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毕竟,”徐则桉又冲顾庆滇笑笑,“年纪这么大了,得多保重身体。”
  说完,他便转身上楼了。
  顾庆滇就这样站在原地,盯着徐则桉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黑暗的拐角处,等到楼上传来关门声,顾庆滇的腿马上一软,竟背靠着墙壁,缓缓地瘫坐在楼梯上,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第二天一早,宋孝远被从窗帘缝里钻进的阳光给刺醒了。
  许久未回自己从小长大的房间,他昨晚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而这一觉睡得格外漫长踏实,所以醒来时他没有什么很坏的情绪,只是又躲进被子里缓了一会儿,才撑着手臂,从床上爬了起来。
  拿过床头的手机看时间,宋孝远一开屏幕,还有些睁不开的眼睛忽然惊讶地瞪大。
  他随手划了一下,看到林慎停今天凌晨两三点的时候给他打了二十几个电话,但他因为睡觉手机习惯静音而没有接到。
  宋孝远就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立马清醒了,他捂着开始扎疼的太阳穴,马上下床回拨了过去,可不知为何,电话那头始终没有人接听。
  宋孝远慌了,他的思绪断片似的空白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应该打别人的电话来询问情况。
  打谁的电话,打谁的,对,肖鹤云!宋孝远焦头烂额地翻出肖鹤云的微信,刚要打过去,林慎停却又突然回拨了过来。
  宋孝远无声地缓了口气,连忙接起:“喂,林慎停?”
  那边的人没有立即回答,咳嗽了一声,哑声道:“喂,孝远,我是肖鹤云,林慎停的手机在我这里,昨天他喝醉了,现在还在屋里面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呢。”
  宋孝远一怔,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情绪不明的低低哦了一声,又问:“那那些电话……”
  “电话?都是林慎停打的,昨天他喝到半截突然说想问你些事情,结果一直没打通,最后才想起来时间太晚你应该休息了,这才没打了。”
  “都是,”宋孝远睁大眼睛,低声重复道,“都是他喝醉的时候打的?”
  “嗯。”肖鹤云认同道。
  宋孝远站在窗帘后,透过那一丝光亮的缝隙去看楼下花园里的树木,喃喃道:“他怎么会突然喝多了?”
  林慎停,林慎停那种情绪异常稳定的人,也会喝多吗?
  难道,难道真是因为自己的不愿坦白,凌晨借酒意打电话过来,也是想质问他为什么不肯说出那段过往吗?
  可是,他们这段逢场作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结束的关系,真的需要交浅言深到这种程度吗?
  宋孝远的心里有些发麻,他总隐约感觉这段关系有一种马上要失控的危险,越想越觉得不安。
  对面的肖鹤云也没回答宋孝远的问题,只是哼笑了一声,问宋孝远:“孝远在海市玩的开心吗?”
  宋孝远皱眉,奇怪他忽如其来的关心:“开不开心?也没有吧,昨晚才到海市,这几天可能就在家里陪陪父母吧。”
  “哦?陪父母啊,”肖鹤云说,“不和朋友一起出去玩玩吗?”
  “应该不会,主要就是回来和父母一起的,”宋孝远觉得他的语气很怪,也不是很想继续和肖鹤云聊这个话题,“那肖律,你跟他说,我过几天就回去,到时候我会和他好好谈谈的。”
  “麻烦肖律照顾他了,我这两天不在他跟前,没办法盯着他,他那个嗓子不能再喝酒了,之前的咽炎都还没好,我有点担心他真把嗓子给喝坏了。”宋孝远又说,“还有就是,他治嗓子的糖浆快喝完了,我待会在网上药店给他买一瓶,可能还要辛苦肖律帮忙拿一下了。”
  肖鹤云笑:“哦,好,小事情,不用担心,那我先挂了。”
  挂了电话,肖鹤云转头看着还在床上睡死的林慎停,眯着眼睛,又想起昨晚那一声声他不爱我。
  半晌,他自言自语道:“快醒醒吧林慎停,你们两个好好聊聊比什么都重要,说不定这中间还真有误会呢。”
  第60章
  晚风将月亮吹上夜幕,落下的银辉灼烧着如墨般的海面。
  若要去今晚的目的地,则需要路过那条环着海岸线的公路。宋孝远将车窗打下,看着皓月与大海,轻皱着鼻子去嗅空气里独属于海水的咸腥气。
  傅望对宋孝远的行为以及那片海都见怪不怪,坐在副座上盯着手机,不知在给谁发消息,徐则桉没有见过海,也跟着宋孝远一起津津有味地看着远处的海面。
  “这是我第一次到有海的城市,”徐则桉说,“孝远,你是一直都在海市生活吗?”
  宋孝远收回视线,在潮湿的海风中摇了摇头,“不是。”
  “我八岁之前是和我的父母一起生活在其他城市,之后他们的工作变得越来越忙,几乎没有时间照顾我,所以我才被送回海市,是祖母在照顾我。”
  “说实话,”宋孝远在海风中微眯双眼,淡淡道,“我回了海市后,和他们几乎一年才见几次面,最近这两年他们去了非洲,除了当时我祖母过世他们回来了,其余时间都一直忙着他们的事业,见得就更少了。”
  徐则桉皱眉,“真的能忙成这样吗?”
  前面的傅望接话道:“是,他父母都是很优秀的医生。”
  宋孝远笑,语气里也洋溢起掩不住的骄傲与兴奋,“他们前年报名援外医疗队去了非洲布隆迪,今年刚刚结束任期。”
  “是不是很厉害?”他歪头看向徐则桉,眼睛里熠熠的亮着光,俨然是一个炫耀自己父母的小孩子,很想要获得他人的赞同。
  徐则桉的眉毛一抬,似乎是被宋孝远的样子可爱到了,微笑着点点头,又问:“那你今天晚上怎么没跟他们在一起?后天不是就要回锦北了。”
  “哦,他们去和朋友聚会了,没带我,”宋孝远小声地说,“没事,今天晚上我们也去聚会,我带你去酒吧,是……”
  话没说完,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放在大腿上的手机,若无其事道:“是林慎停朋友开的酒吧,还不错,带你去玩玩。”
  “林慎停?”徐则桉敏锐地抓住他话里的重点,“你朋友?”
  宋孝远把散落在脸侧的黑发往后梳了一下,扭头看向窗外,说话的语调好像不是很在乎,嘴角却在轻轻上扬,“男朋友,你见过的。”
  徐则桉疑问:“我见过?”
  傅望从前视镜里往后瞥了宋孝远一眼,看他隐隐得意,笑了一声,直接了当地戳破他:“男朋友,快三个月了吧宋孝远?准备什么时候分手啊?”
  宋孝远的眼神立刻像刀子似的嗖嗖嗖扎向傅望的后背,傅望有所察觉,侧身朝他吐舌头,又立马转回去,非常完美的将“对不起”与“气死你”交融在一起。
  宋孝远眯着眼睛假笑道:“不知道,现在依旧是热恋中,我和他在一起很开心,所以呢这回可能要辜负你的期望啦,应该会超过三个月哦。”
  “哦,哦哦,金盆洗手浪子回头?不得了了宋孝远,你不会真爱上他了吧……”
  一句话尾音还没落下,傅望抬眼,就与宋孝远在前视镜里对上眼神——
  傅望马上闭嘴,装作自己什么都没说过。
  上一秒两个人还在嬉笑打骂,下一秒车内却氛围骤冷,徐则桉茫然地看着他俩,不懂这两个人为什么忽然不说话了。
  傅望也不由得暗自思忖,他与宋孝远十几年朋友,自认为是熟知宋孝远能开玩笑的底线在哪,可在刚才两人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宋孝远眼底的冷意却又不似作假。
  莫不是宋孝远真的喜欢上林慎停了?那他刚才,岂不是直直朝着枪口上撞?
  傅望还没来得及深想,突然,宋孝远开口道:“你在开什么玩笑,期限长又不代表我有别的意思,只是新鲜感还没过罢了。”
  傅望一怔,随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那就好,你可真的吓到我了。”
  宋孝远面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换了个坐姿,回应徐则桉的疑问:“我们第一次在酒吧遇见时,和我一起喝酒的男人就是林慎停。”
  他好像完全忘了刚才的小插曲,自然地继续刚才的话题,但最初提到林慎停时那一种隐秘的雀跃却消失不见了。
  徐则桉皱眉,模糊回忆起那个一进酒吧就对他抱有敌意的男人,心底生出些不好的情绪,便想再和宋孝远聊聊,一转头却看见宋孝远已经闭上眼睛安静地休息,一副生人勿扰的样子。
  徐则桉收了心思,也没再多说。
  林南津一看就不常做这种服务别人的事情,也不肯学其他服务生那般嘴甜爱说话,在李致礼这里待了几天,已经有好几个熟客跟李致礼聊天时,专门提到了酒吧里新来的服务生。
  “你们新来的那个服务生,长得是挺帅的,但怎么都不讲话的呀,我这段时间不是好久没来了嘛,问他老板最近有什么新样式没,他直接给我两个字,没有,我当时还怀疑是我听错了,话说老板,你是真没有再调新的酒吗,还是他敷衍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