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思及此,宴凌舟打开通讯软件,给合伙人发了个消息:
  [宴凌舟:回来了,明后天开个会?]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发来一长串语音:
  石临夏:大少爷你终于回来了,你还记得自己的全部家当都在我手里吗?天天给宴家那些老头子们当儿子有意思?哦我忘了你本来就是宴家的儿子。
  她像是在什么喧闹的场合,背景音里有激烈的音乐,夹杂着她自己喝水的吞咽声:开会就不必了,咱们说好的,今年还只是技术推广阶段,需要我来推动的商业阶段那是明年,明年!你再想暴富也请耐心一点,我刚从资本家手里逃出一条命来,需要好好安抚一下被007折磨的心灵。
  她又喝了口不知什么:
  你要是实在睡不着闲得慌,石骁那边你去应付一下,免得他天天来烦我,再拖几天我就要和他断绝姐弟关系了。
  背景里的音乐声更响了,像是故意放给他听是的。
  接着,语音戛然而止,再没有动静。
  宴凌舟来到室内吧台,仔细清洗过水杯,从直饮水龙头接了杯清水,坐在宽大的落地窗前。
  暴雨终于落下。
  落地窗外,繁华的街道、璀璨的灯市,到了夜晚还不息的车流,所有的一切,都被裹挟在无声的雨中。夜晚的a市被雨水模糊成各色光斑组成的抽象画,妖媚而寂寞。
  难得有这么放松的时刻,宴凌舟抿了口清水,静静地看着雨幕。
  十分钟后,他皱了皱眉头。
  今晚他喝得并不算多,被陈曜诟病的酒精炸弹度数虽高,但相对于他的酒量而言,再多喝上半瓶,也不至于让他产生如此的燥热感。
  他放下手里的水杯,轻轻吐出一口灼热的空气,脑海里自动排列出自己今晚的动线。
  酒是从陈曜姐弟的酒库里拿来的,他亲自去取,没有其他人经手。
  而他到半音之后,还没有吃过任何食物。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那盘提拉米苏。
  当陈曜把那盘甜点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似乎在浓郁的朗姆酒甜香中嗅到了一丝似有若无的苦味,所以他动也没动。
  只是没有想到,那么一点点气味,竟然也能诱发体内异样的感觉。
  宴凌舟,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到大,从求学到工作,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同龄人的优秀模版。
  但很少有人知道,自青春期起,在他的脑海里,时常会不可遏制地冒出某些激烈的性幻想,并有极为强烈的冲动要将其实施。
  少年时的宴凌舟不知所措,只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也幸而他将自己锁了起来,那是连他他自己都不愿保留的记忆。
  喘息、汗珠、填不满的空虚、对暴虐的渴望
  无人可以求助,他只能一次次地,以自渎与破坏的方式去缓解,但很快又会重蹈覆辙。
  这样的行为持续了一年多,才被家里的阿姨偶然发现。
  父亲看着他的眼神极为嫌恶,吩咐生活秘书带他去医院。
  医院开出的冲动抑制类药品又将他引向另一个极端。之后好几年的时间里,他在冲动与抑郁的漩涡中苦苦挣扎,直至发现了搏击这条路。
  用运动发泄,把自己榨空,甚至让它作为一种自虐式的惩罚,在精疲力尽之后,享受短暂的平静。
  只是如今金腰带都拿了,生理上的问题却从未彻底解决,只能靠药物控制。
  宴凌舟闭了闭眼睛,够过西装外套,摸向内袋。
  果然,药瓶不见了。
  这位潜藏在暗处的敌人,在提拉米苏里故意添加了能引发冲动的药物,又特意端到陈曜面前,借他的手端给自己。
  连环扣设计得如此精妙,那个小药瓶自然也在他的算计之中。
  宴凌舟抬起头,目光扫过房间华丽的吊顶。优雅的巴洛克卷草文浮雕反射着冷冷的灯光,壁画上天使的目光倾斜,充满偷窥欲。
  他默默评估了一下自己体内暴虐的爆发时间,拿出手机,输入一串数字。
  这间半音由陈曜的姐姐陈昭主理,虽然提供各种扮演服务,但仅仅是表演和陪酒,绝对正规合法,这也是他偶尔愿意过来放松一下的原因。
  而当年的客房系统升级改造,陈昭要求加装一个总管系统,说要通过手机随时查看产业状况,代码是宴凌舟亲自写的,现在手机里都还有一份。
  他熟练地输入管理员密码,进入系统。
  心跳逐渐加快,他的背上浮起了一层薄汗,冲动隐隐升级。
  此刻去排查这间房的电子设备显然不现实,宴凌舟输入一串代码,黑进了订房系统。
  陈曜今晚请客,包下了六楼的所有房间,但8601房之前就已经被订下,便被跳过了。
  而订房系统显示,半小时前,隔壁8601的客户取消了预订。
  宴凌舟垂眼看着8601的房号,按下了房门的解锁键。
  叮
  金属门向两边移开,服务生扶着腿软的温阮迈出电梯。
  先生,请把房卡给我。服务生拍了拍温阮的肩头。
  这位醉酒的小少爷此刻还没完全醒,眼神有些迷糊,听到对方的要求后点了点头,摸出口袋里的浅紫色卡片。
  服务生哭笑不得:先生,是房卡,不是学生卡。
  这个就是房卡啊,一卡通。温阮很肯定地点点头,拿过自己的卡片,对着电子门锁贴了上去。
  嘀嘀门锁发出错误提示音,服务生一脸无奈。
  不会的,我之前还打开过。温阮锲而不舍,再次将校园卡贴上去。
  这一次,电子锁发出干脆利落的一声嘀,指示灯瞬间变绿。
  你看,我说吧。温阮握着把手推开一条缝,回头朝服务生一笑,谢谢你啊学长。
  不用谢,那您好好休息。虽然有些奇怪房卡为什么变了样,但半音这种会所里,不按常理出牌的富二代太多了,服务生们对各种各样奇怪的事情都接受良好。
  说不定,人家就是想要炫耀一下,拿贴纸把房卡美化了一下呢?
  温阮进门后顺手关门。
  他记得,宿舍进门左手边就是自己的床位,只是此刻不知道谁把他的椅子换成了沙发。
  真是好心人啊,怎么就知道他现在没力气爬到上铺呢?
  但愿上天赐给他一个好老婆。
  温阮爬上沙发,心满意足地躺了下来。
  隔壁,8603的房门轻轻开启。
  走廊里的动静终于消失,宴凌舟皱着眉闪出房门,握上了8601的把手。
  房门岿然不动。
  解锁失败了?他皱了皱眉头,不可能。
  大约是因为超时。
  宴凌舟只好再次掏出手机。
  屏幕还停留在开锁的界面,他再次按下按钮。
  这一次,房门被顺利打开。
  体内的热度已经卷了起来,他扯开衬衣的领口,却无法阻止暴虐的能量在身体中激荡,宴凌舟本能地想要抓住什么狠狠砸向墙壁和地板,却死死抑制着。
  握着门把的手指攥紧,手背因为用力而爆出青筋,虽然内心里焦躁到像要爆炸,但多年来的习惯还是控制着他,推门,关紧,反锁。
  房间里空调尚未启动,暴雨之下的a市闷热而潮湿,连空气都变得黏腻。空中飘荡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甜香,却无端地让人感到燥热。
  黑暗的视野里,只有远处落地窗透入的灯光,微弱而模糊。
  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他沉重的呼吸声。
  身体的反应已经无法隐藏,他却固执地不肯解决,宴凌舟踉跄着推开浴室门,摸索到一次性剃须刀。
  他很早就知道,疼痛,是解决欲望的利器。
  体内的暴虐是无法堵住的,必须给它提供一个发泄的出口。除了运动,疼痛是最为有效的手段之一。
  一次性剃须刀很安全,但当你横着用力的时候,也足够锋利。
  或者,他也可以砸烂这个房间,没人敢说什么。
  但楼下那帮无所事事的富二代绝对会一拥而上,或许还会塞给他一个兔女郎,打着帮助的幌子,实则满足自己的偷窥欲与所剩无几的道德感。
  宴凌舟嘲讽地勾了勾嘴角,背靠着瓷砖,缓缓滑坐下来。
  浴室角落的小灯感应到动作,散发出微弱的光亮。
  正对着浴室的沙发上,浅眠的温阮迷迷糊糊醒来,揉了揉眼睛。
  房间里光线昏暗,不远处的却有一片模糊的光晕,一个人正靠坐在地板上,卷起了左臂的衬衣袖口。
  温阮看着他举起右手,灯光下,冰冷的金属闪过锋利的刀光。
  哎!他不由自主地大喊出声。
  清亮的声音打破一室寂静,宴凌舟右手的刀片猛然一顿,锋利的刀锋在皮肤上拉出一道细细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