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哎呀simon啊,吃过早饭了没?”
  导演急急从门口出现,热情地勾住simon的肩膀,将他往自己的方向带。
  “吃过早饭了没有,没吃快吃啊,节目马上开始录制了。”
  simon似笑非笑地睨了垂眸坐在位置上的时叙,朝导演笑了笑:“好啊,那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好好。”
  说罢,导演就将人带走了。
  餐厅内众人见一场风波化解于无形之间,这才舒了口气。
  幸好simon过了上午就离开了,否则这低气压,对健康非常不友好。
  ——
  上午的环节是体验大理非遗文化——扎染。
  穿过古城蜿蜒的石板路,节目组来到一家百年扎染坊。晨光透过老梨树的枝叶,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五口硕大的靛蓝染缸沿墙排列,散发出略带苦涩的草本气息,竹架上垂落的未干布匹在微风里轻轻摇曳,像一片片蓝色的云。
  院中央坐着位银发阿婆,深蓝包头下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她布满老茧的双手正将白布折成精巧的三角形,麻绳穿梭间,布面上已现出雏菊般的纹路。
  导演介绍道:“这位是张阿太,大理扎染非遗传承人,今天由她教大家基础技法。”
  这次节目组没有将嘉宾打散,都是二人一组,这么一来simon就落单了,节目组自然考虑到了。
  “simon,我们安排了一个队友和你一起完成任务。”
  听到“队友”,时叙不由望了过去,一个青年在工作人员的陪伴下走向了simon,看到是个男人,时叙迅速收回了视线。
  老奶奶举起一根木棍演示:“扎染有三魂,一魂在扎,二魂在染,三魂在拆。”
  她将白布对折后用麻绳紧紧捆扎:“扎得越紧,花纹越俏。”
  嘉宾们专心致志地看着她的动作,江予臣学得极快,修长的手指翻飞间,已经扎出规整的几何纹样。时叙却没有这么顺利,他跟麻绳较上了劲,一个用力过猛,啪地扯断了绳子,布团顿时散开。
  “......呜!”
  “慢些。”江予臣好笑地看着无能狂怒的时叙,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带着他重新缠绕。
  “不要急,力道要稳,想象自己握着笔写字。”
  时叙一只手被他握住,耳边闻着他的声音,鼻尖传来他的呼吸,整个人恍恍惚惚,爱上了这个环节。
  其他组确实状况频出,尤其是都是年轻人的组合,赵以恬和方知樾手忙脚乱,当老奶奶教到“蝴蝶纹”的扎法时,两人同时去抓染料瓶,深蓝液体顿时泼洒而出,两人衣服难逃一劫,纷纷染上新色。
  两人对视一眼,开始互相指责:
  “都怪你非要用左手!”
  “明明是你突然松手!”
  导演在旁看着目前为止进行顺利的节目,是以副导演打开了直播——昨天时叙的那一拳虽然被各方敷衍了过去,但有心人都知道时叙跟simon不对付,如果不开直播反而证实了外界猜测,所以哪怕这两人一个眼神接触都没有,节目组也必须营造他们“和乐融融”的气氛。
  只能祈求这两人别出乱子了,导演心想,他今天连座位都安排隔开了,只要没有交流,总能平安无事地度过一上午的吧?
  直播一开,直播间里顿时涌入上万的观众。
  【来了来了!】
  【哥哥哥哥哥哥】
  【柠姐,小柠檬来啦!】
  【2714!!!】
  【姜姜,姜姜我的姜姜!】
  【......】
  弹幕瞬间刷满屏幕。
  【不是吧,昨天时叙超雄发作差点打了人,今天就能装没事人出镜了?】
  【内娱果然要完,什么品德低劣的人都能出道。】
  【大家跟我一起刷:抵制劣迹艺人!】
  【抵制劣迹艺人!!】
  【抵制劣迹艺人!】
  【我说simon粉差不多得了,你们家simon又是什么好东西,别当网友都是金鱼脑,忘了他还在blacklight时那些sb事。】
  【那你说说我哥到底犯了什么事?】
  【你哥?你哥他......】
  管理员已开启禁言模式。
  【这屏幕总算干净了。】
  【心累,我就想好好看个综艺。】
  【大家把弹幕刷起来,免得那群粉粉黑黑又来闹事。】
  【好嘞,这个是扎染么?看起来好漂亮......】
  ......
  在一众观众的协作下,直播间总算恢复了和平,简单扎染之后,就只剩下晾干的流程,在每组嘉宾的作品等待晾干的时间里,大家坐在院子里慢慢喝起了茶。
  节目组有意不让时叙和simon有机会接触,因此一直主动抛起话题,一会问许陆安二十多年前娱乐圈的事,一会向方知樾取经怎么赚钱,许陆安和方知樾十分配合,随着他们充满风趣的谈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院内的茶香氤氲开来,就在导演刚松口气时,江予臣忽然放下茶杯,瓷杯与石桌相碰的脆响让众人一怔。
  江予臣脸上挂着微笑,语气温和地开口:
  “simon,昨天你对《存在与时间》这本书这么了解,其实我也看过这本书,可以向你讨教么?”
  听到这话,院子里众人不由都愣了愣,时叙停下手上动作,诧异地扭头看着身边人。
  【不是,江医生这什么意思?】
  【是想报昨天的仇么?可是江医生应该不知道那本书吧,昨天他一脸茫然的样子。】
  因为江予臣一句话,弹幕纷纷热议起来。
  simon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回以自信满满的笑容:“当然可以了。”
  “那好,昨天你说‘存在不是任何一种存在者’,我对‘此在’的深意不是很理解,‘存在’与‘世界’的关系是什么?”
  “存在与世界的关系?”simon目光游离了下,很快道:“存在和世界是共同依存的,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世界因为有存在而形成了世界。”
  “那么存在和世界是相互独立的关系了?”
  “是的。”
  “原来如此。”江予臣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此在本质上就是在世存在,in-der-welt-sein’。”
  他念出了一串德语,发音自然得像是早已掌握多年。
  【卧槽卧槽江医生什么时候会德语了?】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时叙好像也不知道,他整张脸都是震惊的。】
  “人不是‘在’世界里,而是‘属于’世界,就像鱼和水的关系,鱼不是‘在’水里活着,而是它的生存方式本身就是‘在水中存在’。人也是如此,我们从来不是孤立地‘在’世界这个容器里,而是通过和世界的互动才成为‘人’,我一直都是这么理解的,不过simon你的理解也非常独到,让我受益良多。”
  他没有停下容simon思考,很快发起了第二个问题:“书上有对于‘死亡’的论述,海德格尔说‘向死存在,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着眼前明显有备而来的江予臣,simon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强作镇定的说:“就是人终有一死,死亡是存在的最后一种形式。”
  “死亡作为此在最本己的、无所关联的、不可逾越的、确知而不确定的、超不过的可能性,‘向死存在’就是向着这种最本己的、无所关联的、不可逾越的可能性而存在。”
  江予臣一字不差地背出原文,随即用如同操纵手术般的精准拆解:
  “所谓的‘最本己的’就像疼痛无法替代,死亡是唯一完全属于你、别人无法代劳的事。”
  “‘无所关联的’,临终时刻,你的社会关系都会失效,财富,地位,人际关系在死亡面前全部归零。”
  “‘不可逾越的’,不同于其他困难,死亡没有‘解决方案’。”
  “‘确知而不确定的’,你100%确定会死,但不知道是明天还是几十年后。”
  “‘超不过的可能性’,其他可能性如结婚中彩票都可以被改变或逆转,唯有死亡是终极终点。”
  “你每天刷的社交媒体确知会收到推送,但不知道下条内容是什么,死亡也是如此——你知道它必然到来,却无法预知形式和时机。海德格尔对‘死亡’的解释是‘死亡’不是遥远的终点,而是照亮当下生活的探照灯。”
  江予臣直视着simon的眼睛,他的语气依旧淡漠,目光却冰冰冷冷:
  “我认为你的解释过于浅显了。”
  “simon,你真的读过这本书么?”
  他的话像一个巴掌狠狠甩在simon脸上。
  【卧槽卧槽江医生开大了!】
  【这哪是提问根本是处刑现场!】
  【我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江医生是在为昨天的时叙找回场子!】
  【护夫护夫护夫护夫!】
  【显微镜姐妹快看时叙的嘴角!他在憋笑!】
  【时叙,现在你老公在外面给你撑场子,你就算帮不上忙好歹庄重一点,摆出正宫娘娘的架势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