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林在云凝神注意,果然见他眼下青青的,当即道:“你没问李秘书?”
  霍遥山道:“我不敢问。”
  林在云不相信:“霍总还有怕的时候?”
  可顿一顿,还是告诉他:“陶率没说什么,只是说你坏话。叫我小心你。”
  霍遥山敛住神,仍是笑看着林在云:“那你可要相信他,小心一点我。”
  林在云听他话里一股醋味,只笑看他,不说话。
  四目相对,霍遥山又有点要吻他了,他伸手挡住,霍遥山就吻在他手心里。
  林在云不禁说:“吃谁的醋不好?你平时洞若观火,怎么这会犯糊涂。我就是再蠢,也不会爱上仇人。”
  霍遥山就着吻他的姿势,将脸埋在他的臂弯间。
  林在云摸到他原本光滑的下巴,有一点点青青的胡茬,跟高中生青春期似的,有点男孩气。
  他白细的手指收回去,推了下霍遥山,嫌弃说:“扎手。”
  霍遥山不肯动,闷闷地笑,过了会儿,才说:“你就敢打包票,一定不爱上仇人?”
  林在云不明白起来:“我和陶率十天也见不到一面,你哪来这么大的成见。”
  霍遥山吸了口气,又叹气,终于最先退步:“我不能同你辩论了。在你这里,我总是输,还不如不辩。”
  他年少就白手起家,每一次并购都不失手,在生意场上他总是赢家,走斝飞觥千金一掷,从来不输。
  从商以来,霍遥山每一次决策都称得上豪赌,才成就如今商业帝国。可每次豪赌,他都十拿十稳。
  林在云知道,霍遥山不是说不赢他,哪有老师说不赢学生。这话多半是哄他开心。
  工作里,霍遥山从不哄人,只有这样私底下的时候,林在云才觉得他们好像在恋爱。
  他们不是恋人,顶多一个见色起意,一个因利而合。
  但李秘书老是说:“总裁当然喜欢林公子。”
  又说:“他对待你不一样。”
  不光是李秘书,整个恒云都好像被统一话术培训。
  就连恒云的前台见到他,都立刻道:“呀,是小林总!你先稍等,总裁马上就来。”
  好像笃信只要他来,不管有没有预约,不管霍遥山在不在忙,都一定会来见他。
  林在云:【恋爱脑就是这样被骗出来的】
  月中,霍遥山忙碌起来,连着好多天见不到人。
  林在云知道,他一不见人,就是在处理公事,大概率还是保密项目,除非事毕,不然谁都见不着。
  他形单影只了几天,媒体就说他们劳燕分飞,感情生变。
  连公司里的实习生,都八卦看他,想从他脸上看出点眼圈红红之类的佐证。
  林在云看那些报道,只觉得好笑,他们根本都没谈过情,倒先迎来情变。
  谁知道傍晚,霍遥山的黑色卡宴就停在了外面。
  好些人在窗玻璃边看。正好快下班了,leader才默许这消极怠工行为。
  林在云踩着点下班,让围观群众们寒风里好等,终于盼到了另一位主人公。
  “不是在忙?”
  霍遥山静静看他走近,才一笑,脱下手套,给他把围巾系紧了点,说:“我再不回来,要被造谣个没完。”
  林公子风衣外套,双手插袋,围巾也只松松绕两圈,看着很潇洒,微扬着头,压低声音笑眯眯道:“你是玩舆论的高手,还怕假新闻啊?”
  霍遥山学着他歪头压低声音:“我怕什么,你不知道?”
  林在云被他滑稽的样子惹笑,推他走,反而被他握住了手。
  霍遥山的手温暖干燥,抓住林在云,像抓着一块冰,就要融化在他手里面。
  “这么凉。”霍遥山望着他。
  林在云撇嘴:“这么操心,小心提前变老。”
  霍遥山大笑:“那才好,我怕要是死在你后面,还要给你处理不知道多少年的麻烦事。”
  涉及生死的话题,两人都怔了一怔。
  林在云先垂下眼:“走了。”
  他们说好了不要爱对方,省得将来纠缠牵扯不清。无非是图年轻鲜活的时候,各取所需。
  这样的关系维持几个月都不知道,霍遥山先说到什么生老病死,无疑过了界。
  芳潢大道种满银杏树,此时入了冬,早已光秃秃,他们吃饭的餐厅就在一棵银杏树旁边,透过窗,一眼能看到窗外的冬景。
  吃饭的时候,霍遥山一直看时间。
  林在云也不说话。
  霍遥山很快觉出他的不高兴,将表盘遮住,改为十指合拢,定定端详他。
  林在云道:“怎么?”
  霍遥山笑道:“我明白了,再着急,也就这么一点时间,我不如看着你。”
  “你可以先回公司。”
  霍遥山又微微一笑:“你以为我节省时间要回公司?难怪生了气。”
  林在云赧然:“我没有。”
  “你每次生气就皱眉,下垂睫毛眼睛难过瞪着人,好明显。”
  他当然不信,又忽然叹了气:“我没有怕过人,但怕你皱眉。”
  林在云侧过头,服务生刚好拿起窗边的花盆,推开玻璃,窗外面的冷风猛一扑进来,把他头发吹开。
  霍遥山惯来是谈判高手,好听的话信手拈来。
  他不知道应该信哪一句,便全当是哄他。
  吃过饭,李秘书找来,送过来一个盒子,尽职尽责提醒霍遥山半日假期告罄。
  霍遥山将盒子推给林在云。
  “胸针你不喜欢,我才让人定制了它。”
  李秘书道:“刚从机场送过来。林公子试试合不合适。”
  霍遥山微笑:“我想是合手的,尺寸一定没有错。”
  林在云打开精美的包装,里面是一块百达翡丽,镶的宝石是胸针上那一块,晶亮的细钻围了一圈,一看便知价格昂贵。
  原来刚才吃饭,他一直在等这个。
  戴上右手腕,果然分毫不差。
  林在云看向他,他毫不意外。
  “虽然是男表,我让他们做小一圈。李秘书不信,但我记不差你的尺寸。”
  李秘书:“。”
  霍遥山说:“今天之后到一月份,我都见不到你。我成年那天,舅舅送给我一块表,说这是男孩成为男人的标志。”
  他说着,眉目温和下来:“林伯父不在,我希望你人生第一块表,是我送给你的。”
  表盘上,精致的指针嘀嗒,嘀嗒。时钟的指针转了快百圈,接下来一周,霍遥山果然没再出现。
  林在云和系统玩五子棋玩到了大师段位,系统输给他一百积分,立刻掉线。
  直到圣诞节前夕,林在云才再次收到霍遥山的消息。
  听说恒云和h市合作开发什么导航系统,什么t-158,国内首次接入互联网辅助数据。
  不要说林在云,连恒云总裁办公室的人,都始终没见到霍遥山。
  移动电话打不通。打到办公室,也永远都是“抱歉,霍总在开会”。
  林在云被几个经理拉着去唱歌,听他们高谈阔论,什么国际形势,什么伊拉克,原油涨价之类。
  听着听着便厌烦,林在云低头看时间,表针转动,他又想起来霍遥山。
  怎么会又想起这个人?
  他们算什么关系……大约是情人。情人亦不准确,他们还没有肉/体关系。
  林在云找了借口提前离席,才发现外头下了厚厚的雪。
  广场大屏上,新闻在说因暴风雪天气,所有航班停飞。
  今夜是圣诞,到处放着彩灯树,一对对情侣经过商店,霓虹灯五颜六色。行人和车经过积雪,都留下车辙与脚印。
  怎么会这么容易留下印记?可是不要紧,到明天雪下大了,这些印记又会被覆盖掉。
  林在云一边找自己的车,一边低头摸钥匙,半天摸不到。
  一个人说:“你肯定放在衬衣口袋。”
  他拉开大衣,在衬衣里摸索,果然摸出了钥匙。
  人群里,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又笑说:“你肯定走过了,停车位在后面。”
  林在云抬头,果然是霍遥山。竟然是霍遥山。
  这么讨厌的笃定语气,除了他没有别人。
  “你不是在h市?”林在云疑窦丛生:“他们准你走?”
  霍遥山低头,看他手指冻得有点红,脱下黑色手套。
  闻言,微微笑说:“当然不准,我逃出来的。”
  这当然是在逗林在云,除非恒云不行了,快要原地宣布破产,才可能发生这种事。
  林在云戴上他的手套,有点大,又往里面拉了拉。
  黑的皮手套,白腻的手,霍遥山垂眸看了眼,便又抬头,笑道:“想不到逃亡途中,就碰到了你。”
  林在云气笑:“你把我当傻子骗。”
  霍遥山接过他还回来的一只手套,不戴手套的那只手牵住他的手。
  两人走到停车的地方,霍遥山才说:“我说我太想见你,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