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然后这本书的世界就崩溃了。”顾兰说,“我们在你那个人间来往寻找了许久,所幸最后看到了你,你是我们选中的人!”
  “我要做什么?”顾屿深平静道。
  “拉住范令允,拯救世界!”顾兰眉飞色舞,慷慨激昂,“事成之后,我们会给你足够的钱,并治愈你的疾病。让你能够和妹妹团聚。”
  顾屿深没什么反应,只是点点头,开口问道“不做任务会怎么样?”
  顾兰疑惑道,“你这不都把他救下来了么,已经开始做任务了呀。”
  顾屿深笑了笑,他把范令允背在身后,慢慢朝着他逐渐复苏的原主记忆中的家走去,“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情。”
  “我救他,是因为我曾经是个品学兼优的社会主义接班人。见死不救的事情我做不到。你无缘无故把我扔到这个劳什子的穿书世界来,就应该意识到我未必会按部就班的听你的话——凭什么呢。”
  顾兰怔了一下,她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在她的衡量标准中,选中的这个人应该有无与伦比的家国情怀和善良、机智等等美好品格,综合下来不会拒绝她。按照之前的考察,顾屿深曾投身于祖国的医疗卫生行业,赡养自己并无血缘关系的妹妹,定期给福利院捐钱,同时聪明果敢,简直是完美的选择。
  她试图再挣扎一下,“如果不做任务,你就没有办法回去原世界,这个世界崩溃之后,你也会死的。”
  “活着挺好,死了也行。”顾兰听到这干净的少年说出这么一句让她毛骨悚然的话,错愕的看向他,“而且我不信在我之前你们没有选过其他人,看来是没有成功的?这个任务的难度可见一斑。”
  “我还是我,我不会成为这个世界的顾屿深。范令允也还是范令允,他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选择,我没有权力去干涉也没有义务去拯救他。”
  “大梁有他自己的气运,百姓有自己的活法,我问心无愧。你要怪就怪自己运气不怎么好,找上了我这么一个宿主,我本来就是要死的,在哪个世界死都无所谓。”
  顾兰紧紧盯着他,再也笑不出来了,整个人伤心欲绝的站在夕阳下的小溪旁,欲哭无泪。
  顾屿深转头看了看她,叹了口气,“你还能换么?你刚才说的那什么霸道太子黑化成魔只为他的言情——不对,俩男的谈恋爱叫什么小说来着,算了不重要——我也没看过啊。”
  顾屿深一天天忙的昏天黑地养家糊口的人,哪来的那么多时间留恋电子产品上的一个虚拟世界。不过当了这么多年打工仔,他也无意为难任何一个底层工作人民。
  “你要是能换,麻溜的换了,换快一点,你们总部那边不会盯着这么一个小地方瞅。然后咱俩各自安好。你再找个人来,我回去继续跳我的崖,皆大欢喜。”
  “换不了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顾兰终于忍不住,哇一声哭出来,“你就不能按规矩活一活嘛?活一活又不费什么事儿,走走剧情就行。”
  顾屿深这具身体不太行,细胳膊细腿的,带着点营养不良的味道。背着范令允一个大高个子有些吃力的无奈转身,“你要是这个世界的顾屿深,过的好好的,突然有一天来了个人顶缸,之后违背他的心意各种瞎折腾,最后可能和主角快乐happyending,但是那是顾屿深想的么?那是你们想的,你们知道结局所以把我薅过来演绎一出新戏。你就不怕这么一搞,范令允不黑化了,等我退出这具躯壳之后,顾屿深黑化么?”
  “有个道理叫随遇而安知道不?”
  顾兰不懂,顾兰只觉得自己的工资哐哐掉。
  但是木已成舟,没有办法,顾兰只能抽噎着跟着顾屿深往回走。
  “往前看啊顾兰。”顾屿深安慰道,“放心好了,我拣回一条命,会好好寿终正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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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
  范令允问过顾屿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什么感觉。
  顾屿深作为熟记二十四字核心价值观的良好青年,把诚信二字揣在心里。诡异的笑了笑,答了一句,“你确定要听么?”
  “?”范令允道,“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邪念……”
  毕竟他深深的知道顾屿深十分欣赏他这张爹娘给的脸。
  “不,这对我们当过医务工作者的人来说是亵渎。”
  “我当时实际上很冷静的在想,你是怎么在初春的河水里中箭断臂还能活下来的…真是医学奇迹。”
  第2章 燕来·坦白
  红,满目的红。
  灼热的空气带着一阵阵的血腥气,吹的人睁不开眼。剑已经卷刃,血迹斑驳。整条胳膊都沉得抬不起来。
  范令允眼前模糊着,脑子里面却异常清醒。
  “我得抬起来。”
  他想。
  “抬起来,砍下面前人的头颅。”
  范令允丢掉了手中卷刃的兵器,随手从地上抄起一把还算锋利的刀,再一次翻身上马。
  “儿郎们!”他高声喊道,身后是紧闭的城门和漫卷的旗帜,夕阳如血,长烟落日。马踏在血海中,一下又一下,溅起通红的水花。
  还活着的士兵仰头看向他,看向苍茫的天,心中的念头和马上人一致。
  “西北十二部,践踏我们的国土,杀戮我们的百姓,掠夺我们的粮草。”
  “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范令允再一次抬起长刀,指向前方的敌军,通红着眼喝道,“兄弟们!此战若是大捷——”
  炽热的晚风中,声音沙哑但激昂,所有的士兵都望向马背上的那位浴血的天潢贵胄。
  “诸君——名留青史!”
  士气高昂,满腔仇恨的北斗军再度举起了刀枪。战鼓振奋,号角声声,背水一战,无人退后。
  拂晓的时候,范令允麻木的举起手中刀,砍下一颗狰狞的头颅。
  朝霞升起来了,敌军终于收拢了攻势,落荒而逃。
  将士们沉默着,起初城中只有一点啜泣,紧接着,啜泣声开始伴随着喜悦的呼喊。劫后余生的百姓望着城外的英雄,终于喊出来了一句。
  “大捷!”
  范令允听不到,他转头,视线模糊,耳畔隆隆作响。他的副将一脸喜色的跑过来,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看口型,好像是“殿下!我们赢了!!”
  四周炸起幸存者的哭泣和呐喊,将士们相互扶携,顾不上身上的伤势,哭笑着看向远方倒伏的战旗。
  “殿下,我们赢了!”
  “赢了啊!!!”
  范令允丢掉手中刀,擦了一把脸。看向写着“北斗”二字的高悬的战旗,嘴角终于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战场的烟云散去,露出湛蓝的苍穹。
  他恍惚间看到战旗下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光点,然后,那个光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了最后,带着破空之声——
  范令允陡然惊醒过来。他冷汗出了一身,惊魂未定的摸向自己心口。
  没有血迹,他的伤口被包扎好了。
  昏迷前的记忆凌乱不堪,但是隐约记着自己是被一支冷箭击中,落入护城河中。春日的护城河刚刚开闸,水势汹涌,顷刻就把他卷走了。
  眼下这是,得救了?
  谁救得他?
  范令允摸了摸腰间,证明身份的玉牌和兵符都不见了。
  他神色晦暗的打量着周遭环境。
  像是一户农家院,生活不是很富裕。范令允微微拉起窗户,天光大亮,院内桃花灼灼,青竹蔼蔼,可惜没有看到主人是谁。
  范令允皱了皱眉,翻身想要下榻。可惜人不是铁打的,身上的伤霎时一齐叫嚣起来,敲锣打鼓的告诉太子殿下好好在榻上装死。好不容易干下来的里衣再次因为这个动作被冷汗湿了个透。
  “好好躺着。”一声略带困倦的声音从屏风外响起,一下子就制止了范令允一切动作。他僵在榻上一动不动,然后目光冷肃的看向移开屏风的那个人。
  看到的第一眼,范令允心中有些错愕。
  不是什么武功高强的人,也没有生得一幅狡诈多端的面相。那个少年不过和他一般,十七八岁的样子,松松披着外袍,青丝凌乱散在肩头,身形有些纤弱,面容清秀。
  顾屿深习惯睡得晚,刚来的时候四处找不到地方睡觉。燕来镇虽然是南方,但是初春的天也不容许他在院子里面胡乱躺一晚。那边是顾兰一个黄花大姑娘,为了避嫌,顾屿深最后还是翻箱倒柜的找到了一张躺椅,拖着进了范令允的屋子,就这么着在这儿睡了三日。
  顾兰“你别这样,显得我好像虐待你。你跟我睡我不介意的。”
  顾屿深“别介,村里流言害死人。七八岁算不上小了,男女有别。”
  “当然你要是晚上怕黑怕打雷,我也不是不可以委屈自己和你一起睡。”
  “……”顾兰没怼他,只是沉默半晌,问了一句,“你知道吧,这是个耽美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