在了外头。
  时璲垂眸看着她闩上门板,低沉的嗓音在寂夜里分外灼热:“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引狼入室’?”
  畹君手上动作微微一顿,“你还能吃了我不成?”
  她闩好门,刚一转身便被他抵着靠在门板上。
  他的脸缓缓低下来,却没有亲她,只是用高挺的鼻尖抵着雪腮游走。
  炽热的鼻息不时喷拂在她脸上,像茶杯里冒出来的热气,虽灼虽沸,却带着叫人欲罢不能的醺意。
  畹君长睫轻颤,抬眼望去,正落进他乌浓的目光里。
  那双点漆星眸黑得像湿润的徽墨,眼底的柔情盛在那深浓墨色里,也带上了些化不开的缠绵缱绻。
  “可以吗?”
  他低声问道。
  :=
  可以……什么?
  畹君还没想明白,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回答,搂着他的腰踮脚吻了上去。
  唇齿滚烫,交织的水声里伴着喘息和低吟,点燃了清寒的夜晚。
  时璲喉结轻滚,低喘了一声,将她打横抱起往里间走去。
  他步子迈得急,踢到地上的珐琅铜胎炭盆,“哐啷”一声,惊得畹君在他怀里抖了抖。
  “胆子这么小。”时璲轻笑,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
  畹君双手揪着他的衣领,咬着唇没有出声辩解。她哪里是被吓到,只是怕火炭溅出来烫到他罢了。
  掀帘入内,时璲是一回生二回熟,径直抱着她扔到床上去。
  雪风绵,月色清。红烛暗,罗帐昏。
  他双手撑着床沿伏在她身上,双目熠然凝视着她,像暮夜里璀璨的星斗,又像盯*着猎物、蓄势待发的猛虎。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沉重的吐息喷薄在她脸上,又酥又热。
  畹君咬唇看他:“你跟鞑子打仗,开战之前也说那么多废话么?”
  时璲笑了起来,抬手放下铜帐钩,低头吻了下去:“我一般先卸掉对方的盔甲。”
  茜纱幔帐飘然拂落,影影绰绰地罩住床帏间缱绻的春色。
  云肩通袖玄青罗袍从帐内滑出,里头又厮磨了许久,方徐徐落下一条朱樱色长裙,轻飘飘地罩住地上的罗袍。
  方才那窗户没关紧,从缝隙漏进几许寒风,炭盆里的银炭红光渐熄,剥落了些许灰皮。
  纱帐轻摇,似有若无地擦过畹君莹润的肩头,激起细细的战栗。
  “冷?”伏在她身上亲吻之人动作一顿。
  她摇摇头,伸手攀上他宽阔如坻的肩背。指尖所触到的肌肤滚烫如火,连周身的空气都流动着炽热的情潮。
  他的吻一路向下,轻吮过纤秀的脖颈,细密的酥麻叫她一个激灵,轻轻推了他一下:“别亲这里。”
  “为什么?”他的唇贴着颈间雪肌。
  畹君难为情道:“会被人看见的。”
  “被谁看到?”时璲低笑道,“你的婢女,还是你家姐妹?”
  畹君忍无可忍地在他肩膀咬了一口:“被我娘看到!”
  她是真怕云娘知道。
  可是她不懂,为什么云娘总说要说了媒才能正经来往。如果两个人是真心相悦,那么一起做亲密的事又有什么错。
  如果真的存在所谓“贞洁”,那她想给时璲。同样的,即便不能做他的妻子,她也想要得到他的“贞洁”。
  她借着蒙蒙烛光端详身上的男人。
  穿上锦服矜贵无匹的时二公子,脱下衣裳又是另一副英发的模样。
  那宽肩窄腰形如倒峰,肌肉分明,青筋隐现,红罗昏帐也掩映不住那轩然之姿。她隐隐感到了害怕,却又带着无比的期待。
  时璲察觉到她的出神,惩罚似的在雪峰顶上轻轻磨了磨牙。
  畹君吃痛,伸手去推他,昏暗中打散了他的发冠,墨发垂下来盖住了她的眼睛,缎面般柔软沁凉地罩住她的脸庞,连那点辉映着雪月清光的烛色也彻底消失了,她晕眩地坠入了无边黑暗。
  黑暗里有只昂藏的猛兽闯入她的地界,试图开拓新的领地。她本能地抵抗着,向那进攻的猛兽施予同样的压迫。
  巨大的痛楚之后是排山倒海般的欢愉,来自另一具躯体的温度逐渐浸染上来,彼此的血和肉都相融在一起。
  夜更加滚烫了。
  天地万物隐进暗夜,身下的枕席如一叶孤舟在浪尖摇摆,聚拢后又跌落进更深层的黑暗中。
  两颗年轻火热的心紧紧相贴,密不可分地跳动着。
  天地轮转颠倒,连即将燃尽的残烛也带了一丝微醺的意味。
  云破月来花弄影,暗香渐浓玉露倾。夜风初定雪微明,晓来落红拂满径。
  远处传来几缕缥缈的更鼓声,畹君已经没有力气去分辨是什么时辰,晕乎乎地依偎在宽阔劲硕的胸膛上。
  修长的手指拨开她的鬓发,青丝下那双失焦的眼里盛着一汪清泉,在暗夜里闪着粼粼波光。
  “怎么办,明天舍不得离开你了。”
  他低下头去亲她的眉心,又吻去眼角未干的泪痕。滑如凝脂的少女贴着他滚烫的胸膛,仿佛要顷刻融化在他的身躯里,从此合为一体再不分离。
  时璲轻叹:“真想吃了你,让你跟着我到临安去。”
  畹君格格地笑:“我又不是好吃的,怎么吃进肚子呀。”
  他轻轻咬了她一口:“那不去临安了,明天就把你娶回家去。”
  “那不行。”
  “什么不行,嗯?嫁给我不行?”
  畹君的脸贴着他的胸口,轻轻地摇头。
  他不去临安不行。他不走,她可怎么脱身。
  她仰起脸来,因为贴得太近,目光只能看到他的下颌与凸起的喉结,和上面印着的一排细浅牙印。
  那是什么时候咬的?她记不清了。方才的记忆凌乱又混沌、缠绵又缱绻,其中种种末节已不能细究,她只知道她成大人了。
  “你爱我吗?”
  她用掌心贴着他滚烫的胸口。
  “这还用得着说吗。我的身和心都归你了。”
  “那……”她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就算以后我骗你,你也不会生我的气对不对?”
  “如果是被你骗的话,那我心甘情愿。”
  畹君安心地将脸埋进他怀里。得到他这一句云情雨意后的承诺,她便当作是特赦了。
  她实在是累极,将脸埋进他的胸口。潮湿温热的吐息隔着一层肌肉和筋骨吻进心脏,他的呼吸霎时便凌乱了。
  时璲低头瞧了她一眼,影绰的幽光透进床帐,她的脸藏在如瀑青丝里,莹白得像夏日里的冰酥酪,那微微吮动的丹唇则是置于其上的红樱桃。
  秀色可餐应如是。
  他的心里好像被什么触动了一下。
  “你上回不是问,我以前有没有想过将来的她会是什么样子?”
  所以……他是有期待过?
  畹君的神智清醒了一点,耳朵竖了起来,分外留神地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时璲慢慢道:“我刚到塞北那半年,非常不适应,特别孤独。头一回上战场受了箭伤,回去后发了好几天高热。有一天晚上,我烧得昏昏沉沉,忽然看见一个素衣女郎坐在床边,她用手轻轻抚过我的脸庞,润凉得像山涧的清泉。那夜过后,我便退了热,彻底痊愈了。”
  说起这段秘而不宣的往事,他的声音里有些发窘。
  “后来我便再也没有梦过她,甚至连她的面容都是模糊不清的。可是她给我的感受是如此深刻,我隐隐觉得,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她会是我将来的妻。”
  在黑暗里他用手摩挲着她的脸,卷翘的睫毛,秀挺的鼻尖,软润的唇。她的脸孔逐渐与梦中那模糊的面容重合起来。
  时璲双臂收紧,把她整个人半裹进了他的身躯里。
  “我现在找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