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周昉还是点头:“行,你和他说吧。”
  应嘉然:“……”
  好像隐隐约约明白了周二少为什么可以活得这么随心所欲又肆无忌惮。
  沈玉廷提起他的道具箱施施然地走了。
  周昉长舒一口气,转头对应嘉然说:“我都说了得听我的吧,医生给你看了就好了。”
  应嘉然想也没想地捧他:“还是二少有先见之明。”
  周昉愉快地去厨房接热水,很熟练地喂到了应嘉然唇边,动作之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嘴唇衔住杯沿,应嘉然猛地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也这么熟练。
  所以昨天晚上根本不是梦,也不是错觉。
  应嘉然垂下的睫毛抖了抖。
  周昉守了他一晚上。
  第36章
  36.
  应嘉然心里很乱。
  他再迟钝也知道这不是正常的上下属之间应有的亲近关系。
  至少他没有听身边的谁说过谁的领导或上司会给生病发烧的下属守一整晚的, 如果有,想必也是要被公司宣传部拉横幅做成公众号视频号来大肆宣传的, 题名可以为感动十大良心老板之类,吸引一批新的无知牛马。
  总之不会像周昉这样。
  周昉图什么?
  或者说,他有什么是值得周昉这样做的?
  这实在是太像一个骗局。
  如果说一开始是周昉为了要和周稹作对,故意拿他当导火线,倒还说得过去,周昉看起来的确是这样想的。
  那么现在呢?
  关于他的事,周昉在周稹面前的态度已经超过作对的界限。
  应嘉然很难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动机将它合理化。
  这很不对劲。
  不仅是周昉不对劲, 就连他自己也很不对劲。
  这样的念头甫一出现, 应嘉然脑中就自动开始闪回昨晚的记忆片段,跟中了毒的ppt似的, 关不掉, 也停不下来。
  周昉居然抱他、哄他让他别哭。
  他就更过分了, 应嘉然没办法承认昨天晚上那个脆弱地伏在周昉肩头的人是自己,更不愿意承认, 是他自己愿意靠进周昉怀里的。
  生病真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 让人变得软弱。
  应嘉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谢谢二少, 我自己来。”他往后躲了躲, 避开触碰到周昉的手指拿过杯子。
  周昉手里一空, 指尖慢半拍地虚空点了下。
  这氛围有些奇怪, 应嘉然暗暗深吸一口气, 想要打散这让他浑身不自在的空气。
  他提起嘴角,抬起脸问他:“二少的卡解冻了吗?”
  话一出口, 他脑子里瞬间响起警报——
  糟糕!
  周昉压根没跟他说过自己的卡被冻了,他不应该提这个。
  周昉眯缝了下眼睛:“你怎么知道?”
  应嘉然懊恼地想自己真是脑子被烧坏了,出现重大工作失误。
  他不得不把视线转移到周昉脸上, 以仔细观察他的情绪方便他做应对。
  看神情,周昉没有不满,只是单纯的惊讶。
  应嘉然放心了点,和盘托出:“其实,我也是猜到的。”
  “这都能猜到?!”周昉睁大眼,那表情显而易见地在说“你竟然聪明到如厮地步!”
  应嘉然:……
  全世界除了周昉,大概所有人都可以从周昉的表情中读出他的想法是什么。
  应嘉然尽可能用不伤到周昉敏感自信心的叙述,拐了个弯解释:“因为直播账号会有提示的,二少一直没解开,而且那几天……二少看起来不太高兴,很疲惫的样子,所以我想,应该是比较困扰二少的事情。”
  其实他的话说得很含糊,也没有直接的逻辑能关联到周昉被冻结的卡上,但依他对周昉的了解,周昉不会注意到的。
  果然,周昉一脸恍然地点了下头。
  紧接着,他的表情变了,有些警惕。
  周昉:“那你给我点午餐和做饭,还有突然过来……也是因为发现了这件事?”
  应嘉然没急着回答,先看了看他的表情。
  尴尬,羞窘,大概是“居然被你看到了我这么狼狈的一面!不能接受被人怜悯!”
  应嘉然笑了下:“也不算。我知道这肯定不是能够困住二少的小事,以二少的能力,不需要我做什么,是我自己想来看看二少有没有需要我的地方。”
  他补充说:“不能白拿二少给我的丰厚福利和工资。”
  周昉的表情又变化了下,应嘉然这回没来得及读懂,因为周昉别开了脸。
  他看到周昉慢慢爬上红晕的耳尖。
  好吧,可能还是没有措辞到位,客户的满意度不够,应嘉然想。
  周昉想,应嘉然果然很关心他,不然怎么会这么在意他的情绪?
  既然如此……喝醉酒那天晚上应嘉然对他的冒犯,就作罢吧,他不跟应嘉然计较了。
  他很大度,所以还可以对应嘉然好一点。
  周昉说:“解封了,你垫付的钱和这两周每天晚上加班的费用你都算一下一起报给我,我给你结算。”
  其实还冻着,但在他据理力争下,周稹勉强同意了在他的工资卡解冻之前,可以先临时动用一个账户余额里的钱。
  当然,也是有条件的,动用的额度上限是他每个月拿到手的工资数。
  周昉才不管他这么多,给应嘉然的钱自然不能是从他工资里扣的。
  应嘉然把杯子放回茶几,坐起身笑吟吟地问周昉:“那二少中午想吃点什么呢?”
  “我来点。”周昉站起来,很愉快地拿起手机往阳台走,给餐厅老板拨了个电话出去。
  他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后,应嘉然唇角挂着的笑渐渐淡了,有些出神地望着门口发了会儿呆,紧接着慢慢垂下脸。
  得悬崖勒马,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应嘉然在心里对自己强调。
  他是来上班赚钱的,虽说谈钱伤感情,可谈感情也伤钱啊!
  如果和老板出现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甚至要是爱上老板,那和读书爱上老师、军训爱上教官、看病爱上医生有什么区别?
  应嘉然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心慌。
  周昉中午吃完饭就被应嘉然催去公司了,应嘉然已经退烧,整个人的脸色也红润如常,确实没有病气,周昉也没有理由继续待在出租屋里。
  他可不是为了要照顾应嘉然才留下来的。
  他的到来让工位旁边的黎知明意外地扬起眉毛,问他:“是罗姐逼你来的?”
  “不是,”周昉拉开椅子坐下,在手机里操作了几下都没找到正确的地方,有些烦躁地把手机放桌上,推给黎知明,“销假怎么弄?我没找到。”
  “先到主页面,然后进入人力资源系统,然后……”黎知明脚下一蹬,拖着椅子滑过来,直接在他的手机屏幕上按了几下,动作很利落,但流程实在繁杂,看得周昉眼花缭乱。
  “好好好,可以了,还是你帮我弄一下吧,我真听得耳朵疼。”周昉叹气。
  黎知明点点头,她很丝滑地蹬一脚地毯,又溜了回去,转脸笑着看他。
  周昉想起她刚刚的问题。
  周昉一向不在乎社交这种麻烦事。尤其是轮岗期间,迟早都会走的,少认识一个同事也就少一花一份精力浪费在每天毫无意义的寒暄上。
  不过那天晚上的酒局倒是让他和自己的两个同事的关系由陌生转向了勉强友好,没事干的时候他愿意跟他们多聊几句。
  而且这个话题,他也不是不乐意向别人透露。
  周昉漫不经心地低下头,掸掸衣摆,轻轻挑起下巴:“我倒是不想来,是他非要让我来的。”
  “没办法,这种小事,拗不过他就算了。”
  “你那个男、性朋友吗?”黎知明听出他话里话外暗戳戳的意味,有点想笑,“他那天晚上看起来很关心你,他一来你就抱住了他,看起来你俩关系真好。不过你第二天说你喝断片不记得了,有时候喊你你还没听见,我以为你没醒酒呢。”
  “男性朋友?”周昉重复了她最开始的称呼,莫名感觉她话里有话。
  “啊。”黎知明点了下头,用了然的眼神向他保证,“放心,那天晚上我就跟你家那位保证过了。我不会继续八卦,下次这种酒局我们也会帮你提前联系他,你不用明说,我们都懂。”
  周昉:……
  怪怪的,她什么意思?
  另一个实习生也从办公室出来了,脚步轻快地走过来,手掌往黎知明的椅背上一搭,自动加入他们对话:“怎么了怎么了?有什么瓜我没吃到的。”
  黎知明嫌弃地看他一眼,肩膀往前挪了一段距离,视线垂落在椅背上,他嗖地收回手,赔着笑嘿嘿地举起双手投着降回自己的位置上了。
  “等等,你刚刚什么意思?”周昉重新咀嚼了一遍她的话,表情严肃地靠过来,“你怎么会有他联系方式?!”
  “我没有啊。”黎知明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