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蔺言津如果能跟秦筝打电话,又怎么会问别人。
  他挥手打发走佣人,视线又在宴会厅里环视一圈,秦筝没找到,倒是找到一道偷偷摸摸的身影。
  说偷偷摸摸有些奇怪,毕竟能来这儿的都是有请帖的,跟这四个字实在不搭边。
  可那人又确实一副鬼鬼祟祟,偷感很重的模样。
  蔺言津不着痕迹走上前,那人一时不察,差点撞到他身上。
  “对……”刚想道歉,抬头一看顿时卡壳。
  宋其钰尴尬笑笑:“表哥……呵呵,真巧,你也在呢?”
  蔺言津面无表情盯着他,“你躲什么?”
  宋其钰装傻,“没错,我躲什么,我只是……只是觉得挺着背太累了,所以弓着放松一下。”
  他还能躲什么,当然是躲蔺言津。
  宋其钰想知道跟秦筝勾搭的人是谁,但又不想让蔺言津发现,当然只能小心翼翼躲躲藏藏,谁知道蹲了这么久没蹲到正主,反而被这个躲着的撞了个正着。
  蔺言津:“你现在和阿筝关系很好?”
  宋其钰一脸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怎么可能,表哥你怎么会这么想。”
  蔺言津:“那你借钱也要买他的车?”
  他还是后来过了很久才知道的。
  宋其钰想起这个就想吐血:“那是他坑我好吧。”
  见他表情不似作伪,蔺言津这才沉了沉眸色,眼神示意他滚了。
  宋其钰麻溜滚蛋,也不想着蹲什么八卦,看什么热闹了。
  不敢想象表哥发现秦筝跟别人跑了会是什么反应。
  蔺言津视线虚虚落在整个宴会厅里,余光瞥见在场内往来交际的陆家亲戚,蔺言津有那么一刻甚至觉得,或许是这些人的存在,影响了秦筝的心情。
  然而心里又有一个声音清晰地告诉他。
  不可能。
  无论再怎么影响心情,秦筝也不可能因为几个陆家亲戚,就缺席亲妹妹的成人礼。
  除非瘫了死了。
  否则能让秦筝缺席秦晚成人礼的原因,只能是有那么一件事、一个人,比秦晚还要重要。
  不可能。
  ……绝不可能。
  蔺言津握着酒杯的手渐渐收紧。
  *
  宴会厅外
  秦筝忽觉手腕一沉,他低头一看,却见一串香珠刚套上他的手腕。
  他看着它,又瞥了一眼闻惊阙腕上那串。
  闻惊阙语气自然随意:“我觉得还是别人求的更好,多一份祝福。”
  “上次刚好去那边出差,就顺便帮你求了一串。”
  不过是随口寻的一个借口,他却当了真。
  明知是借口,他竟也当真。
  二十年过去,寺里卖的香珠都更新过好几轮,和闻惊阙手上的相比,秦筝手腕上那串更加精美,想来价格也更高。
  就是不知道它承载的祝福,有没有增多。
  但于秦筝而言,这是闻惊阙送的,便足以和珍宝相比。
  秦筝温声说:“今天是晚晚生日,不是我的。”
  闻惊阙:“不是生日,也能收礼。”
  秦晚有那么多人给的礼物,他的筝筝只有他。
  脑中自然而然浮现出这么一句话,让闻惊阙有一瞬间恍神,继而皱眉。
  他的筝筝……
  怎么就是他的了?
  ……怎么不能是他的?
  “外面有风,要进去吗?”闻惊阙问。
  秦筝摇头。
  他一点也不想去那尘世喧嚣里,纵然人山人海,宾客云集,也只会成为他与闻惊阙之间的障碍。
  此时此刻,今时今夜,秦筝只想远离人群,和前世一样,待在只有他与闻惊阙的世界里。
  他依偎在闻惊阙怀里,温声期期:“……带我走吧。”
  闻惊阙神色微顿。
  秦筝的声音还在继续:“……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一个能将我们藏起来的地方。”
  “……让我们只属于彼此。”
  闻惊阙心跳明显加快,那是他无法掩饰的心动。
  他还没回应,宴会厅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一道身影从另一个世界出来,显露在光影里。
  闻惊阙抬头望去,正好与对方视线相对。
  一股莫名的冲动汹涌袭来,心弦顷刻断开,好似是他从上辈子,一直惦记到这辈子都想做的事。
  他笑着抱起秦筝,俯身贴耳,“好,我们走。”
  说罢,当着那人的面,转身离去。
  【“蔺言津今天结婚,如果你愿意,还赶得上喝喜酒。”闻惊阙一边说,一边削着苹果。
  削了他也不吃,只是想练刀工,怎么削苹果才能皮又长又薄还不断。
  “哦……”秦筝情绪淡淡,似乎并不在意。
  闻惊阙:“你不想去?”
  秦筝眼皮都懒得抬,“我这样子还能去?”
  闻惊阙好似对此非常有兴致,“我可以找人抬你。”
  无语半晌,秦筝到底担心这人一时兴起,当真这么做,不得不开口:“算了,我和他早就没关系了。”
  闻惊阙很是遗憾:“可惜……”
  秦筝:“……有什么好可惜的?”
  闻惊阙:“可惜没法试试我新练的刀法。”
  秦筝无语:“……要断了。”
  闻惊阙低头看,“没有啊。”
  秦筝:“我是说你的手。”
  闻惊阙毫不在意,却也到底没再说什么。
  可惜什么呢?
  可惜人未别,情已断。
  可惜从前多少年,就这么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抛弃。】
  闻惊阙抱着秦筝消失在夜色里。
  前世早已远去的旧人旧情,在今生补上结局。
  今夜风很暖,月也晴。
  第20章 依赖
  “蔺先生,你的手!”佣人震惊地看着蔺言津正在流血的手,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惊慌失措,连地上的玻璃碎片都顾不上了。
  鲜血顺着蔺言津的掌心,流淌到指尖,再滴落到地面,与倾倒在地上的酒液混在一起,一时间竟分不清是酒还是血。
  佣人想要帮蔺言津处理伤口,却被对方冷淡拒绝。
  “不用了,伤口我会自己处理,你先打扫吧。”
  说罢,蔺言津便转身去了二楼休息室。
  早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对这里也算熟悉的蔺言津躺在休息室的沙发里,看着刚刚冲洗干净,却仍然在流血的手心。
  蔺言津的手比他想的要更加脆弱,更加不堪一击。
  不过是区区一只酒杯,就能将它割伤。
  就像他从未想过,他会因为秦筝而情绪激烈至此。
  刚刚有那么一刻,他想直接冲上去,将秦筝从那人怀里抢过来。
  最后关头,是仅剩的理智将他拉住了。
  不行。
  太难看了。
  他蔺言津,从小到大什么时候那么狼狈不堪过?
  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为秦筝妥协得够多的时候,总有些事会让他发现,原来我还能为他做得更多。
  原来我的姿态还能那么难看那么低。
  真好笑啊。
  蔺言津看着自己手心的伤,心里在想,事情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只是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其中缘由。
  不明白秦筝为什么说抛弃就抛弃,不明白秦筝和闻惊阙为什么说熟悉就熟悉,更不明白为什么区区一个刚认识几个月的人,怎么在秦筝心里,竟能跟秦晚相比,甚至更胜一筹。
  自数月前游轮上一别,一切就脱离了他的掌控。
  种种思绪纠缠着他,将他的理智疯狂拉扯,几欲崩断。
  楼下,秦晚跟陆怀谦一起跳了开场舞,秦晚心中欢喜,忍不住小声道:“怀谦哥哥,你看今天的我像不像公主?”
  陆怀谦微笑:“哪里是像,我们晚晚明明一直都是公主。”
  秦晚闻言笑容更灿烂了。
  她微微低头,眉目含羞:“那你愿不愿意……在今晚当我的王子?”
  陆怀谦仿佛什么都没听出来一般,温和笑笑,“公主的哥哥当然是王子了。”
  “不只是我,还有小筝,我们都是你的王子,也是保护你的骑士。”
  语气平和,听不出半点异样,但哥哥那两个字还是清晰地落入秦晚耳中。
  她眉心微蹙,正想说些什么,这场舞却已经到了尾声。
  脚下差点踩错步伐,秦晚不得不收回心神。
  待到一曲结束,宴会厅换了音乐,秦晚还来不及说话,陆怀谦就已经松开了她的手和腰。
  “说到小筝,突然想起来,怎么不见他的人?他去哪儿了?”陆怀谦半是故意,半是认真,视线环视宴会厅一圈,却怎么也没看见秦筝的身影。
  秦晚心里惦记着自己的事,并不在意,“哥哥那么大了,总不能在自己家还走丢了,怀谦哥哥不用担心,多半是哥哥不喜欢热闹,所以偷偷躲出去了,以前他不是经常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