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本身就是互利共赢的事情,他们有什么犹豫的必要?”
  戚晏摇摇头:“鸿飞娱乐最擅长扯皮和拖延,就连一项板上钉钉别无他选的决策,都能一轮一轮没完没了地召开会议,互相推诿,每一个环节都有人生怕自己少赚一分利益,多出半点力气。”
  所以这次能这么快就协商出结果,绝对还有沈呈本人足够厉害的因素在。
  “我以前就有所耳闻。”沈呈道,“直到这次亲身打了交道才知道,原来传言真的半点不虚。”
  “我本来还想跟他们交涉,说你最近在忙新专录制,抽不出时间去指导新男团,他们的新人大概也不敢跟你们撞时间、抢流量,所以希望能够适当延后。”他有点好笑地转述道,“结果你猜怎么着?”
  “这话我还没来得及说,那位周总监就主动开口,问我时间能不能延后待定——新男团的成员大概率又要有变动,说不定会变成十一或者十二人团。如果人员再变动的话,那相关策划也得全部推翻重来了。”
  戚晏吃惊道:“十个人还不够多?这么大型的团体,鸿飞娱乐真的有能力运营?”
  他们组合只有五个人,鸿飞娱乐都运营不明白。
  沈呈:“谁说不是呢,我听那位周总监的语气也挺虚的,所以就多试探了两句。”
  “根据我的推断,应该是……高层或者公司投资人要加塞进来的关系户。而且准备空降的不止一两个,各方还在较量角逐,所以人选不是马上就能确定下来的。”
  戚晏:“……”
  幸好他们组合出道的时候,偶像组合还没有大面积进入观众视野,也没有什么光明坦荡的星途可言,所以没有关系户愿意加入他们这个试验品来吃苦。
  这么看来,这个新男团从里到外都不像是能红起来的样子。
  他心里不太有底,问沈呈,“这能靠谱么?”
  “不靠谱。”沈呈立刻就答道。
  戚晏顿时一噎。
  “正因为他们自己也觉得不靠谱,公司内部才没有人敢背负制作不力、导致新男团扑街的责任,所以我才能这么快地把事情谈下来。”
  沈呈两手一摊:“但你已经是外人了,而且还是制作领域的新人,你有什么可怕的?”
  “运营不当,成绩差劲,那是鸿飞的常态,不能说明制作人不行。”
  “只要能让业内业外看到你的创意和才华,就足以让你顺利开启一个新的职业生涯。”
  听到“才华”,戚晏就不由自主联想到了乔柯,又难以避免地记起了乔柯最近正因为事业上的压力而变得心事重重。
  或许……
  戚晏突然问道:“这个组合的制作人除了我,应该还有其他人参与吧?”
  沈呈:“当然,音乐方面还是要有专业的负责人来把关。”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跟那边说明过要求,你是唯一的主要制作人。舞台设计、专辑概念、视觉效果等等,所有歌曲以外的东西,你都有绝对的主导权和决定权,宣传通稿也会突出强调这一点。”
  然而戚晏其实并不是想问这个。
  他沉吟数秒,又问:“那这个音乐相关的负责人,可以由我来推荐么?”
  沈呈微微坐直了身体:“你想推荐谁?”
  “乔柯。”
  沈呈:“……你怎么会想到乔柯?”
  戚晏给出的理由倒是很充分:“鸿飞娱乐的那些音乐人我知道,能力和水平是有的,但是选曲能力和审美取向跟当今的偶像市场格格不入,看看我们过往出的那些歌就知道了。我觉得,在音乐审美和质量把控方面,乔柯完全不比他们差。”
  沈呈一边用一种奇妙的眼神打量着他,一边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至于创作能力,应该也不用多说了吧?他本来就是以唱作歌手的身份进入鸿飞娱乐的。等我们的新专发布,他们听一下主打,自然就会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宝藏。”戚晏一脸骄傲自得地说。
  “……”沈呈脸上的表情变得更难以描述了,“还有吗?”
  戚晏想了想:“还有,让我跟那群老古董一起合作的话,他们不会听我的意见,我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一直忍让。要是一不小心打了起来,那大家可能就要一起登上社会新闻、法治新闻还有娱乐新闻的头版头条了。”
  “但是我跟乔柯合作就不会发生这种情况。首先我们的审美高度一致,其次,就算有了什么分歧,他也很容易就能被我说服。”
  沈呈:“……”
  戚晏越说越来劲,很快又想到了一条新的理由:“最重要的是,我们两个的名字放在一起,肯定比我一个人的热度更高。有了cp粉的倾情支持,我相信这个新男团一定可以出道即巅峰……不是,出道即爆火。”
  “……你不来继承我这个经纪人的衣钵,真是娱乐圈的一大损失。”沈呈佩服道。
  下一秒,他话锋一转:“可是你应该知道,这是我给你一个人规划的发展路线。”
  “乔柯的创作能力我是认可的,但是他不像你这样,有强烈的艺术主见和突出的个人风格,也不擅长处理特别复杂的人际关系。让他来挑大梁当制作人,还不如让他安心进行自己的创作。”
  理智上,戚晏明白沈呈说得很有道理,但是……
  “不是还有我吗?我来挑这个大梁就行了,不用他背负什么责任。”
  “只是给他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体验一下当音乐制作人的感觉。”
  “如果他不喜欢,以后也没有谁能勉强他再去做这个。”
  “那如果他喜欢了呢?”沈呈一针见血地问道,“如果他喜欢上了当音乐制作人的感觉,以后却又没有你帮他解决各种剪不清理还乱的圈内关系,那不是让他白白地做了一场没有后续的梦吗?”
  戚晏的反问脱口而出:“他以后为什么会没有我?”
  小乔负责歌,他负责舞,其他概念性的东西他们俩可以一起商量着来。
  小乔比他更懂时尚审美,那造型设计就听小乔的。他比小乔擅长应对人际交往,那就由他来出面处理各种问题。
  明明无论怎么看,他们两个都是一对优势互补的完美搭档。
  只要能做出成绩来,为什么不能一直长长久久地合作下去?
  “这话如果是乔柯问出来的,那我丝毫不觉得奇怪。”沈呈又开始用那种很奇妙的表情看着他了,“结果没想到,居然是由你先问出来的。”
  “你是真傻了,还是在装傻?”
  “在组合里面有cp是很常见的事情,无论粉丝们多真情实感,心里都很清楚,这只是偶像生涯的限定关系,大家迟早都会渐行渐远,各奔前程。”
  “可是开启个人活动之后,你们两个的个人事业发展居然还要紧紧绑定在一起……你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以后想要体面解绑、平稳过渡到‘前队友、前同事 、现在依然是朋友’都没有可能了,全世界都会默认你们就是一对真情侣,无论你们怎么申辩。”
  戚晏:“……”
  沈呈凉凉地问道:“这是你愿意看到的结果吗?”
  “年过三十还在跟同性好友传绯闻,遇见的女生都把你当成已有家室的同性恋,最后历尽艰辛终于找到一个愿意相信你性取向的女生,结果婚后坊间还在争论你到底是双性恋还是假结婚,并且依旧流传着你跟另一个男人藕断丝连的秘辛——因为你们的事业已经密不可分,至今还在一起合作。”
  戚晏:“……”
  沈呈无声地在心底一叹。
  年轻人天真起来真可怕。平时看着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对未来的规划比谁都清醒,结果一重起感情来,就连这么一点小事都看不清楚了。
  要是真到了他说的那一天,彼此心里还会记得此刻的这份情谊么?
  戚晏沉默良久,久到沈呈几乎忍不住想要张口开解,才缓缓地说:“我觉得,他应该不会介意。”
  乔柯梗着脖子,说着“反正你去哪,我都跟着你”的那一幕,在他脑海里还很清晰。
  也许岁月会消磨很多,改变很多,但他想象不出他们两个人“渐行渐远、各奔前程”的模样。
  而关于沈呈给他打的预防针……不知道为什么 ,他直觉那绝不会是他们两个的未来。
  就算是真的,那又怎么样?
  人言固然可畏,可眼前人更值得珍惜。
  戚晏整理好思绪,语气变得郑重了一些:“哥,谢谢你提醒我。我知道,你怕我以后会后悔现在的决定,到时候想补救也来不及。”
  “但……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我还是想让他试试。”
  乔柯敢赌上自己的前途跟他走,他就也敢赌一份跟乔柯共同打拼的事业。
  沈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脸上有无奈,也有释然:“好。”
  “我再去给你们谈。”
  这天,因为要准时回家收看综艺节目,戚晏跟乔柯光明正大地一起早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