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建国路那边修路呢,老城区改造。店长姐姐皱着眉头,你最好从织女路那边绕道,哎等等!
  店长姐姐一头钻进后厨,小艺立刻看了过来:谢谢你啊温阮。
  六个小时的值班近五百块钱,温阮直接就让给了她。
  这有什么,我本来今天还打算来请假的,这下正好。温阮拍了拍自己的背包,笑得温和。
  很快,店长就从后厨出来,手里拎着一个精美的蛋糕盒:今天有个朋友生日,我本来想找个骑手送过去,正好让你帮忙送去,算外卖工资给你,我也更放心。
  她直接截停了一辆出租车:赶紧的打车过去,目的地我发你微信,车费也一起。送完蛋糕往前走两步就是老城区。
  车辆起步,汇入车流。
  方秘书坐在副驾,突然想起了一个月前小李在机场的提问。
  老板睡得少?工作强度大?谈判连轴转?
  和刚刚过去的一个月相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一个月下来,宴凌舟的工作强度几乎是之前的三倍,但他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一个劲地埋头赶进度。
  更加神奇的是,以前常见他吃的那些小药片,这一个月几乎没见到踪迹。
  难道这就是给别人打工和自己做老板的区别?给自己赚钱真的能包治百病!
  又或者,是为了那个美女合伙人?
  但他俩之间那氛围,怎么看也不像是情侣啊。
  尤其是今天一早他俩告别时的样子,合伙人一脸哀怨,老板则如释重负,像是一对怨偶刚从离婚登记处出来,从此一别两宽江湖不见。
  心里乱七八糟地推测着,方秘书面上却依然维持着专业性的笑容,回头问:宴总,接下来去公寓吗?
  不急,宴凌舟整了整衬衫的袖口,先去一趟老城区。
  第10章
  a市的老城区位于城市的中心地带,历史悠久。刚解放那会儿,和很多城市一样,建起了钢厂和纺织厂,烟囱林立,机器轰鸣。
  如今时过境迁,工业区被搬迁到市区外围,这里大都已经开发为住宅与商业区,也有一部分地块,因为某些历史遗留问题,还保留着原貌。
  昔日的老邻居们依旧杂居在一块,端着搪瓷缸在巷口唠着家长里短,蒲扇晃出几十年不变的烟火红尘。
  梁疏雨的柔术道馆就建在这老城区里,原本是个四户合住的老式共用宅,因住户们都已搬走,被她整租下来,打通,布置得宽敞明亮。
  似乎没有专门的前台,从大门到训练场,只经过一个小小的玄关。
  半音的送货上门有规定,温阮站在门前,把口袋里的猫耳发箍戴上,再伸手推门。
  玻璃门的把手上挂着一个不知从哪个庙里求来的平安铃,门一动就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
  温阮拎着蛋糕进门的时候,铃声的余韵里刚好传来一声哎。
  他习惯性地向前抢了两步,又被一阵笑骂定在原地。
  玄关与训练场之间是一个小小的艺术屏风,透过屏风的隔栏,能看到铺着厚厚地垫的场地。
  天花板保留了老旧的工业风,灯光明亮,而向阳的那面墙则直接装上了落地玻璃,整个场地的采光极为充足。白色的地垫,浅米色的墙面,看起来洁净又舒服。
  七八个穿着道服的学员散坐在包裹着海绵的墙边,脸上都带着笑,看表情似乎还有点别的什么,特别是女孩子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场地中间。
  她们视线汇聚之处,背对着大门的方向,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身黑色道服被一条颇有些年头的黑带束住。阳光透过对面的玻璃照射进来,挺拔平直的肩线被光线勾勒成一道锋利的剪影。
  他身边还跪坐着一个穿蓝色道服的小姑娘,此刻一脸惶恐。
  老师,您您没事吧!
  没事,别怕。男人的声音不高,声音里带着笑意,充满鼓励,我没有说你不对的意思,十字固其实挺厉害的,如果在街上碰到欺负你的人,比刚才那样更快更狠都没问题,直接把登徒子的胳膊掰折。
  他抬手捏住自己右边的胳膊肘,这次的脸色稍微严肃了些:其实我们在比赛里,做降服并不需要事先表示,因为参加比赛的大都是熟手,在你动作成型之前,对方已经有所预判。但是在平常的练习中,尤其是大家都是新手的时候,做降服尽量慢一点,重点是把降服前的技术动作做到位,而不是慌慌忙忙去掰对方的关节。
  坐在墙边的一个小伙子笑了一声:怪不得说白带老师才是最可怕的。但是有一说一,老师你刚才就是被她降服了啊,哎那一声就算拍了吧?
  算,男人认输得很洒脱,柔术比赛里,被降服没什么可丢脸的,拍了再来。我刚才确实没想到,她会那么快做出十字固来。
  他再次面向女孩,声音压低了些:你刚才做十字固的时候,因为着急往后躺,后脑勺着地了是不是?这个要小心,如果是在外面,你也很可能会受伤。
  说完又躺下,让那个女孩把动作又做了一遍。
  这一次,女孩没有着急,技术动作做得很到位,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表扬,红着脸下场去了。
  好,技术部分到此为止,大家喝口水,老学员打实战,今天新来的两个继续练十字固的基本动作。助教多看着点她俩。
  他顿了顿:注意安全啊,拿到技术位置就行了,别用力掰。
  两个小姑娘都笑了,大家各自开始练习。
  明亮的日光中,男人终于起身,瞥了一眼门口,随即一顿。
  温阮还拎着蛋糕站在屏风后,愣愣地看着前方的场地。
  扑、拽、翻滚、压制,还有刚才那个女孩降服对手的动作和视频上看到的感觉完全不同。
  生动、带着勃勃的生机,一个新的世界正在他眼前缓缓展开。
  有什么事吗?声音突然近在咫尺,温阮却一直沉浸在那个新生的世界里,直到男人问了第二遍,才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抬起眼来。
  是那个黑带!!
  虽然没有多少专业的了解,但他日常也刷到过,巴西柔术这项运动,能够拿到黑带,就已经是专家级别了,含金量极高。
  但这人站在眼前,姿态优雅从容,眉峰、鼻梁、下颌,处处利落,若是忽略那身道服,更像是华尔街走出的精英。
  男人似乎怕他吓着了,在距离他一米多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身高差距带来的压迫感被他慵懒的动作化解了大半,此刻目光正静静停留在他的脸上,似乎在认真等他的回答。
  不好意思,我温阮指了指他手里的蛋糕,却突然又抬头看了男人一眼,向前一步。
  隔断那边,两组实战正在热烈进行中,道服与地垫的摩擦声、受身倒下时的拍地声此起彼伏,偶尔还有女孩子们的窃窃私语。
  而玻璃门和隔断之间却一片寂静,在这个半封闭的空间里,男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变得明显。
  阳光透过艺术隔断的空隙照在男人脸上,反射出微微的光芒,他出了一层薄汗。
  温阮垂着眼,目光停留在男人的手肘:你的胳膊
  之前离得远又逆光,现在这样的距离下,他发现,对方的手肘有一点不自然的弯曲,大约是脱臼或错位。
  是他进门的那时就伤了吧。
  但这个人刚才,却表情轻松地让那个女孩子又做了一遍技术动作。
  那得多疼啊!
  他忍不住又向前走了一步。
  因为温阮的前进,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近,一伸手便能触碰到对方。
  而那个男人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没有后退,也没有别的动作。他能看到他胸口的微微起伏,听到他的呼吸声。
  沉默如同实质充满了狭小的空间,空气中回荡着一丝微微的甜,是他手上的那盒提拉米苏。
  在这样的甜香里,男人的呼吸声似乎被放大了数倍,温阮突然又回到了那个混乱的夜晚,听见粗重的呼吸,和耳边暧昧地低喘。
  叮铃铃铃玻璃门上的平安铃发出清脆的响声,一个身穿白色道服的女人推门进来。
  怎么都站在门口?诶,这位小猫先生
  话音打破了玄关里几乎凝固的气氛,温阮激灵了一下,后退两步,看向女人。
  梁老师吗?我是半音的员工,柳莹姐姐让我给您送蛋糕来,祝您生日快乐!
  哇,我今天过生日吗?女人一脸惊讶,好像是哦,我自己都忘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把大门推到最大,向站在一旁的宴凌舟瞪了一眼:你看看你,连我的生日都不记得,还比不上我的学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