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确定了不是做梦,喜悦和幸福如汹涌的潮水,将他淹没的同时,又让他十分的不知所措。
  他小心翼翼的捧着肚子,复杂的情绪充斥着内心,恨不得马上飞到周言身边,将这份喜悦也告知他听,只是周言刚上山没两天,估计最快也要到明日才会回来,安阮只能先将所有喜悦都收敛压抑起来,而后陷入耐心又漫长的等待之中。
  安阮肚子里的胎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周家第一个大孙孙,朱莲花扬起的嘴角就没下去过。
  她不允许安阮干任何活,只让他好生歇着,连请人下地的事情也揽到了自己身上,喂鸡鸭和猪的活儿也抢了过去。
  安阮在她眼里俨然成了易碎的瓷娃娃,生怕磕着碰着了,宝贝得很。
  怀孕之后就更需要补身子了,安阮养得那些鸡都是留着生蛋的,朱莲花动了自己金库,找着村里养着鸡的人家,一口气买了十只回来,全是拿来炖汤给他补身子的。
  农村里养鸡大多数都是为了留着生蛋的,朱莲花买的又全是两年以上的老母鸡,每只都膘肥体壮的,价格自然也比寻常肉鸡要昂贵。
  安阮受宠若惊的同时,也在劝她不必如此破费,他吃什么都是一样的,但朱莲花哪里听他的,只是给他丢下一句:“娘乐意买来给你补身子,你只管吃就是。”
  安阮劝不动她,最后只能接受。
  周言和周爹是第四日一早回来的,竹笼里关着不少野鸡和野兔,连带着背篓里也放满了山货和菌子。
  虽然都不是一次性能卖好几两银子的大物,但数量在那里,全卖了也大差不差。
  安阮见到周言时双眼明显泛光,他直接丢下手里绣着纹样秀到一半的新衣服,像往常一样起身快步朝周言跑去。
  他跑了没两步就想起自己怀有身孕的事情来,顿时就放慢了脚步,只敢慢吞吞的走过去。
  以为自己要被安阮撞个满怀,已经张开双手,等着迎接他的周言茫然的僵在原地。
  按照往常,安阮一定会第一时间扑进他怀里,并且抱着他腰身撒娇,可今日却十分的反常,飞扑和撒娇是一个都没有,他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去打猎的时间太长了,导致安阮担惊受怕得生了他的气。
  周言的脑海里浮现无数安阮独守空闺偷偷哭泣的画面,顿时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用力的捏了一下似的,疼的他喘不过气。
  他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坚定不移的朝安阮走去。
  “抱歉,是我不好,让你受惊了。”
  他小心翼翼的牵起安阮的手,一开口就是道歉。
  安阮茫然的眨巴了几下眼睛,有些搞不懂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道歉。
  他并未多想,而是牵着周言的手放到了自己肚子上,扬起一个灿烂到炫目,彷如东升的旭日一般明媚的笑容,丢下一个重磅炸.弹。
  他说:“我怀孕了,大夫说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不出意外的话,孩子会在年后出生呢。”
  周言浑身一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惊呼一声:“你说什么?”
  安阮再次笑着道:“我们有孩子了。”
  “一个流着我们两人血脉的孩子。”
  周言愣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个好消息,突如其来的喜悦让他不知如何是好,他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安阮还很平坦的肚子,但很快却又像触电一般缩回了手。
  他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下手没轻没重的,是真怕会不小心碰坏了安阮的肚子。
  他连抱着安阮都不敢了,心里无比庆幸自己刚才没有习惯性的先把人给抱起来。
  “我要当爹了。”
  周言像是傻了一般喃喃自语,不停的重复着同一句话,但他很快就回了神,小心的簇拥着安阮回了屋,而后不由分说的将他按到了藤椅上让他坐好。
  等确定了安阮不会因为自己的动作摔着碰着以后,他直接跪到了安阮的腿边,高大的壮汉委屈巴巴的伛偻着腰,将耳朵小心翼翼的贴到安阮的肚子上,而后傻笑着问了一句:“孩子怎么没有动静?”
  之前王麻子的媳妇儿怀了身孕,王麻子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贴着他媳妇的肚皮听肚子里的孩子动静,而后说着各种小故事哄着孩子。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提前跟未出世的孩子培养感情,日后降生了才不至于太过陌生。
  周言自然而然也就跟着学了起来,无论是安阮还是他们的孩子,他总是不吝啬于给他们最好的。
  安阮是第一次怀孕,对怀孕的各种反应和生理知识都不了解,闻言一本正经的猜测道:“可能是睡着了?”
  从堂屋里走出来朱莲花正正好将这一幕还有两人傻乎乎的对话都看了个全,她好气又好笑的道:“你们两个傻子,这娃子才一个多月呢,会动得等到四个月以后去了。”
  “这个时候你们就指望着胎儿会有动静,那不成了那妖怪去了?”
  经过朱莲花这么一说,两位初为人父的新手父亲小爹均是羞窘得红了脸。
  安阮没想到自己居然闹了个笑话,他虚虚握拳咳嗽两声来掩饰尴尬,反观周言就理所当然了许多。
  他振振有词道:“我是第一次当父亲,不懂这些是再正常不过的。”
  朱莲花啧了一声,倒没想到他脸皮越发的厚了。
  正要说什么呢,就听周言话锋一转,一副虚心好学的神情道:“儿子不懂如何照顾孕夫,娘亲是有经验的,还请娘亲细心教诲。”
  朱莲花嘴角笑意更深,心道他还不算朽木,还知道跟自己请教。
  第52章 五十二
  安阮底子本来就不好, 哪怕好吃好喝的养了一年,身形依旧清瘦,老大夫叮嘱过在他胎儿坐稳之前能卧床就卧床, 重活累活是一点不能干, 最好也少些跑动蹦跳, 容易滑胎。
  周言得知后除了下地干农活,其余时间哪儿都不去了,就陪在他身旁伺候着,事事亲力亲为,连倒杯水都抢着做。
  安阮长这么大, 第一次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他总觉得难受, 怎么都没法儿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
  如此这般过了几天,安阮闲得快长毛,他暗下决定明日一定要早起去喂喂鸡鸭捡一下蛋。
  别的重活他不能干,但这种零碎的杂活应当问题不大。
  他计划得很好,也没提前跟周言说, 怕周言过于担心不同意,只想着明日早起悄悄的做了,只是到了第二日等他睡醒时,竟已经日上三竿了。
  之后连着三天都早起失败, 安阮老实了,也不打鸡鸭的主意了,而是拿起针线打了样, 给肚子里的孩子做小衣裳。
  谷雨之后正是春耕最忙的时候,要二次犁田不说,还要分秧苗插秧, 旱田里也要种上当季的蔬果瓜菜,即便是请了人帮工,也要分出人来盯着免得有人光拿钱不办事磨洋工。
  这些活处处都离不得人,白日里下地忙活时,家里就只剩下了安阮一个人。
  他一个人在家周言并不放心,一天要在田地和家门来回两三趟,以确保安阮的安全。
  今日中午周言像往常那样回家拿午饭,一进门就看到安阮脸枕着手心侧躺在藤椅上睡得正香,另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压着一个做到一半的虎头帽。
  自从怀孕后,安阮就特别的嗜睡,一天十二个时辰,有一大半时间都在睡觉。不过运气好的是,除了嗜睡以外他没有任何的不适,只要不闻到鱼腥味和特别刺鼻的味道,就是连孕吐都没有。
  朱莲花调侃说是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世呢就知道心疼小爹了,以后肯定也是个乖孩子。
  安阮当时就腼腆的笑着说:“太过懂事乖巧倒也未必是好事,还是调皮活泼些好。”
  周言在一旁听着心疼,他知道安阮是联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明明在安家安阮听话又乖巧,可惜却从来没人肯疼疼他,对他好一点,最后为了十两银子就将他卖了出去。
  周言总是为安阮抱不平,只是安大木和余氏也不知是当真信守了承诺,亦或是其他别的缘由一直没上过门,他也不好特意找上门去给安阮讨说法。
  安阮睡得很深,周言走到了他面前他都没有醒来。
  周言见他睡得香便没打算吵醒他,如今虽然正值温暖和煦的春季,但外头的温度依旧很凉,吹来的春风都是凉嗖嗖的,若是任由他这么躺着睡觉,恐怕会着凉。
  他起身回房拿了一张毯子,折返回来后,先是小心翼翼的将那虎头帽拿了出来放到一旁的小木桌上,然后才将毯子给安阮盖上。
  确认安阮不会着凉后,他才匆匆进了厨房,将早晨就已经做好的野菜窝窝头放在蒸笼里正热和,又将剁碎的肉瓤子炒热,最后一股脑装进竹编的食盒里,提着回了田地里给众人送饭。
  安阮醒来时周言已经走了许久了,他看着身上的毯子,瞬间就知道是周言给他盖的。
  他忍俊不禁的勾起嘴角,眉眼之中全是被呵护疼宠出来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