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林潮半张脸埋在枕头里:我说我已经不喜欢抱着东西睡觉了,已经改过来了。
  田全宝转过身来面对着林潮:为什么?
  这不是缺点,为什么要改?
  林潮盯着田全宝的眼睛,床头灯光撒在他的眉骨上,扫下一小片阴影。
  因为惩罚。
  田全宝有些困意,迷茫的看着他:什么?
  林潮深吸了一口气,陷入了回忆。
  我小时候有一只布娃娃小狗,是我姥爷给我买的,从小我就抱着他睡觉,叫他弟弟,用现在的话形容就是我的阿贝贝。
  田全宝目光停留在林潮浓密的睫毛上,思绪飘忽,想不到这样一个大男孩居然还有阿贝贝。
  我们彼此陪伴了十几年,他是整个家里和我最亲近的。林潮继续陷在回忆里:初三,那次月考我没考好,跌出班级前五名,我妈为了惩罚我,把他扔掉了。
  田全宝的目光直勾勾的愣住了,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能听林潮继续说下去。
  我妈当时把我锁在房间里,我想着我一出去就把他捡回来,可是当我出去的时候,他没有被扔出门,而是躺在厨房的垃圾桶里,四肢分离开膛破肚,棉花和剩菜缠绕在一起,再也看不出以前的样子。
  后来我再也没跌出过班级前五名,晚上睡觉也再没抱过东西。
  林潮的思绪从会议中抽离,他已经不太记得小狗的样子,但偶尔失落的深夜,他还是能回忆出拥抱他时的触感。
  田全宝一直没出声,等到林潮重新看向他时,他的眼泪已经沿着鼻梁滑下,浸没在枕头上。
  你怎么了?林潮伸手擦掉他鼻梁上挂着的泪水。
  田全宝把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没事,我就是就是有点心疼你。
  林潮哈哈笑着拍了一下田全宝的头:我这么大个人了用你心疼!
  田全宝偷偷露出小半张脸盯着林潮:你要是实在难受,也可以抱我睡。
  林潮:
  这不是要人命吗!
  算了吧算了吧。林潮瘫回床上:什么跟什么呀,像话吗?
  田全宝也翻过身平躺在床上:我就是这么一说。他揉了揉发酸的鼻子:你也可以找个女朋友,以后抱着女朋友睡。
  林潮拍了他一下:大晚上的别说这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田全宝五官拧在一块:我说的是名词,你想哪去了。
  林潮:
  话说你到底喜欢哪个女生?是咱班的吗?田全宝顺势问出了早就想问的问题。
  啊?林潮纳闷:什么女生?
  就你那天和王皓说的,头发旋在右边的。
  林潮眸中划过一丝恍然,原来他误会了。
  你说那个呀。
  田全宝点点头,期待又失落的看着林潮。
  林潮像弹西瓜一样弹了他一个脑瓜崩:不告诉你,自己猜。
  林潮手劲不小,田全宝吃痛捂住头,哎呦一声。
  不告诉就不告诉,睡觉。田全宝噘着嘴伸手关掉床头灯。
  林潮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心里一阵苦笑。
  女生的发型怎么能看到头发旋呢?
  果然人都看不到自己的后脑勺。
  一夜无梦,第二天早上田全宝因为生物钟早早醒来。
  林潮的睡相很好,很老实,反而是他自己,醒来时正像个膏药猴一样攀在林潮身上。
  田全宝看清自己的睡姿,心里一惊,急忙往后退去,没想到动作太大,整个人向床下栽去。
  啊!
  第14章
  正当田全宝以为自己要摔个七荤八素惨不忍睹时,一双大手将他捞了起来,林潮的胳膊穿过他的腋下,禁锢住他的腰,一个海底捞月将人带回床上滚了一圈。
  意想不到的动作让田全宝愣神到缓不过来,明明方才身边的人是熟睡的,怎么下一刻就把自己揽在怀里了。
  林潮看着身上的田全宝,两个人贴的很近,彼此呼吸交错着喷洒在脸上,目光缠绕着像宇宙中的两个黑洞,相互吞噬。
  也许因为清晨,也许因为年轻。
  感受到彼此的异样,两人像同极磁铁般飞速弹开,田全宝捂着浴袍先抢占了厕所,留林潮在床上,半坐起身子,撩开浴袍,懊丧的锤了下头。
  他很早就醒来了,是热醒的,田全宝像个小型章鱼一样裹在他的身上,凌晨时分他还做了一个梦,梦见植物大战僵尸里的水草非要把他拉进泳池里和僵尸亲嘴。
  一睁眼就看见田全宝睡得红扑扑的小脸蛋,和僵尸接吻他不行,换成田全宝他倒是很乐意。
  林潮活了十八年,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gay,包括现在,他也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gay,只知道那天在寝室,他抱住田全宝,捂住他的嘴,那一刻,心跳的别样的快,从那之后,总止不住对他遐想。
  他挣扎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他不断测试自己,他怕将一时的紧张误认为心动,所以刻意的远离田全宝,但是当田全宝把他拉到树林,质问他为什么疏远自己时,他的一切防线都崩溃了。
  什么误判,什么分寸,什么清醒,统统丢到脑后,他从来就不是理性的人,这种时候还理性个什么。
  别管前十八年他是不是同性恋,反正现在他就是对男的动心了。
  但是当他问田全宝如何看待同性恋时,田全宝的反应让他心凉了半截。弯恋直没有好结果,弯恋恐同直男更是万劫不复。
  林潮想要不就算了吧,趁自己还没陷太深,花花世界繁花似锦,多的是男人,虽然田全宝是第一个让他动心的,但也不是非他不可。
  所以林潮在成年之后第一次开始浏览起各种各样的小网站,之前没看过,但一点也不难找,随意点开个网页一不小心就能进去,广告之猖狂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这片土地合法呢。
  他之前还听说有人因为写颜色小说进去了,那为什么投放这种广告的不进去?难道文字比视频还要露骨?
  林潮看了各种视频,不同的角色,不同的演绎,奇怪的是,毫无反应,甚至还有点恶心。
  难道他不是同性恋?
  他试着把视频里的人带入田全宝的脸。
  那一刻他知道,他完了,他非他不可。
  有一句特别恶心的话叫烈女怕缠郎,那烈男是不是也怕缠gay?
  如果他每天对着田全宝嘘寒问暖,能不能日久生情。就算没有情,能做他心里特殊的那一个他也愿意。
  田全宝还没从厕所出来,手机却响了,林潮鬼使神差的拿起手机,来电显示是白志,看起来就是个男生的名字。
  厕所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林潮想了想,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在干嘛?男生的声音黏糊糊的。
  你好。林潮语气生硬。
  这不是田全宝的手机吗?对面的声音拉远又拉近,拿起手机看了一下号码。
  他在厕所,我是他室友。林潮手指摩挲着浴袍的边缘。
  我是他好朋友,一会他回来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好。
  林潮握着挂断的手机,指甲在指腹上扣按,好朋友,有多好?比他和田全宝还好?
  田全宝开门的时候林潮正拿着洗好的衣服在门口等他。
  洗漱完了?
  田全宝接过衣服点点头。
  刚才你的好朋友给你来了个电话。林潮可以在好字上咬重了音调。
  但是田全宝没听出来。
  我知道了,你去洗吧。
  林潮站在厕所门前,看着田全宝拿起手机翻找通话记录,他深吸一口气,关上了门。
  林潮洗漱完换好衣服出来后,田全宝已经收拾完了,衣架归位,被子也铺的整整齐齐。
  打完电话了?林潮在厕所并没听到田全宝说话的声音。
  嗯。田全宝点点头。
  是有什么急事吗?林潮装作不在意的问了一下,这年头谁没事还打电话,当微信是摆设吗?他和田全宝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室友,一个电话都没打过。
  田全宝摇摇头:没什么事。
  哦。林潮没再说什么:现在走吗?
  田全宝拿上手机:走吧。
  两个人起得早,街上没几个人,能感觉到秋天到了,下过雨后气温骤降,晨风一吹,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田全宝要付一半钱给林潮,林潮拒绝了,田全宝也就没再提,他现在手头确实不宽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