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事情败露后,刘院长的丈夫被气的进了医院,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只剩刘院长苦苦支撑,工厂后来也不得不转卖。刘院长靠他们夫妻多年的积蓄和卖工厂的钱,以及偶尔一些热心人士的捐助,将孤儿院维持了下来。
  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几年,积蓄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当初的残疾孩子们早就出去自立门户,只是他们过的不容易也难回馈孤儿院。后来收养的一些健康的,比如林珍、谢清几个倒是常常回来,但也帮不了太多忙。
  对于孤儿院这些孩子,刘院长已经尽力做到了她能做到的最好。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心理多少都有些创伤,在学校环境中也难免被孤立排斥,怎么能指望个个都是天真纯善的天使呢?
  赵昌华想要从中找到漏洞,从而制造污点太容易了。
  “难道就这样任由他拿捏吗?!”林珍心里怒气翻滚,不由捏紧了拳头:“网络不是法外之地!他造谣我们就去告他!”
  “至少,要等院长的手术做完。”
  谢清见林珍眼眶泛红,有心想告诉她现在赵昌华已死,事情已经解决了。但他知道应灼不是无的放矢的人,特地让系统来提醒,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
  所以也只能温声劝慰:“没事,不过谈个恋爱而已,我一个大男人吃不了什么亏,等院长身体稳定下来,就和他分手。”
  “你别骗我……我知道这些富家公子哥最,最……”
  林珍抓紧了谢清的手,她不是那些被青春偶像剧迷了眼的懵懂少女,别人或许会觉得赵昌华有钱有颜,强取豪夺的样子很帅很深情,谢清跟他是赚了。
  可林珍早早进入社会,一直在底层摸爬滚打挣扎求生,早就见识到了这些有钱人家少爷的无法无天。剥去那层华丽皮囊,本质来说就是贪花好色、仗势欺人。
  赵昌华已经用了这么下三滥的威胁手段,就是没有把谢清放在对等地位,而是只当做可以随意掠夺的物件。既然交往前都没有最基本的尊重,那把人弄到手后,还指望对方会好好珍惜吗?
  “我真的没事。”面对林珍关切的目光,谢清不可抑制的想起了那黑暗的一个月。他唇角微动,勉强拉起个弧度,笑着安抚林珍:“你也知道,他之前和我关系还是不错的。”
  至少两月前,谢清和赵昌华的关系是真的还可以。
  谢清因为出身,课余几乎都要兼职赚钱,没什么时间交朋友。最初和赵昌华只是在去年校庆上见过一次,赵昌华邀请他加入他的工作室。虽然赵昌华作为优秀校友刚刚在台上演讲过,但谢清不是草率的人,并没有当场应下,只客套了两句。
  真正熟识起来,还是因为赵昌华后来会不时带些东西来孤儿院看孩子,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为朋友了。后来刘院长病重,赵昌华主动提出帮忙,解了谢清的燃眉之急。
  当时,谢清还非常庆幸,以为真交到了一个热心又善良的朋友。可谁知对方却是对他早有企图,刻意接近。赵昌华在帮刘院长安排好医院后,就对谢清表白了。
  谢清当时很诧异,没有多想便直接拒绝了。
  他感激赵昌华,但从未将感情视作可以用以交换的筹码。他当时也很信任赵昌华的人品,根本不觉得对方会因为他的拒绝而做出过激行为。
  事实上,赵昌华当时确实没有,而是转了口风说是开玩笑,转而提了让他进他的游戏工作室帮忙。这本身就是最初赵昌华经常提起的事,出于感激谢清答应了下来。
  赵昌华大概是想要徐徐图之,可谢清工作、学业两头忙,一心想着多存钱好还给赵昌华。另一方面又担心孤儿院和刘院长,哪里有心情谈恋爱。
  在持续了几个月的追求都无果后,赵昌华耐心耗尽,那些曾经看似热心的帮助,就通通成了他拿捏谢清的把柄。
  赵昌华最初没有完全撕破脸,只软硬兼施说些暗含威胁的漂亮话,让谢清住到他家别墅,给他们俩一个试试的机会。谢清心里已经知道不好,可刘院长的手术还没做,他没有办法只能同意。
  再后来,就由不得他了,赵昌华的控制欲一天天变强,谢清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还是会被随意找个借口虐打。赵昌华还断了他与外界的联系,他迟迟得不到刘院长的消息,才想逃出去看看。
  “你说谎!你每次说谎,就会专注盯着别人的眼睛看!”
  林珍不自觉捏紧了谢清的手臂,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不经意看到谢清领口处,若隐若现的锁骨边有一抹艳红,急的直接伸手:“他对你做什么了?!”
  谢清连忙捂住领口,挣开她往后退了几步:“这不是……”
  “不是什么?”
  带着微凉笑意的男声忽然响起,谢清转头,就见应灼手里提着一个纸袋从楼梯口走上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
  第9章
  “你!你这个变态……”林珍忙护崽似的挡在谢清面前,要不是应灼比她高了快两个头,她恐怕真忍不住冲上去给人一拳。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应灼充耳不闻,态度还是和早上一样和善。他低头看了眼表,然后稍稍抬起头,乜斜着眼看着两人:“珍姐,医生我已经联系好了,明天就会给你打电话。我和谢清还有工作要忙,先走了。”
  这副看似有礼实则倨傲,话里还夹带威胁的虚伪模样,简直和林珍半个多月前见到他时如出一辙。林珍气得手都在发抖,又把谢清往身后拉了一下:“他不会和你回去的……”
  “珍姐,我没事。”
  一双手落在林珍肩头,林珍抬头,忽然惊觉她从小护在身后的弟弟,已经比她高出很多了。谢清走到应灼旁边,微笑道:“院长这边,还是要辛苦你照看了,等我这边有时间了,会再来的。”
  “你……”
  林珍嘴唇颤抖眼眶泛红,指甲都快嵌进了掌心里,挽留的话却再也说不下去。
  她明白谢清的意思,刘院长的情况眼见着不太好,他们无法拒绝赵昌华找的医生。再多的言语都是徒劳,就像一个月前她不得不接受赵昌华的侮辱一样,这次她和谢清也不得不接受赵昌华的威胁……
  看着相偕离去的两人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林珍的眼泪才忽的掉了下来。病房里传来老人的低声呻吟,她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开门走了进去。
  “吃吧。”
  谢清沉默着跟着应灼上车,刚坐稳,一个纸袋就丢到了怀里。抬眼就见应灼手里也拿着个纸袋,正从里面捏了个热腾腾的小笼包往嘴里送。
  应灼的吃相很优雅,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吃的很认真,仿佛这不是普通包子,而是什么美味珍馐。解决掉一个后,见谢清还在愣神,便笑了:“医院旁边的早餐店里买的,味道不错,趁热吃。”
  “谢谢……”
  谢清早上没有吃饭,食物的香气缭绕鼻尖,这才感觉到肚子饿得发疼。他打开袋子,拿了一个慢慢吃了起来。
  “我们认识不过一天,你倒是对我说过很多次谢谢了。”应灼神情看起来有点微妙。
  谢清拿包子的手一顿,长睫微垂,低声道:“您确实帮了我。”
  车上还有司机,谢清不好开口问剧情的事,于是换了个问题:“现在去哪里?”
  应灼:“南山孤儿院。”
  谢清手里的包子差点掉地上,微微睁大的眼带着些微条件反射的戒备:“我们去那里做什么?”
  应灼笑起来:“送你去逃跑后的第一站。”
  南山孤儿院就在合川市西南方的南山脚下,位置有点偏僻,占地面积只比赵昌华的别墅大一些,有一栋两层小楼和两排平房。
  自从前几年经济条件变差,身体状况也日渐衰弱后,刘院长已经减少了接收孤儿的数量。目前院里只住着十个小孩,和三名工作人员。
  现在是周内,大点的孩子都去上学了,只剩下六个小不点儿。正由负责照顾他们的林姨带着,在院子里玩游戏。隔着院门,都能听见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车停在一旁,谢清下车后还没想好怎么和应灼开口,就见应灼去后备箱里拿出来几大袋零食,顺手塞了一大包在他怀里。
  “您……什么时候买的?”谢清难得有些思维短路,眨了眨眼,显得有些呆。
  “中午的时候顺路。”应灼随口答道,往前走了几步不见谢清跟上,疑惑的回头。
  谢清对上应灼催促的目光,又低头看了看怀里抱着的快要挡住视线的零食,那股自午夜便压在心上的沉重郁气忽地消散了。
  他微微抿了抿唇,清冷的眉眼浮出一抹浅笑,脚步轻快地跟了上去。
  他刚刚其实是想问,应灼为什么会想买这些。谢清一向是个理智的人,经历过赵昌华的事后,更是对任何人都提防三分。
  从最开始他就知道了应灼是任务者,看到了这人的强大和杀赵昌华时的狠辣,也发现了应灼对人疏离的态度,和对生命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