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你去纹身了?”楚松砚问。
  “纹了个关二爷,行吗?”顾予岑说。
  楚松砚有些无奈,他轻轻地叹息了声,解释道:“我去见林禹的时候,袖口是挽起来的,外面下雨,我怕纹身沾上水才把袖口放下来了。”
  “嗯,就你最注重保养了。”顾予岑呛他。
  楚松砚想摸摸他的脸,但空着的手掌心沾满了粘腻的液体,于是他换了只手撑伞,用干净的右手去碰顾予岑的脸。
  可顾予岑又要躲他。
  楚松砚将手伸出去蹭他。
  随着动作,衣袖被蹭上去,露出楚松砚手腕上的纹身。
  纹身还没恢复好,刚刚结了层厚痂。
  就是那晚酒醉时纹的。
  而纹的也正是顾予岑的名字。
  但是缩写。
  gyc三个字母被设计成连笔,以弯绕的曲线形式贯穿楚松砚手腕上的疤痕。尤其是字母g的尾勾被拉得极长,看起来就像是缝合伤口的针尖。
  y、c两个字母则作为缝合线。
  这个纹身非但不显得突兀,反倒将疤痕狰狞的那部分很好得盖住了。
  原本酒醒后看见这个纹身,顾予岑还挺得意的。
  因为楚松砚说到做到,他真把他的名字纹到身上了。
  可现在,顾予岑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
  三个字母设计得这么有艺术感干什么?
  万一林禹就是他妈得想装傻,看不出来这几个字母倒是是啥可咋办?
  顾予岑拍开楚松砚的手,说:“你别碰我,今天晚上没精力跟你睡,不约。”
  第106章
  固执无理,蛮横不通,这是顾予岑此刻能想到的全部有关自己的形容词。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至少在面对楚松砚时,就像个从来没学过该怎么好好说话、怎么来沟通的傻子。
  那么生涩,难沟通。
  可楚松砚又何尝不是。
  他把所有话都藏到心底最深处,一切都不愿意吐露,难得主动也是因为心理医生顺着他的心门搭出来条细线,引导着他去沟通。
  楚松砚抓住顾予岑的手腕,低声说:“你先听我说。”
  “说什么?”顾予岑挥开他的手,动作幅度之大,差点儿直接将这在两人头顶的伞掀翻。虽然楚松砚及时攥紧伞把,伞身也还是大幅度摇晃了起来,雨水随着摇晃,也颤颤巍巍地砸落到两人身上。
  瞬间,他们一同变得狼狈不堪。
  没彻底湿透,但也差不多了。
  楚松砚直视着顾予岑。
  顾予岑也紧紧盯着他,声音变得咄咄逼人起来,真奇怪,冰冷的雨水没浇灭怒火,反倒像热油般炸开,烫得喉咙里滚出的字都冒着气:“你说过的话都像随手丢到路边的塑料皮一样,不值钱,也没法信,我还有什么必要继续听?”
  又要吵起来了。
  气氛僵硬,剑拔弩张。
  楚松砚无声几秒,也就在这一瞬之间,雨势又忽然转小。楚松砚将伞直接支到地上,自己则走到房檐遮盖的那部分空间里去,与顾予岑肩并肩站着。他单手插兜,视线虚虚地落到远处水洼上,声音平静地说:“顾予岑,我能一直等你,但是公司里不行,那不是我一个人的生意,还有别人在等着这个剧本的项目定下来,再拖下去就不合适了。”
  “那你就不能再等我几天吗?”顾予岑脱口而出:“说不准过两天我就决定好了呢?”
  楚松砚手腕上的纹身如同颗安抚人心的糖果,将顾予岑整个人都熏得甜腻腻的,心里剩余的那部分防备马上就要化开。他已经在认真考虑重新踏进娱乐圈这个圈子里去了。
  可就在这关键时刻,楚松砚不给他继续考虑的机会了,转头找了林禹。
  “过两天?”楚松砚扭头看他,问:“过几个两天?”
  “我知道你一直在犹豫摇摆,我不想继续逼你了。”楚松砚说:“我当初提起,也只不过是觉得你重新进入自己熟悉的行业,能少些束缚、能自由一点儿,但逼着你,好像又违背了我的初心。”
  顾予岑哑口无言,他想接着质问,可话到嘴边,又没了底气,因为楚松砚说的根本没错。
  哪怕楚松砚愿意等,其公司里其他的人也未必愿意等。而顾予岑嘴上说过两天或许就能下定决心,但真有那么快吗?顾氏里的那些人又会同意吗?
  顾予岑最懂这种被左右桎梏、前后夹击的感觉了。
  他们身处相似的环境下。
  顾予岑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可他垂在身侧的手却越攥越紧。
  但为什么偏偏要找林禹呢。
  找别人不行吗?
  楚松砚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适时开口说:“这个剧本早在刚公开的时候,林氏就已经瞄准,而且林禹开出的条件不错,和他合作,能够利益最大化,无论从什么方面来分析,公司都会选择和林氏合作。”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早说。”顾予岑说。
  “因为我想拖到你同意,和顾氏合作,但现在拖不下去了。”楚松砚声音淡淡地分析道:“这个剧本最好的拍摄时间在八月,现在已经六月底,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没法继续等。”
  顾予岑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没说话。
  过了良久,他才轻声说:“算了。”
  合作而已。
  这种事本来就是稀疏平常。
  楚松砚总不能这辈子不工作,像个傻子一样因为感情选择去赌一个希望不大的结局,不为自己的公司考虑吧。
  那就不是楚松砚了。
  顾予岑觉得这是他太冲动了。
  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是他在无理取闹,他应该先道歉。
  可真让他认错,又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他也不想这样。
  他只是…..醋劲儿上来了。
  顾予岑僵着身子,垂眼盯着地面,任由混沌的头脑陷入迷茫,试图以这种方式来抗拒面对如今的局面。
  不知过了多久。
  楚松砚率先低声开口说:“所以你现在是后悔了吗。”
  “后悔?”顾予岑重复了遍,下意识地想否认,过去人生里他鲜少出现这种没用的情绪,因为在他的价值观里,后悔是于事无补的,一切已成定局,却又将全部责任轻飘飘地推到“后悔”两个字上,未免太傻逼、太怯懦。
  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他就是后悔了。
  明明他早就在试探公司董事会的口风,没少暗示他们要多进行新尝试,却为了吊足楚松砚的胃口,怕有人漏了消息,迟迟没真下手做出实际行动。全等着楚松砚再多讨几天他的欢心,再以一种施舍置换的方式来实施合作项目。
  草。
  早知道的话……..
  没有早知道。
  一滴雨砸到顾予岑的皮鞋上。
  顾予岑盯着它,低低地“嗯”了一声。
  这声微不可闻,更像无意识的气音。
  楚松砚却轻易捕捉到了。
  楚松砚笑了笑,说:“喝醉了吗。”
  他伸出胳膊,从顾予岑的颈后绕过去,想将他的头压到自己的肩膀上。
  顾予岑也顺着他的力道将脑袋压了下去,还将脸侧过些角度,埋进楚松砚的颈窝里。
  仿佛这样,他就能再次装成脆弱的模样,等待楚松砚的怜惜。
  可他到底不擅长演这种戏,身体还有些无可避免的僵硬。
  楚松砚却体贴地选择配合,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其实,我也希望这次合作是和顾氏一起,林氏始终都是我心里的备用选项,毕竟人活着,总要有点儿私心。”
  顾予岑“嗯”了一声。
  楚松砚又接着说:“但是你没给我这个满足私心的机会,回公司的时候,他们还笑话我来着。”
  “笑你干什么。”顾予岑抬起头。
  楚松砚却摇摇头,没继续说。
  但他不说,顾予岑也能大致猜到,无非就是他不给楚松砚面子,楚松砚浪费时间却只干出个热脸贴冷屁股的傻事。
  可不是这样的。
  顾予岑心里其实不想这样。
  他只是别扭着,不想太快就让楚松砚重新获得关于他的完全掌控权。
  所以楚松砚劝他干这个,他就偏要拖着去干别的。
  醉意上头,顾予岑呼出口气,嚅嗫了下嘴唇,慢吞吞地说:“其实纹完身,我就想和你商量这个事,但太快了,网上全部都是报道,我没机会了,我太慢了,太拖沓了,我明明也想这么干,为什么要故意拖着呢。”
  “我有时候也不理解我自己。”顾予岑痛苦地闭上眼,轻轻地咬住楚松砚的脖颈。
  楚松砚却摸了摸他的脸,说:“没关系,就算做好决定,真正实施的时候,你也无可避免地下意识拖沓… ..因为你不相信我,所以无论怎么想,这个剧本都不会共同落到你和我的手里,一切早就成定局了,你现在后悔,也不过是因为你不喜欢林禹,不想让他参与这个剧本的投资项目而已,而不是你想和我一起做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