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们斜侧方有个四人桌的空位,宋卓恒和他同行的一男一女在那坐下了,期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杨之远,像是没有看到他。
  这么大一个人坐在这,他这是没看到?
  杨之远本来考完挺开心的,看到宋卓恒就那么开心了。
  陈屿问他:“要走吗?”
  杨之远拿筷子戳了戳饭,低头说:“还没吃完,不能浪费。”
  “……”
  -
  考研倒计时十五天的时候,陈屿就差直接住在图书馆了。
  杨之远吃过备考的苦,所以每天一有时间就会去图书馆陪他,虽然很多时候是陈屿在学习,他坐在后面打游戏,但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
  林慕和这个月很忙,说不能回来,让他好好备考。
  杨之远现在不想见到宋卓恒,所以暂时搬到了陈屿的公寓,打算陪他住到考研结束。
  陈屿把往年大大小小的真题卷和模拟卷写了个遍,自己估分,如果考试能够正常发挥,笔试完全没问题。
  杨之远看到他几乎满分的高数,惊叹道,“小屿,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这套比较简单。”陈屿说。
  “高数还有简单的题?”杨之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房间坐了一个小时,陈屿感觉胳膊和脖子很酸,打算休息一会活动一下,问杨之远:“吃水果吗,我去切点。”
  杨之远毫不客气:“顺便再帮我倒杯水,谢谢。”
  陈屿刚出去,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嗡嗡地响起来。
  杨之远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个外地未知号码,打算给陈屿拿出去,刚出房门那边就挂了。
  “小屿,有人给你打电话,是个陌生号码。”
  最近陈屿总是接到陌生的号码,他怀疑信息被泄漏了,就说:“应该是销售,帮我拉黑。”
  “ok。”
  陈屿还要继续学习两个小时,杨之远待在房间怕会打扰他,就干脆去客厅陪海胆玩。
  海胆现在越来越胖了,身上毛发也特别茂密,杨之远好奇它多重,就抱着它上了体重秤。
  小家伙不喜欢被抱着,一直在动,杨之远拿了一根猫条做诱饵,它才乖乖地待在怀里。
  “小胖子,你14斤了。”杨之远惊讶。
  海胆:“嗷呜呜。”
  杨之远捏了捏它圆滚滚的脸盘子,“再吃下去就成秤砣了。”
  海胆拒绝被pua,只是一味的吃。
  -
  十二月中旬,望城的雪越下越大了,一脚踩下去,半截小腿能够全部没入雪地。
  天气冷,陈屿进去图书馆就不想出去了,所以后面一星期都是杨之远帮他把午饭打包好带到图书馆去吃的。
  他们找了一个没人的自习室,打包盒还是热的,陈屿的肚子早在闻到食物的香味之后就开始咕咕地响了。
  陈屿吃得很快,杨之远一把游戏还没打完他就把一盒饭吃完了,看来是真的很饿。
  吃完后,陈屿把垃圾收拾了,拿到外面过到的垃圾桶扔掉,回来的时候,杨之远指着他的手机说:“小屿,你电话又响了。”
  “……”
  从一个月前起,就一直有陌生号码打过来,陈屿至今已经拉黑不下十个号码了,这些人这么执着的吗?
  他打开手机,刚刚那个电话显示仍旧是外地,但这次除了电话外,竟然还发了一条短信。
  多年后陈屿都还在后悔,如果这个时候没有好奇点开,而是直接删除信息,也许这一切都还有另一种发展的可能。
  他原本只是想把那个红点点掉,然后再点击删除,但是看到内容的时候愣住了。
  陌生人:陈屿,是我,我想和你见个面。
  “……”
  -
  说实话,陈屿从来没有想过,还有会再和葛梦霜说话的那一天。
  他拿着电话去了自习室旁边的楼道,但是害怕被杨之远听到声音,所以又往上走了三层,最后去了天台。
  三年多前葛梦霜的离开,让陈屿的人生完全变了个样,后来他总是想,就算葛梦霜没有走,或者把他一起带离这里,他的人生好像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只是现在再想到这个人,他会有一种陌生的疼痛感,这种感觉是世界上任何人都无法给予他的。
  电话拨通后,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那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喂,是陈屿吗?”
  “……”
  记忆中葛梦霜总是这样喊他,吃饭的时候,出去和继父胡广白一起参加活动的时候,以及陈屿拿到年级第一的时候。
  陈屿以为自己会释怀的,但是这一刻声音还是有些哽咽,他说:“是我。”
  “你上大学了吧,是不是快毕业了?”
  陈屿:“明年六月份毕业。”
  葛梦霜忽然问:“想不想出国留学?”
  “……”陈屿顿了一下,她这是想弥补这几年在他身边的空缺才会这么说的吗?
  他拒绝道:“我想自己考。”
  葛梦霜沉默了一会,又说:“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现在学习压力很大,我在k国有认识的教授,可以直接把你介绍去m大。”
  m大是世界排名前几的著名大学,能认识那里的教授,葛梦霜这几年在国外应该过得还不错。
  但是陈屿并不想靠关系进去,他只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
  “我不想去,不用麻烦了。”
  见他始终不愿意,葛梦霜也不再强求他,而是换了个话题。
  “你现在住哪?学校宿舍?”
  “住在外面。”
  “林慕和给你在外面租了房子?看来也算有良心。”
  “……”
  不知为何,这句话从葛梦霜嘴里讲出来,陈屿听到了一股讽刺的意味,他直接说:“哥对我很好,这些年很照顾我。”
  “对你再好也始终是胡家那个老头的外孙,不要被他骗了。”
  陈屿:“他不会骗我。”
  就算全世界都会欺骗陈屿,陈屿也相信林慕和不会骗他。
  听到陈屿说这句话,葛梦霜才隐隐感觉到他话外的意思,沉默过后道:“陈屿,林慕和是个商人,商人重利轻情谊,你现在搬出来,我给你租个房子,毕业之后你想去哪就去哪,我不会干涉你,但是不要再和胡家人扯上干系了,我只要求你做到这个。”
  让他不要和胡家人扯上干系?
  现在最没有资格跟他说这些话的人就是她吧。
  “抱歉,你说的我做不到。”陈屿的语气有些冷,“哥帮我交了学费,帮我租了房子,给我提供了很多帮助,我不能就这样离开。就算要走,也得把欠他的还清再走。”
  葛梦霜却反问:“你说这些是欠他的?”
  陈屿以为她还想要坚持让他离开,觉得继续这个话题毫无意义,“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挂了,我还有考试。”
  “等一下,”葛梦霜叫住他,“这次我只在国内呆三天,我想和你见个面。”
  陈屿沉默。
  他并不想见葛梦霜,他有些害怕见到这个人,甚至比见陈良还要害怕。
  葛梦霜感觉到陈屿沉默就是想拒绝的意思,只好拿出底牌,“三年前我离开的时候已经怀孕了,胡家老头一直看不惯我,胡广白进去,他肯定会逼我打掉肚子里的孩子,我不能……后面我去了很多地方,花了很大力气才把她生下来,是个女孩,是你妹妹,你不想见一面吗?”
  陈屿的身体猛得震了一下。
  他忽然有些呼吸不过来,像是被抽走了身边的空气。
  葛梦霜是这样,陈良也是这样,从来只在乎自己的想法,陈屿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连同那个从未谋面的妹妹。
  他抖着声音:“有什么事电话里说吧,没必要见面。”
  葛梦霜:“怎么没必要,你是我的儿子。”
  儿子这个词,陈屿认为是最讽刺的。
  他说:“陈良来找过我。”
  葛梦霜一惊:“他来做什么?”
  “要钱,我给了,”陈屿说的很平静,像是在转述一件事情,“他答应以都不会再出现我的面前。”
  “对他就应该这样,再来找你你就报警。”
  陈屿忽然很好奇,葛梦霜为什么会给一个不爱的人生孩子。他问:“你爱他们吗?”
  葛梦霜隔了两秒才回答:“你爸是我这一生第一个爱的人,但你看,结婚过日子跟爱不爱是没有关系的,现在你也许不懂,以后成家就能体会了。”
  陈屿确实不懂,但以后也没有机会懂了,因为他没有成家的打算。
  “听我的,搬出来,我去跟林慕和说,之后你就跟他没关系了,安心上你的学。”
  好不容易和林慕和走到今天这一步,这段关系陈屿不想被葛梦霜打破,握着手机的手心都开始冒汗,“他跟胡家那些人不一样,你不要对他有偏见。”
  陈屿一直帮林慕和说话,葛梦霜也有点生气:“陈屿,我这是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