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这场闹剧算是告了一段落,朱莲花也不想一直提安家扫兴。
  她说:“安家那边不用管了。饿了没?娘给你做吃的。”
  安阮知道她的好意,顺着话题,抱着她手臂撒娇道:“有点想吃娘做的南瓜稀饭,炒苦笋子还有白水茄子了。”
  天气热了胃口不好,这几样是最好下口的。
  朱莲花被他哄得心花怒放的,当即笑着道:“好好好,娘给你做。”
  说着开开心心的就往厨房里走去。
  没了安家闹心,安阮心情慢慢松快了起来,先前被打断的困意很快就卷土重来。
  他躺下没多久就闭上眼睡沉了过去,把刚才没睡的午觉给补上。
  等他睡醒,南瓜稀饭和白水茄子也差不多晾凉了,朱莲花正在炒着苦竹笋。
  下地的周爹和周言提前回来了,正坐在不远处喝着小酒说着话。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安阮刚睡醒还迷迷糊糊的,只迷迷糊糊的捕捉到了只言片语。
  是关于安家的。
  安阮一下就清醒了,他猜测两人估计是听到了安家来闹事的事情提前回来了,只是闹剧结束得太快,爷俩没能赶上。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周言就坐在安阮的躺椅旁边,在安阮醒来那一瞬间就察觉到了。
  树荫下还算凉快,但怀孕的安阮温度比没怀孕时高了很多,睡觉时难免身上汗津津的,周言便自觉的捡起蒲团为他扇风。问着话时,手里摇晃蒲扇的动作却是没有慢的。
  阵阵凉风让安阮舒服得眯眼,他懒洋洋的哼哼:“没有不舒服的,谢谢。”
  这声谢谢是谢周言一直给自己扇风。
  周言轻笑:“我是你相公,照顾你是应该的。”
  一旁的周爹被他酸得咂了咂嘴,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
  安阮这才想起周爹还在旁边看着呢,当即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打算从周言手里抢过蒲扇自己扇,省得又让周爹打趣,只可惜他那点子力气没能抢过周言。
  他眼神示意周言撒手,奈何后者眼观鼻鼻观心的,权当没看见。
  无奈之下,安阮干脆破罐子破摔,由着他去了。
  反正这一年多也没少被周爹和朱莲花调侃,不差这一次了。
  安阮醒了后,爷两没再说安家,而是说起了其他事情。
  他们不提,安阮自然也不会再说起。
  厨房里,朱莲花已经抄完了苦竹笋,又掐了蒜薹炒了一盆腊肉,摆好了饭桌后,擦着手上的水渍探出半个身子道:“好了,都过来吃饭吧。”
  安阮是真的饿了,阵阵饭菜香味传来,口水不争气的泛滥。
  他咽了咽口水,撑着躺椅扶手就要起来,下一瞬却是眼前一黑,周言那张硬朗俊逸的脸在眼前放大。
  原来是周言先一步起了身,正弯腰俯身,一手捞着他双腿腿弯,一手从他后背横过抱着肩膀,手臂一发力,便将他从躺椅上抱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安阮惊呼出声,双手不受控制的环住周言的后脖颈。
  周言道:“抓稳了,我抱你过去。”
  他嗔怪的瞪周言一眼:“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的。”
  院子到堂屋就几步路,他只是怀孕了,又不是双腿残疾,哪里用得着抱着去?
  这也太丢人了!
  周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迈着大长腿就往堂屋去。
  进门时,朱莲花和周爹意味深长的朝两人笑了笑,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神却已经将意思都表达了。
  被放到椅子上时,安阮已经脸红得快化了,始作俑者却若无其事的坐到了他旁边。
  朱莲花缓和道:“好了好了,快吃饭吧,别饿坏了。”
  安阮为了掩饰尴尬,抱着碗埋头干饭,周言则一心一意的给他夹菜往碗里添。
  .
  安大木在外头晒了大半天,最后还是安柳看不过眼,将他拉到了院子里,第二日一早送到了祠堂外头去了。
  余氏母子两被周氏族人压着在祠堂里跪了一天一夜,期间是一颗米一滴水都没给他们吃,结束的时候不仅腿跪得失去了知觉,更是饿得前胸贴后背眼冒金星的。
  余氏本想找安阮和周家闹事,依着安阮那逆来顺受的软柿子性格,想要拿捏他让他吐出银子来那不是轻轻松松?谁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安阮没见着银子也没讨要到就算了,还被压着跪了一天一夜,腿都快跪废了。
  两人虚弱的搀扶着出了祠堂,一抬眼就看到了躺在木板上的安大木。
  母子俩没见着安大木还好,一见着他就想起今日会受这苦,全都是因为他喝花酒得了马上疯,拖累得她们到如此境地。
  “都是你这个老不死的害得!”
  余氏气不打一处来,仇恨和怒火让她变得面目狰狞,一瘸一拐的拖着疼痛的双腿扑了过去,对着动都不能动的安大木就是一番拳打脚踢。
  安大木没想到往常只配被自己大的婆娘竟然敢对他动手,气得双眼充血通红。这要是搁以前他早就暴起将余氏按在地上暴打了,但现在这苟延残喘的身体他唯一能动的只有一双眼睛,只能一边承受着暴打,一边发出毫无意义的赫赫声。
  安琥大约是第一次见余氏疯成这样,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了理智,慌忙上前去拉住余氏:“娘!娘!别打了!等会儿就打死了。”
  余氏一把将他推开,咬牙切齿的说:“打死了才好,省得日后又去喝花酒害了我们!”
  安琥听后愣了好久,他僵硬的扭头看向安大木,眼底明显是有恨的。
  “对,都是爹害得我们家变成这样的。”
  他像是被恶鬼迷了心智一般,眼睛通红充血,颤抖着手就掐住了安大木的脖子。
  “爹,你死了我和娘就都解脱了。”
  他低声呢喃,手上渐渐用了力道。
  脖颈被掐,胸腔被挤压,安大木用力又狼狈的吸着气,但却无论他怎么努力都灌不进胸腔里。
  窒息感让他翻了白眼,眼珠突出,眼看着就出气多进气少了。
  余氏原本只是在发泄怒气,说的那些话也是一时气上了头,没想到安琥竟然真想要杀了安大木,当即吓得不行。
  “你疯了!这是你爹!你要是杀了他你也得偿命的!”
  余氏一边胡乱的喊着,一边扒拉他双手,企图将安大木从他手下救下来。
  大约是余氏的话点醒了安琥,他像是才回过神来,猛的撒手跌坐在地上,而后狼狈的爬开了几步。
  安大木差点就被他掐断了气,脸憋的发紫,氧气重新灌入胸腔以后,脸色才慢慢转红。
  “我……我差点杀了我爹……”
  安琥崩溃的看着自己的颤抖的双手,眼泪涕流。
  经此一役,余氏也是丢了神,她强迫着冷静下来,扶着安琥站起来:“走,我们先回家。”
  安琥像个傀儡一样由着她搀扶起,嘴里还一直重复念着刚才那话。
  余氏拉着板子将安大木拖着走,丢了魂的安琥就跟在她身后,一家三口灰溜溜的离开了云水村。
  这边发生的事情让路过的云水村村民看了去,没多久就传遍了整个村,连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安阮都听说了。
  刚得知这事时,安阮心里五味杂陈的,只觉得可悲又可恨。
  安大木他们落得这样的下场,安阮没有半点触动,甚至还隐秘的产生了几分痛快。
  这都是他们应得的。
  .
  安家的闹剧成了云水村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大家都只是私底下说说,还没人敢跑到朱莲花和安阮面前说三道四。
  安柳和徐氏又上了一次门,给安阮说了一下安家那边的消息。
  安大木先是被丢在地上暴晒了大半日,然后饿了一天一夜不说,被余氏毒打了一顿,又差点被安琥掐死,回了家以后就发起了高热,听说还病得特别的厉害。
  余氏这回是不会再出银子给他治病了,说是钱银都让他之前喝花酒花光了,连他那条命都是砸锅卖铁的才捡回来的,如今哪里还拿得出银钱来?
  安大木也是命硬,竟硬生生的撑了过去,只是人是醒了,却变得更加虚弱了。
  余氏大约也是看出他只是个拖累,对他的照顾是一点都不上心,隔壁的邻居没少听到她和安琥对安大木的打骂声。
  如今安家村提起他们家,谁不说一句造孽?
  安柳和徐氏将这事说了就起身告辞了,也没多说旁的什么。
  安阮大约能猜到他们这一趟过来的想要表达的意思,只是安柳他们是烂好人,他可不是。
  这事没在安阮心里留下什么痕迹,同样在场的周言却有了别的小心思。
  当天夜里,他问了安阮那张卖身契还在不在。
  安阮虽然不知道他问来做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了。
  “一直放在柜子里压着呢。”
  周言确定了以后安了心,特意翻出来看了一眼,而后又仔仔细细的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