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并且,张岩珩还不断私信楚松砚的账号,而那些私信都是在顾予岑的注视下发出去的,里头甚至还掺杂了不少他的语言加工。
  张岩珩就这么私信了楚松砚整整一年,后来实在忍无可忍,才在面对媒体“听说您当时还主动邀请了当时的新人演员楚松砚是吗?”的问题时,面红耳赤地倾诉道:“是是是!我给他发了整整一年的私信,这小子不仅拒绝我的剧本,连我的信息都不稀罕回,高冷得很呐!”
  而在媒体反问道“您尝试直接私下索要他的联系方式了吗?”,尝试继续深挖楚松砚连续不留情面拒绝张岩珩、不尊敬人的黑料时,张岩珩黑着张脸说:“我还等着他主动来要我的呢。”
  ……….
  过去的羁绊交织太深,如今随口一句话都能不经意地拉扯出无数侵占脑海的回忆。
  显然,楚松砚也想起了张岩珩过去干的那些事儿,一时姿态放松了些,脸上不自觉地露出抹淡笑。他说:“正念叨着呢,这几天从早到晚轰炸我,还跟我说,他是因为我才总守着手机,落下了老花眼。”
  顾予岑笑了声,视线虚虚地盯着前方车辆的尾灯,仿佛也正陷在某段回忆之中,他嚅嗫了下嘴唇,像是在挑选着究竟该从哪段说起,最后,他只说:“他啊,以前老花眼就严重得厉害,打字都慢悠悠的,看不清东西,还不乐意戴眼镜。”
  “嗯。”楚松砚接话:“他一直没变。”
  这句话落,车内寂静几分钟,在前方车流开始渐渐流动时,顾予岑攥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扫了眼自己手指上紧箍着的戒指,踩下油门,说:“你也一直没变。”
  楚松砚脸上笑容不变,如同逢年过节互相祝贺那般,客套地回了句:“你也是。”
  顾予岑听见他这句话,就开始笑,肩膀颤抖的幅度极其明显,最后更甚至像笑得停不下来一样,极其夸张,也在无意中,尽显讽刺之意,仿佛楚松砚说出来的是个天大的笑话。
  楚松砚语气平平地提醒了句:“认真看路。”
  顾予岑也应了声:“知道。”
  这一问一答,是种诡异的和谐。
  但随着车越来越快,旁侧伴着的车流逐渐变得稀薄,楚松砚也觉过来味儿。
  顾予岑正在前往的方向,不是顾家。
  “搬家了?”楚松砚问。
  顾予岑扫了他一眼,笑着应了声:“早就搬家了,前一阵子我带胡年回家,就走的这条路,放心,没开错,绝对不会出现什么再次纠缠你的戏码,咱办正事儿。”
  胡年,也就是顾予岑现在的男朋友。这几年,顾予岑搞出不少绯闻,最初都是跟合作的女演员,后来绯闻里的另一半都成了男性,而这些人无论性别是什么,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的性格基本都是叽叽喳喳、爱说爱动的跳脱类型,很不沉稳,而胡年,也是顾予岑唯一一个亲口承认的恋人。
  他们在一起刚好两年整。
  胡年的本职工作也不是演员,而是个家境殷实的设计师。这些年也出了不少知名作品,楚松砚也曾经在网上刷到过。
  楚松砚点了点头,说:“好的,处理完事情,我会尽快离开,一会儿叫小李来接我。”
  “没关系。”顾予岑随意地说道:“一会儿要和胡年出去看电影,刚好送送你,反正小李特意开车过来也挺费劲的。”
  楚松砚还要开口拒绝,顾予岑便再次补充道:“不用担心打扰我俩的约会,大不了到电影院就给你放下,你让小李上电影院接你,方便不少。”
  “好,麻烦了。”楚松砚这么应。
  顾予岑笑了笑,说:“跟我客气什么。”
  到达顾家时,已经是凌晨三点钟出头。
  顾予岑开了门,客厅只有盏门口的顶灯正微弱的亮着,里头都是黑漆漆一片,好像大家都睡了。
  楚松砚没进去,站在门口朝里面往了一眼,便后退了步,低着声音说:“我明天再来吧。”
  顾予岑扭头看了他一眼,“明天下午爸妈就走了,他们要出去旅游。”
  他停顿数秒,才接着咬着字眼说:“到时候,你未必联系得上他们。”
  说罢,顾予岑就踩着那双锃亮漆黑的皮鞋,径直朝深处走去,边走边摁开一盏盏明灯,待他走到一间房门前时,整个客厅的灯全部打开,也将客厅的空旷全部展现在楚松砚的面前。
  客厅只有个纯黑色的真皮沙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就像是没怎么装修的样板房,单调乏味,没有人生活的气息。
  “进来坐。”顾予岑一边推开那扇门,一边对着远处的楚松砚抬高声音说:“别站在外面,一会儿还会下雨,要是雨倒进了房子里,可就麻烦了。”
  楚松砚抿抿唇,抬脚进去了,但将门关上后,也只是站在门口的位置,视线笔直地看着顾予岑。
  而顾予岑推开那扇门,走进去,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个浅棕色的档案袋。他直接把档案袋扔到沙发上,说:“这就是那人提供的佐证,你看看吧。”
  之后,他便单手插兜,点了根烟,慢条斯理地抽着。而那双眼睛,始终紧盯着楚松砚的表情。
  他这是等着楚松砚主动走过去。
  就像是设下的鸿门宴一样,只要楚松砚走过去,便要被他拖拽着,向泥潭中深陷,无法逃脱。
  顾予岑在楚松砚面前,永远都是这般,即使看似相处和谐融洽,但一旦这么静止下来,眸底的波涛汹涌便要一并拼命向外挤出。
  他不擅长等待。
  楚松砚还未抬脚,便听见了细微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他扭头顺着声音看过去,便看见楼梯转折处,正慢慢地出现一道身影。
  是胡年。
  大抵还没睡,胡年的眼底是遮掩不住的疲惫,正一手揉着眼睛,皱着张脸,待看清顾予岑的身影时,他才哑着声音叫了声:“回来了?”
  “嗯。”顾予岑这么简单应了个气声。
  胡年又察觉到什么,顺着看向门口的方位。
  “……..楚松砚?”
  楚松砚冲他微微颔首,“打扰了。”
  第5章 第 5 章
  胡年怔松两秒,便露出了个极其灿烂的笑脸,踩着拖鞋快步走到楚松砚的身边。他的身高相较在场另外两人都要矮上不少,站在楚松砚面前,他甚至要稍稍仰着头,才能看清楚松砚眼底的情绪。
  胡年仰着头时,客厅璀璨明亮的吊灯倒映在眼底,亮晶晶的,他如同在接触什么绝世独立的艺术品,脸上是难以掩藏的欣赏。
  “不打扰。”胡年弯着眼睛,伸出右手,“我很久之前就想见你了,大一那年,我在街头看到你的电影海报,就觉得你真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如果可以,以后能邀请你给我做模特吗?”
  楚松砚伸出手,只轻轻地和他握了下手,便快速抽离回来,不过从他面上却看不出任何不妥之处,完全是礼貌的微笑,温和有礼,“如果有机会,一定。”
  他未直截了当地拒绝,而是给出这么模棱两可的答复,不过这就让胡年格外开心,连同身上萦绕着的那种疲惫感都一扫而空。
  还未待胡年继续说些什么,顾予岑边悠悠开口道:“胡年,过来。”
  胡年扭头看了顾予岑一眼,眼底明显攀上两分失落,但到底,他只得深深地望上楚松砚一眼,便乖乖退后到顾予岑身侧。
  胡年伸手自然地抓住顾予岑的袖口,身子也倾靠过去,两人挨得极近。胡年仰着头,低声问:“工作都处理完了吗,我刚刚给宁姐打电话,她说还得一阵子呢,没想到这么快。”
  “嗯。”顾予岑倏地伸手替他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动作细致耐心,“工作还没处理完,还差些东西,我提前回来了而已,因为——”
  顾予岑停顿一秒,扭头重新看向楚松砚,这下,他的语气明显没有面对胡年时那般柔和,甚至连语调都在隐隐向下坠:“——要替楚松砚拿些东西。”
  “哦。”胡年点点头,顺势说道:“时间不早了,不如楚哥你今晚就在这儿住吧。”
  楚哥。
  这个称呼很少被安在楚松砚身上。
  早些年,他刚进娱乐圈闯荡,在大多数人面前都是个毫无身份地位的新人,根本不配被称上一声“哥”,而后来,稍微有些能耐了,再面对其他新踏入圈子的新人,也只是被饱含敬意地叫上一声前辈,再亲近些,也是松砚哥。
  单用一个姓来加上“哥”的称谓,未免显得过分生疏。而这么多年来,上一个这么叫楚松砚的,就是胡年身边的那个人。
  还记得当年在哈市的时候,俩人都只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青涩得过分。而那时,顾予岑见了楚松砚便立即竖起一身刺来,巴不得将自己的不喜与厌恶都一丝不漏得表现出来,让天底下所有看过他那张臭脸的人都猜出他在想什么。
  而“楚哥”这个称呼,就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
  很巧合,楚松砚的生日刚巧比顾予岑大上一天,再算仔细些,其实就只差了半个小时。一个是午夜时分降生,一个则是午夜过后的凌晨出生,而这短短半小时之隔,硬是被顾予岑一声声“楚哥”叫得像隔了十来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