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好像是你的同事欺负你的助理。”路从辜回过头,向他总结。
  “她倒是没跟我提过,每次问她也只说都挺好的。”应泊也探出脑袋,两个人鬼鬼祟祟地叠在一起,一同偷听聊天内容。电话那边的张继川大概是在耐心开导她,给出解决方案,徐蔚然“嗯嗯啊啊”地应着,时不时提出方案的缺漏。
  “今天怎么主动把她带来了?”路从辜拉拉他的衣角。
  “她非要跟着,当着那么多领导面,我也不好拒绝。”应泊做了个为难的表情。楼道里,徐蔚然仿佛有点受不住张继川的软磨硬泡,搪塞说:
  “好了好了,我想想办法,问问师父有没有办法把你捎进去。那么大的团拜会,不至于混不进去吧……”
  应泊低头看着路从辜,神秘一笑:“你想混进去吗?”
  “你有门路?”
  “活动是我们单位承办的,观摩的领导不多。跟上边商量商量,也许能给你们腾出几个位子。”应泊轻出了一口气,掌心向上伸出手:
  “愿意赏个脸吗,路队?”
  路从辜却没有把手给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替他整理好衬衫领口:“但愿我有时间。”
  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应泊微微蜷起手指,难掩失落地错开了目光。待二人再把注意力转投过去时,徐蔚然的目光变得黯淡,声音也渐渐弱下去:
  “嗯,我也知道,师父是个好人,我不会让他失望的。”
  应泊垂下眼睛,沉吟无言。短暂的沉寂后,一声响亮的寒暄打破气氛:“呀,这不那天那检察院的小姐姐么,怎么在这儿站着?头儿办公室就在那边。”
  虽然还未见人影,但能听出是肖恩的声音。应泊这才反应过来,似乎已经很多天没在支队看到肖恩了。唯恐被发觉自己偷听别人打电话,二人默契地一起关上门,又蹑手蹑脚地回到办公椅和沙发上,装成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坐等肖恩来敲门。
  “头儿,我进来了。”
  不需要路从辜批准,肖恩便用肩膀撞开门,迈步进来。他左手拎着几个纸袋,右手拎着一个鸟笼,那只名叫“局长”的八哥昂首挺胸地立在笼子站杆上。徐蔚然跟在他身后,抬眼跟应泊对视上,便撑出一个笑容问:
  “师父,你们结束了?”
  “哟,应检也在。”肖恩一屁股坐在沙发另一边,“我回来路上买了泡芙和麻薯,给方彗分了点,你们谁吃?”
  见徐蔚然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拘谨地坐在自己旁边,应泊轻声提醒她:“想吃就去拿,我请过客了,不用担心欠人情。”
  徐蔚然这才放心地拿来一袋,放在自己和应泊中间。路从辜原本只是好奇看看,但新鲜出炉的香气裹挟着热气扑上鼻尖,他到底没忍住尝了尝:“……你那边怎么样?”
  “老太太情况好多了,就是话说得不大利索,我们没告诉她儿子死了,怕她再一口气上不来。痕检把现场搜了个底朝天,凶手没有留下脚印或是指纹,但门锁凹槽发现硅胶残留,凶手应该是用模具拓印钥匙,再偷偷潜入。手法很专业,锁芯完全没有撬压痕迹。我已经按照你们给出的体貌特征安排下去了,目前还在搜查凶手。”
  “也就是说,他们早就盯上老太太了?”
  听到这儿,正咬着麻薯的徐蔚然似乎极轻微地松了口气。
  “对。”肖恩一口咬得太大,差点没咽下去,憋得脸颊通红。他擦掉手上的残渣,直接拿过路从辜的水杯,在路从辜抗议的目光下喝下大半杯,拍着胸口顺气:
  “没事,我不脏。”
  “局长”眼巴巴看着他们狼吞虎咽,扑腾翅膀焦躁地在笼子里来回蹦跳。肖恩捻了一撮鸟食,打开笼子,逗弄着它:
  “局长,说,你好——”
  “你好——去你的吧!”局长把肖恩的声音和语气学了个八成,连碎嘴都学到了精髓,“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
  “嚯,咱局还上过学。”应泊打趣说。肖恩忙捏住局长的鸟喙,顺便用纸捻子帮忙清理鼻涕:“好了好了,不要再背了。”
  他顿了顿,又道:“头儿,你觉不觉得,手法跟五年前的那起爆炸案很像。如果你们去得晚一点,凶手得逞了,案子很有可能会被当成——”
  路从辜接上他的话:“意外事故。”
  想法不谋而合,肖恩颇有些得意:“蒋威当年确实是零星犯,不过赎身的钱不是家里人交的,具体是谁她也不清楚,只说是个‘大老板’。”肖恩继续说,“而且,自从蒋威入狱后,他的家人也一直被神秘人接济,我猜,跟替蒋威赎身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确定老太太被保护起来了?”
  “那妥必妥啊!”肖恩话说得中气十足,人却疲惫地仰倒在沙发上,“头儿,今天我就不加班了,太困了,刚才差点撞上人家车屁股。”
  “嗯,也到下班时间了。”路从辜颔首许可,随后询问应泊和徐蔚然:
  “你们还要回去吗?如果没什么事的话,留下来一起吃顿饭吧。”
  “我……”徐蔚然看向应泊,有些犹疑。不料,应泊先是低头翻口袋,而后把车钥匙塞给了她:
  “我不回去,你要回去的话,车钥匙在这里。”
  “咦?”徐蔚然回忆起上次开庭的情景,那时应泊想都没想就果断拒绝了庭长的邀请,便不解问道,“师父,你这次怎么这么……”
  “这叫加强检警沟通,提高协作水平。”应泊装得高深莫测,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多言。路从辜哑然失笑,解下领带收进柜子里:
  “等一下,我得换件衣服,你们去外面等我吧。”
  “好耶!有饭吃了!”肖恩第一个蹿了出去,局长被他颠得叽叽喳喳惊叫个不停。应泊跟在徐蔚然后面,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望路从辜一眼,顺手带上了门。等到脚步声渐渐消弭,早有预料的路从辜从里面敲了敲门,问:
  “你还没走?”
  “我……不想丢下你一个人。”应泊自知被抓包,也不狡辩,把整个身子倚靠在门上,话音中听得出慌乱,“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换个衣服而已,又不是小孩儿。”路从辜撇撇嘴,转而问:
  “外面冷吗?你说我是穿得厚一点还是薄一点?”
  “我来的时候不算冷,现在太阳落山了,还是多穿一点比较好。”
  衬衫扣子被一颗一颗解开,袒露出精瘦结实的胸腹。应泊犹豫的问话恰在此时响起:“对了,你的伤……?”
  听完,路从辜下意识地把手探向右下腹,那里卧着一道长约十公分的淡褐色疤痕。疤痕起自腰际一侧,斜斜划过腹部,直至近脐的位置,像是刀砍形成。疤痕的边缘已经变得柔和,但在灯光直射下,肉眼仍能捕捉到它初形成时那狰狞而锐利的痕迹。
  “已经几乎看不见了。”鬼使神差地,路从辜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涩,不由得自嘲地笑笑,“你再晚回来几年,大概就会彻底消失了吧。”
  第22章 年少有为
  “应检,跟咱几个还客气啥呢,吃你的,我们自己来。”
  第三次被应泊帮忙添上米饭后,肖恩终于坐不住了,起身一把将应泊按回座位上。应泊讪讪地缩回手,想靠喝水掩饰尴尬,又被滚烫的茶水烫得直咳嗽:
  “咳、咳咳……应酬太多,习惯了。”
  路从辜轻抚着他颤抖的肩背:“都是自己人,不用客套,放轻松。”
  餐馆在支队附近的商场里,工作日人不算太多。在办公室里酣然大睡的方彗也被拽了出来,一直到坐在餐馆里都是睡眼朦胧的。吃到一半,肖恩收了条消息,碰碰方彗的肩膀,说:
  “那个业务知识竞赛的表格我替你交上去了,看你在睡觉,没好意思打扰你。”
  方彗柳眉倒竖:“你填得明白吗?学校、工作时间、经历,别再给我填错了。”
  “咱俩不都是望海警官学院的么。话说回来,市局要研究生,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个研究生,就法制科那边有,还不愿意去。”肖恩自顾自念叨,又抬头望向路从辜,“头儿,你……”
  “公安大学。”
  “本科?”
  路从辜点点头。
  他们又把目光投向徐蔚然。徐蔚然尴尬一笑,自行回答:“望海师范大学,法学学士。”
  “应检呢?你是研究生吧?我记得你们单位研究生还挺多的。”
  应泊颔首:“燕州政法大学,刑法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