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再加上你之前投资的那些,算是可以安心养老了。”林禹半开玩笑般说:“如果你早点开始搞投资,肯定比拍戏起来的要更快。”
  楚松砚笑了下,没说话。
  早点开始搞投资?
  投资效益显著,但风险也高,他那时候太年轻,哪有赌的资格和勇气,甚至连投资的本钱都凑不出来。
  林禹显然也是知道这点的,但他还是那样说了,他说这种话不是为了戳楚松砚的痛点,而是在告诉他——
  如果我们早点儿认识,或许,结局就不是这样了。
  楚松砚会更早接触投资,林禹愿意为他提供本钱,他也不会继续拍戏,不会在这个圈子里继续接触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譬如顾予岑。
  但倘若当时的林禹认识的是个什么都没有的楚松砚,也未必会愿意将视线停留在他身上。
  所以有些东西,早在最初就定好了既定的走向、结局。
  林禹合上电脑,站起身说:“我一会儿就走了。”
  “回国?”楚松砚问。
  “嗯,突发事件。”林禹走到楚松砚身旁,目光柔和地看着他,接着说:“这次见面实在匆匆,能给我留点儿什么吗。”
  楚松砚垂下眼,不看他。
  林禹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明白,楚松砚绝对不会再给他留下任何念想,却又心有不甘,便放低声音道:“你…..照顾好自己。”
  林禹走了。
  楚松砚也走了。
  在凌晨时,林庚收拾好全部行李,拉着特重大行李箱,边打哈气边看司机往车上搬楚松砚的那个小行李箱。
  而楚松砚呢,他正拿着摄像机,对准远处天边斡旋的乌鸦群体拍摄视频。
  林庚凑近去看。
  真别说,当了这么多年演员,接触过那么多名导,楚松砚连拿这种最普通的老式摄像机拍视频都拍得格外有感觉、有腔调。
  林庚欠嗖嗖地说:“你这是给乌鸦拍青春疼痛文学纪录片呢吗,最前面飞哪俩是主角,还是最后面落单那个是啊?”
  楚松砚扫他一眼,说:“你要是上去,你就是我镜头底下的主角。”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林庚假笑道。
  凌晨的火车。
  次日中午抵达圣彼得堡。
  司机大哥还为他们找了个圣彼得堡的司机,也是同样的憨厚寡言。
  又到了处陌生的地境。
  他们就这样悄悄地离开了莫斯科。
  下午,胡年敲响楚松砚的房门,却久久无人回应,他本以为是楚松砚出了门,却看见前来收拾房间的工作人员。
  这时胡年才意识到,楚松砚走了。
  他连忙去顾予岑的房间打报告,谁知顾予岑却一脸平静,像是无所谓,又像是早就知道了。
  胡年看他那张脸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又装上高深莫测了。”
  顾予岑瞥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在手机上回复了两条信息,才开口说:“不然呢,想找他当模特的又不是我。”
  胡年咬紧牙关,忍了忍,最后憋出来句。
  “就你最他妈能装。”
  第83章
  顾予岑又在莫斯科停留了一天,他也没干什么,就是到江鸩贺那儿待了小半天,两人究竟干了什么,又聊了什么,无人知晓。
  在楚松砚和林禹将圣彼得堡也逛的差不多时,国内传出了江鸩贺新剧本正式开拍的消息,而主角选用的是一位初出茅庐的新人,据说是江鸩贺在去年就已经秘密签好合约定下的人选,还有一位主角则选定了蒋沥,这完全是个超出所有人预料的选择,而亨特则是成了个男三号,戏份不算多。
  不难看出,江鸩贺又对剧本进行了大改。
  但究竟改成什么样,远在国外的楚松砚也没主动过问。
  这个剧本无论最终变成什么样,都只是江鸩贺出于种种考量才会做出的选择,楚松砚不认为自己在改剧本上有什么过人的天赋,更不会有能够插手去干扰的资本。
  他只是有些可惜,顾予岑费心思飞到俄罗斯找的演员,最后却只出演了个男三号。
  若换做别人的剧本,或许男三号也会被赋予某种特殊的魅力,这种魅力甚至有一定的可能超越主角,从而在观众的心里留下更深的印象,继而让演员凭借个男三号就一飞冲天。但江鸩贺当导演,绝对不会允许出现这种情况,在他的心里,配角可以拥有特殊的光环、魅力,但绝不会凌驾于主角。
  主角永远是主角,如果轻易就被配角夺去光彩,那还算什么主角?那就成了被强行推上太子位的狸猫,不伦不类,严重些还会牵连整个剧本,让剧本出现头重脚轻的情况。
  随着每日行程安排渐渐减少,林禹强制要求楚松砚每天留出三个小时看剧本,他要求的不多,只想让楚松砚在他回国前给他一个答复——亲口告诉他,他还想继续演戏,哪怕没有看上的剧本也没关系,大不了就等,等几个月,或者等上一两年,直到等到合他心意的剧本为止。
  可楚松砚甚至连句谎话都懒得同他讲,只是在看完目前全部待选的剧本后扔给他一句,我还是想歇歇。
  歇没关系。
  但要歇多久?
  几个月?几年?还是一辈子?
  林禹看着楚松砚那张脸时,总觉得他的状态愈发糟糕,这种糟糕不是外部因素导致的,而是楚松砚自主选择的。
  他主动选择继续这种愈发低迷的状态。
  林禹小时候养过一只猫,从一个月大养到十岁,但就在某天,那只猫突然离家出走,再也没出现过,可那只猫之前特别乖,也格外粘人,从来没出现过离家出走的情况。别人都说那只猫是感知到自己的寿命走到了尽头,不想让自己的小主人伤心,所以才选择离家出走,自己找个角落等待死亡的到来。
  楚松砚现在就像是等死的猫。
  尤其是他像交代遗嘱般,将自己手头上比较赚钱的项目都交给林禹,像是怕他死了,林禹就没法赚钱养活自己了一样。
  林禹心底的不安愈发强烈,他想留下,想陪楚松砚再待一段时间,可楚松砚却突然松了口。
  他是以那样轻缓安抚的语气说。
  “你先回去吧,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你先回去替我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剧本,万一还有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手里有好剧本呢,你替我找找,让我在这儿再偷一段时间的闲,好不好?”
  他笑着和林禹商量。
  林禹看着他的脸,僵持良久,只能认输般垂下脑袋,说:“我订票。”
  林禹走的那天早上,楚松砚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上了件崭新的白衬衫,下身是最简单的西装裤,连外套也选择了一件看起来格外正式的大衣,仿佛接下来迎接他的不是机场送别,而是场严肃的机密会议。
  楚松砚在以这种方式让林禹放下心,他在告诉林禹,他已经很用心、很努力了,而非继续保持着先前那半死不活的状态。
  而他留给林禹的最后一面也是带着笑的。
  飞机机翼划破天际线,楚松砚独自坐上车,返回了酒店。
  回去的路格外通畅,没怎么堵车,仿佛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仿佛他以后的人生路也会就此通常、不再迂堵。
  可事实上,他只是在忍耐着,忍耐强烈的晕车症状,忍耐像随时要爆炸了的脑袋,努力抬起脑袋,用视线看向更远的位置。
  楚松砚回到酒店,收拾好行李,给他早就联系好的房东打去电话,搬到了圣彼得堡远离中心地带的一处房区。
  在整顿好一切后,他还认真地拍了照片发给林禹,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放心。
  之后,时间像是刻意放慢了节奏,楚松砚度过了他人生中最放松的几天,无需操心工作,也彻底没有了熟悉的面孔,独自生活在远离原本人生的城市,他唯一需要想的,就是饿了要吃什么。
  这种生活无疑是快乐的,毕竟这就是楚松砚从小到大最想过的日子,不用担心时间被浪费掉,不用担心未来应去往何方。
  他只需要这样自在地呼吸,活着就好。
  而这几天,楚松砚拿着那部摄像机,在附近拍了许多视频,有些只是记录他看到的本地人的生活,有些则是将镜头对准自己,拍摄下自己的状态。
  可拍的多了,他反倒觉得,用摄像头对准自己有些没必要,毕竟他一直都是这样,也没怎么变,还是那张相同的脸。
  楚松砚将视频导进新买的电脑里,再整合成单独的文件夹,按照他先前处理其他视频文件的步骤,将它们的链接存储到一起。
  文件的数量增长到了十三。
  快了。
  楚松砚抬头看向天边。
  恰巧远处有群乌鸦飞过,用难听的声音叫着。
  楚松砚下意识地想举起摄像机,但当摄像头对准天空时,乌鸦已经飞离了他的视野。
  算了。
  楚松砚放下摄像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