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方知樾给她竖了个大拇指,暗指自己找的,就是棒。
  仪式台两边,两对新人即将亲吻彼此。
  江予臣的喉结无声滚动,时叙的呼吸近在咫尺——温热的、甜蜜的,裹挟着雪松清冽的气息,霸道地侵占了他所有感官。
  江予臣的心跳快速上升,由此分泌的肾上腺素和去甲肾上腺素诱使他心率和血压升高,呼吸急促,肌肉紧绷,注意力高度集中。
  他目光飞快地扫过仪式台对面的摄像机,在心底安抚自己说这只是节目为了提升收视率做的噱头,但效果微乎其微,心脏自有节奏。
  “哎呀我来晚了么?”
  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江予臣和时叙猝然回头,高老师从不远处匆匆跑过来,似乎是误以为他们已经进行了婚礼。
  “没有没有!”
  导演连忙站起来:“这还是彩排呢。”
  高老师:“哎呀这就好,我还以为错过了呢。”
  被这么一打岔,两对新人的亲吻环节都暂停了。
  “来来,高老师这边坐。”导演招呼她坐下,道:“正好,马上轮到你的环节了,你是时叙和江予臣的恩师,得第一个上台发言。”
  “不不您来。”
  “您来您来。”
  两人一顿谦让,最后还是决定由导演先开场。
  亲友发言环节要保留到正式婚礼,因此大家只是排演了出场顺序,而随着婚礼主会场最后一个环节落幕,此次的彩排到此结束。
  方知樾:“剩下的合照和新娘扔捧花环节,就自由发挥了啊。”
  大家早已受不了酷热的太阳,奋力拍手宣告彩排结束。
  彩排结束后,众人很快进了别墅。这里已经安排好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即是作为节目录制最后一天的告别餐也是作为两对新人的婚宴,自然要无比丰盛。
  时叙和江予臣招待着高老师入座,八位嘉宾,加上导演和高老师正好十人,可怜副导演他们只能蹭小桌,入座后,导演举杯道:
  “虽然这是一个非常简陋的婚礼,但也凝聚了所有人的心血,而且我们内心的祝福是不掺假的,许哥,方姐,你们携手共进二十余年,伉俪情深,也希望你们今后几十年一如这二十余年。”
  “时叙,江医生,你们正值青春年华,初初结婚,未来还有许多挑战等待着你们,希望你们不惧艰险,夫夫同心,几十年后回望今朝,仍如今日这般十指相扣,恩爱如初。”
  “来,干杯!”
  “干杯!”
  导演这番话说的很有水平,众人纷纷举杯。
  赵以恬看着席上天上地下海里都有的奢侈菜肴,不由道:“我今天是为了祝贺许哥和方姐,还有时叙和江医生的新婚,想必多吃点菜,经纪人也不会怪罪于我。”
  “是。”时叙心情畅快,难得接话:
  “你要不吃才是不给我们面子,吃!经纪人来了,我和她说。”
  “好好好!”赵以恬乐得直拍手。
  “能让时叙给我出头,看来这婚礼确实办得深入人心啊。”
  许陆安也道:“我看时叙是最高兴的,你看他准备婚礼多积极啊。”
  张柠:“这个我可以证明。”
  大家嘻嘻哈哈,因为许哥和方姐辈分高,就拿时叙来打趣,这几日时间,时叙脸皮练得越来越厚,坦然接受众人揶揄。
  这时,服务员端着一盘金黄酥脆的烤乳猪走来。谁料地上水渍未干,他脚下一滑,整个人连人带餐盘直直朝江予臣的方向摔去——
  电光火石间,时叙猛地起身,一把伸出扶住服务员肩膀,另一只手护着江予臣,烤乳猪从盘里飞出,直直地砸在时叙挡在江予臣身前的手臂上。
  “时叙!”
  江予臣飞快起身,撩起衣服看他的胳膊,幸好屋里空调开得猛,时叙在t恤外面套了件衬衫外套,是长袖挡了一下。也幸好这没汤汁,接触面积较小。
  江予臣看着他发红的胳膊,皱眉道:
  “我带他进去清洗一下。”
  说罢,带着人进了洗手间。
  外头服务员连连道歉,而经理连忙去拿烫伤药膏,冰凉的水流快速冲刷伤口,中和表面热度。
  时叙看着江予臣紧张的模样,小声道:“别担心,只是烫了一下而已。”
  江予臣作为医生,自然能够判断出他的烫伤不严重,但由于对方是时叙,他没有办法理性思考。
  不多时,经理拿着药膏跑了过来,江予臣看了眼药膏,又道:“麻烦再去找点无菌纱布给我。”
  这饭是吃不下去了,反正也吃的差不多了,江予臣将时叙带到餐厅,道:“我先带他回房间上药,大家不用担心,伤得不严重。”
  导演连连点头。
  这栋别墅离草地最近,已经作为他们今日的婚礼准备场所,二楼就有他们的房间,两人上了楼,江予臣将时叙带到房间,让他脱了衣服给他上药。
  伤口再怎么轻,还是会疼的,江予臣给他上药的时候,时叙虽然嘴上不说,但瑟缩的肌肉已经告知他的痛楚。
  江予臣拧着眉,心情越来越糟糕,忍不住低声呵斥:
  “刚刚那样很危险,以后不要用自己的身体护人。”
  时叙想也不想地说:“我不想你受伤嘛。”
  江予臣心里咯噔一声,那种这两天老是纠缠他的情绪再次翻涌。
  不安,躁动,悒郁,江予臣心里生出一股冲动,既想要狠狠责备他,又想要把他抱在怀里然后使劲揉搓他的脑袋,是鞭笞他还是奖赏他,两股情绪拉扯,让江予臣心底愈发焦躁。
  门外响起敲门声,导演的脑袋从门口探进:“那个,时叙没事吧?”
  江予臣猝然收回心绪,定神道:“没事。”
  “好好好,医生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导演是来送纱布的,他一边走进将纱布放在桌子上,一边故意道:
  “时叙,你伤得重不重啊?要是伤的重不能上场的话,这婚礼要不就算了吧?只有许哥方姐一对也行的。”
  “你敢?”时叙抬着眼,冷冷道:“你敢改我就敢向市场局举报你。”
  “嘿嘿嘿,怕你了。”
  看他还“生龙活虎”,导演放下了心,又嘱咐江予臣:“江医生,时叙这边你帮忙看着,计划照旧,等要下去了我叫人喊你们。”
  “麻烦了。”
  理智逐渐回归,江予臣吸了口气,为时叙上药覆上纱布。
  时针慢慢地走向“2”点,又轻巧地跨过,窗外,熟悉的音乐不间断地响起。这个音乐对于国人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江予臣参加过同学婚礼,那时只觉得好听以及浪漫,从来没有想过,这会是那么让人紧张的一段旋律。
  他打算把这首歌从他的歌单里剔除。
  有人来敲门,江予臣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再看时叙,也笔直地站着望着门口。
  一个工作人员探出脑袋:“两位老师,可以换衣服准备出来了。”
  两人换上衣服,时叙行动不便,江予臣上前替他拉好袖子,扣好纽扣,时叙望着眼前人,心脏再次扑腾扑腾快速跳动。
  他轻声地说:“你好帅。”
  江予臣抬眸:“你也好帅。”
  两人出门,几个工作人员涌上来,有的替他们别上胸花,有的打理他们头发,所有隆重的举动都在向江予臣预示:婚礼将近。
  两点五十分,宾客入座,新人等待在红毯外,江予臣看向红毯另一侧,许哥和方姐牵着手,两人脸上亦是略显局促的笑容。
  原来紧张的,不只是他一个人。
  三点,红毯另一侧响起方知樾和赵以恬的声音,音乐声响起,许哥和方姐在庄严的音乐中慢慢走上红毯。
  江予臣看到对面工作人员朝他们比了个手势,示意轮到他们上场了。
  时叙快速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心沁着湿汗。
  江予臣遵照中午彩排流程走上红毯,走红毯,交换戒指,亲吻——烂熟于心的流程,简单得如同复述公式,为什么胸腔里的震动如此激烈?
  踏上台阶,来到仪式台一侧,牧师庄严宣誓:
  “许陆安先生,无论未来的日子是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你愿意对方慧钦女士......”
  “我愿意。”
  “愿意!”
  “时叙先生,无论未来的日子是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你是否愿意对......”
  时叙的声音坚定沉稳:“我愿意。”
  “江予臣先生......”
  “我愿意。”三个字清晰地吐出。
  “......请两对新人交换戒指。”
  “现在两对眷侣可以亲吻彼此了。”
  四周的欢呼声骤然远去,世界在这一刻坍缩成方寸之地。炽烈的阳光裹挟着雪松清冽的气息将他彻底笼罩,耳畔嗡鸣阵阵,时间被拉长成模糊的虚影,直到一个柔软却不容抗拒的唇瓣压了下来。
  被挤压在瓶内的气泡伴随着打开的瓶盖一个个冲出,在空气中迸发出清脆的炸裂声,四分五裂。江予臣听见自己心跳声,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