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而且让我大哥去看病的方法有很多,做父母的都还没有尝试去说服自己儿子,又怎么能期望别人帮忙呢?”
  “如果要我帮我大哥治病,你们让我做什么都行,因为那是我大哥,我肯定会尽全力帮忙,但如果想要致礼哥掺和进这件事情,我只能告诉你们,没有这种可能。”
  这根烟抽的他嘴里苦涩,林慎停啧了一声,没抽几口,便随手把烟按灭,放在一旁摊开的纸巾上。
  朱珠彻底不说话了。
  半晌后,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好,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是妈妈不对,妈妈确实欠考虑了。”她的声音明显比才开始低落了许多,“那你睡吧,早些休息,养好精神明天上课效率高。”
  林慎停跟她再见,等到那边挂了电话,他才放下手机,盯着阳台的某处安静了下来。
  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milkey又在咬什么东西,但林慎停此时也无心去管,他只想把手机换成飞行模式,洗完澡之后好好睡一觉。
  他起身想要回房,可忽然兜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林慎停皱眉,不知道这个时间为什么还有人打电话过来。他烦躁地拿出手机,也没看来电人是谁,随手就接通了。
  “喂?”
  “阿停?”电话那边传来李致礼的声音。
  林慎停一愣:“致礼哥?怎么了?”
  电话那头,李致礼似乎哽咽了一下,颤着声音说道:“阿停,你大哥出事了。”
  第15章
  顾叔接到电话下去接宋孝远时,雨已经下了一阵。
  春天的时候,锦北的雨通常都是夹杂着寒风,顾叔刚一打开大门,冷不丁的就被迎面而来的寒气吹了个激灵。
  宋孝远撑伞站在冷白的路灯下,斜风细雨中听到开门的动静,远远地望了过来。
  顾叔快步走近,伸手接过宋孝远手中的伞柄。
  进到别墅里,顾叔帮宋孝远抖落大衣衣摆上挂着的雨滴,摸到衣服的冰凉,他不由问道:“这是在外面等多长时间了?”
  宋孝远摇摇头,轻声回道:“没等多久。”
  从学校到这里只要半个多小时,他只是在要进来的时候被门外保安给拦住了,所以又多等了一会儿。
  宋孝远站在温暖的室内缓了缓,问顾叔:“爷爷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这房子?”
  声音沙哑,眼皮红肿,说话的语气也听上去没精没采的,宋孝远扭头咳了一声,脸色又苍白几分,看上去更像一根褪了色的竹子,在刚刚寒冷的风雨中被夺去大半生命力。
  咳嗽了几声之后,他自己表现的很淡然,却把旁边的顾叔吓了一跳,忙喊阿姨去厨房熬些姜汤。
  他皱着眉问宋孝远:“你从小身体就不好,每次见凉风肯定就会咳嗽,今天到底是多大的事,让你冒着雨跑来这里说呢?”
  宋孝远没说话,只是抬脚进了内厅,寻了处沙发坐下。
  顾叔跟在他身后,给他介绍这个房子:“这套房是很久之前买的,当时你要来锦北学医,宋总嘴上虽然不同意,却还是安排人把这套房子收拾一下好让你住,结果房子还没收拾完,你就跟他吵架,这房子也就没继续弄了。”
  他神色平静,似乎是在陈述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如果不是有心之人,决不会听出他话中淡淡的维护与抱怨之意。
  抱怨谁呢?又是维护谁呢?
  宋孝远垂下眼皮,端了杯阿姨刚倒的热水暖在手心里,没有接话。
  “不过这次你来,下回外面的人就不会拦你了,”顾叔又给宋孝远续了壶热水,“过几天宋总回海市,以后就都在这儿住吧。”
  宋孝远在安静地打量四周的环境,闻言还是摇摇头:“不了,学校附近的房子很方便,我也没那么挑。”
  说完,他看了眼二楼:“我爷爷刚睡吗?”
  “对,喝了药之后就睡了。”
  宋凛最近血压有些高,医生给他开了降压药,还特地嘱咐他不能熬夜。
  顾叔瞧宋孝远的脸色好了些,便要转身上楼:“你先歇会儿,我让他们去收拾客房,晚上睡这儿。”
  “顾叔。”宋孝远喊他,声音不大,还是顾忌着怕吵醒楼上的人。
  顾叔回头,“怎么了?”
  宋孝远没有立刻开口接话,只是沉沉地看着他。
  顾叔又转身朝宋孝远走去,“你今天情绪看着不高,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慢慢朝宋孝远走来,客厅的灯光很足,宋孝远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关切的神情,连带着眼角的皱纹,有些松弛的皮肤,因为常年低身而挺不直的身板。
  声音温和,还有令人欣赏的端正五官,上了年龄却没有走形的身材。他年轻的时候应该是很好看的,宋孝远想。
  “小远?”
  “顾叔,”宋孝远突然开口,“我之前拜托你查人那件事,你是不是和我爷爷说了。”
  顾叔一怔,面上难得显出一丝慌乱:“是,我……”
  宋孝远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是他叫你故意这样查的吗?”
  顾叔下意识要帮宋凛辩解,但宋孝远没等他说完,又继续问道:“爷爷帮我安排实习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他把视线从顾叔身上转移到桌中心的那串鲜红樱桃上,端起杯子,没有发出声音地喝了一口杯中的热水,看上去像是在等待顾叔给他一个交代。
  见他这样,顾叔无奈地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道:“小远,你半夜跑来,就是为了质问宋总和你顾叔的吗?你得知道,宋总做的事情都是为你,为整个宋家好,他总有自己的理由,他不可能害你的。”
  好像开启了某个开关,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过分,对宋凛的称呼逐渐从宋总转变为你爷爷,“上次你乖乖听爷爷的话去上那些财商课,你爷爷虽然没什么表示,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心情有多好,小远,你今年已经24岁了,过去人生失败过一次,难道就停滞不前了?你是不是该学会心疼长辈,该学会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了?”
  他似乎忘记了自己只是宋家的老管家,说的那些话,陌生人听到,还会以为他已经和宋凛相濡以沫了多年,所以在以长辈的身份教训宋孝远。
  宋孝远坐在沙发上,也没有反驳什么。
  他静静听着顾叔的训诫,低头把杯中的水喝干净。这是他的奶奶从小教他的,不要在杯中剩水。
  一杯热水喝尽,顾庆滇还在说,滔滔不绝,即使之前他不显山不露水,可在此时此刻,他对宋孝远的不满都快要溢到宋孝远身边,好像刚才关心宋孝远的人不是他,好像过去十几年,一直都很温和善良的人不是他。
  说一点,可以,说多了,就不合适了,顾庆滇跟在宋凛身边几乎二十年,还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宋孝远有些烦躁,他打断他:“好了,顾叔,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便问问。”
  不满的声音逐渐变小,顾叔没想到宋孝远会这样说,他愣了愣,悻悻地回:“别怪我多嘴,这都是为你好。”
  “嗯,知道了,”宋孝远像没听见顾叔在说什么,还是按照往常一样吩咐他,“楼上房间收拾好了没,我想上去休息。”
  一拳打在棉花上,结果差点把自己手给崴了,顾叔无声地咽下胸中憋着的气,带着宋孝远上了楼。
  后半夜,雨还没有停。锦北的雨很少能下一整夜,不知今夜为何特殊。
  雨落在别墅院子里那些草木叶子上,细细碎碎的声音让人觉得烦闷。宋孝远翻了个身,毫无睡意地睁开眼睛。
  他拿过床边的手机看了下时间,凌晨一点。
  呼吸消失在沉默的黑暗中,他盯着黑沉沉的天花板,突然起身,悄悄打开了房门。
  二楼的走廊没有亮灯,宋孝远往尽头望去,看到尽头右侧宋凛的房间开了个缝,有明黄光线落在地上,黑暗中尤其刺眼。
  上楼之前,顾叔说宋凛睡了,要他洗漱关门什么都要小声一点,但现在,宋凛的门开着,不知道在等谁,又或是谁进去时忘记关门。
  宋孝远知道,是后一种。
  他忽然觉得难过,没由来的难过,心口压着重石,沉甸甸的压的他想吐,他捂住嘴抑制突如其来的生理性反胃,扶着墙,悄无声息地踱到宋凛的房门前。
  隐隐约约的话语从门缝中传来。
  “他问你了?”低沉又带有威严的声音,这是宋凛在说话。
  “对,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的,”顾叔的声音响起,他又叹了口气,“我就和他说你也不容易,要他多理解你一些。”
  “他什么反应?”
  “也没什么,就是点点头,说了声好,然后就去睡觉了,小远今天心情应该不太好,那眼睛看起来像哭过一场,估计是最近刚分手吧。”
  听到顾庆滇这样说,宋凛冷哼一声:“哭?当初被路擎森甩了的时候还没哭够?终究是性格太弱,这也怨他爸妈,从小顺着他,惯的他什么东西拿不到就知道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