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为什么他就是得不到想要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总是他?为什么连周止雨这个总在原地停留的人也往前走了?周止雨不再崩溃,那他哪还有胜算?
  看到罗泛,范砚西脸上的笑散得很快。
  昨晚周止雨被温然叫走,罗泛和范砚西当然不会就这么干坐着。
  他们玩了只有两个人的真心话大冒险。
  说是大冒险,倒也不是,因为只有真心话。
  针锋相对到最后,范砚西问,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当然要来求原谅。别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罗泛难以置信地哽住。
  范砚西知道。
  肯定是周止雨说的。
  周止雨连这些都能和范砚西说?他以前从不开口!无论罗泛怎么说他都不反驳!
  而且……而且明明在泳池那天,范砚西还不知道!
  他回过神,怒到极致只有冷笑。
  “你二十多岁才被带回范家,羽翼丰满了想找个有钱的稳固地位、继承家业,当别人不知道?要不是被你叔从厂里带回来,你不还是那个穷鬼?这是机遇被你遇上了,你要是没遇上,我们也相差无几。”
  范砚西有恃无恐地笑,心想查到的挺多,摇摇头,很君子地说了句脏话。
  “别把我和你这种垃圾比,你还不够格。”
  两看相厌,两人各自离开。
  *
  周止雨被人点了点肩膀,回头。
  “小雨,我找你有事要说。”
  在范砚西发冷的眼神里,罗泛再三强调。
  “关于你旁边这位的,你听完再决定,跟我来。”
  第50章
  周止雨没率先答罗泛的问, 而是勾住范砚西下巴抬起来,仔细端详两下,问。
  “范西, 你说, 我该去吗?他的话我能听多少?”
  范砚西随他动作抬起下巴, 仿佛被驯养的猛兽,温顺和气地说。
  “该去, 听一半就好,背景比较重要。剩下一半回来听我说。”
  “好。”
  *
  周止雨和罗泛在室外找了个地方坐。
  离别墅很远,离海很近。
  浪一次又一次涌上来,有几次湿了他们的脚。
  周止雨从脚踩在沙滩的姿势改成在石头上盘腿, 手按在岩石不规则的孔洞中,抠里面半片碎掉的灰白色蛤蜊壳。他没什么好说的。
  “说吧,想说什么。”
  罗泛在他面前蹲下,以这个仰视的角度轻声问:“小雨,终选你别选他好不好?他是骗子。”
  他想往前伸手, 看样子是要扒在他膝盖上。
  周止雨眉头动了一下:“手。”
  这种说话方式很像大学那会儿, 罗泛听话地蹲下:“你这么聪明, 我想到的你怎么可能没想到?可你不仔细查他,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周止雨心说你误会了前半句,不是不仔细查,是查过了。
  周六那边肯定查到了什么, 他查到的消息都会先拿给爷爷,爷爷觉得没问题, 周六才会给他。
  这次没给,不知道爷爷基于什么考量。
  但爷爷不会害他。
  正好周止雨也有些好奇罗泛嘴里的消息,问:“我不知道那你说, 看你挺有信心说服我的。”
  罗泛:“他是范家捡来的,他一个所谓的叔叔带进的家门,根本不是亲的,你和他结婚,就是在进套,他根本配不上你。”
  周止雨:“你是说他不是亲生的?”
  罗泛:“嗯,都说是养子,他在家里没有亲人,这种人回范家,不是朝着继承人的位置去的。他就算再有能力,也接触不到家里的资源,不然怎么会那么大才去上学?”
  周止雨略微沉思:“有这个可能。”
  但也只是有可能,毕竟也有别的可能。
  一个是周止雨之前的猜测,范砚西是个私生子。
  另一个更离谱一些,也是罗泛来之后,周止雨某一天突然冒出的想法——
  万一是家里走丢后来捡回来的孩子呢?
  也有可能。
  范老爷子和他爷爷周瞻关系不错,周止雨和他见过很多面,是个慈祥面善的老年人,不像那种会刻意耽误后辈前途的人。
  罗泛有点急了:“你不信?”
  周止雨:“不是不信,是就算是真的,我也会给他机会。”
  罗泛:“你怎么给这种骗子机会?!”
  “你的猜测都只是可能,别擅自定性,”周止雨下意识维护了一句,“我给你机会,就也会给他机会,都一样的。”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维护范砚西,他以为还没到那份上,但罗泛说完,他骨子里对喜欢的人的保护欲油然而生,甚至觉得罗泛有点莫名其妙——
  我喜欢的人,轮得到你决定我怎么对他?
  罗泛:“我和他怎么可能一样!”
  “你和他是不一样,但我还是我,我的坚持还是原来的坚持,”周止雨笑了笑,神色有些难过,“你怎么还像以前一样,总觉得靠近我的都是坏人,你却能随便和别人玩玩。”
  “我没……”
  “你没有?你再说没有,我现在就走。”
  “我有,我承认,我再也不和你说谎了,”罗泛神色接近祈求,“可我真没机会了?你不是也和范砚西上床了,以前不让我碰我就当没发生过,我们扯平了,好吗?”
  其实没上床。但气前男友这种事儿,多做积德。
  “扯不平。”
  周止雨一味摇头,对他的祈求早已免疫。
  “罗泛,我们好歹也相处了至少两年,我实在太了解你了。
  “我要是和你上床,第二天这件事就得传遍整个男生宿舍,我会变成所有人的谈资,你舍友会立刻添油加醋到学校内网匿名发帖,我甚至不用想都知道他们会起什么恶心的标题。
  “‘好兄弟隐忍多年终于届到了’,‘兄弟终于追到有钱的,帮我想想这钱该怎么花’……
  “你会,但他不会,这就是你们的区别。他一个字不说,还是你自己发现的,就算我和他上床了又怎么样?你来质问我,你以为我会高兴?”
  罗泛仍想辩解:“那是以前,我现在真不这样了,我知道你——”
  “别,别这么说。你要是还有一点真心,就别把我叫出来还歪曲我。我话里哪不对你忍着吧。那时候就没说你,任凭你造谣了。
  “也别说你出国了不知道,你都回来找我了,都调查范砚西了,哪儿有你不知道的?你说是不是?
  “这点绝对是你欠我。
  “我打伤你,我不反驳,我现在说造谣这事儿,你也憋回去。”
  罗泛脸色一灰再灰。
  周止雨两指夹着那片蛤蜊壳,转硬币似的在手里转。
  今日天气晴朗,白云高广,阳光直射。
  他那张从来光鲜的面庞在光下更加耀眼。
  他实在是帅,帅得稍微蹙眉,罗泛就说不出想好的话术了。
  “罗泛,你自己说,那两年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被他打,罗泛还能一心想恶心他,但看他难过,罗泛只能沉默。
  他好久才说……
  “是,是……可……那我呢?”
  周止雨用一种温和但不关我死活的口气问:“你怎么?”
  罗泛像个松开了救命稻草的人,焦急得想找回,却怎么也找不到:“我那几年也不是没对你好过,周止雨,你怎么能都忘了?”
  周止雨:“确实有对我好的部分,我不否认,但对我的伤害更多。”
  罗泛:“我……”
  周止雨耐心等他下一句。
  对于将要离开他生命的人,他一向很有耐心告别。
  当时确实仓促了点,现在有个再见的机会也不错。
  周止雨一向体面。
  罗泛病急乱投医,想找早已碎成粉末的证据:“你要是不喜欢我,怎么我来那天还发那么大火?”
  周止雨笑着起身:“罗泛,踹你一脚是被你欺负了,想欺负回来,那又不是爱。这么大的人了,别拎不清。”
  罗泛也笑,比他笑得还厉害,也比他更颤抖:“你真是有了现任忘了前任……”
  周止雨把最残忍的话说得很温柔。
  “现在说这些没用了,我已经过了在乎的年纪。罗泛,错过就是错过,我们体面点儿,别最后了你还在我这死缠烂打的,难看。你别让我再难过了。”
  其实还有更残忍的话他没说。
  你罗泛却像是现在才到在乎的年纪。
  在外头转了一圈看遍世界想起我的好了,不觉得我那么坚持是有病了,来这里查我的人,求我的谅解,希望挽回我,倒是绝口不提自己耳朵为什么会这样。
  周止雨笑了笑。
  他也不难过。
  他难过什么。
  他挺高兴的,因为终选结果他想好了。
  但得装一下。
  话不能说太死,不然那五十万不好拿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