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而这种情况只预示着一种可能……
  “公子身上,曾经被种下过‘舛’牌……但黑线很细,应该是早已经取出去了……”鬿魉迟疑着开口,越说越没底气。
  这也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他在慧光寺的这段时间,禅月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柳妖身上会有冥界的法器?
  为什么逝川会不告而别?
  而又为什么遥岚身上会被种过“舛”牌?
  在一位法力高强的冥灵身上做这种手脚,谁能无声无息地做到?
  为什么后来又被取出了?
  鬿魉有一种直觉,每个问题背后的原因都不简单,很有可能盘根错节,牵扯甚广。
  但令鬿魉意外的是,对于身上被种过“舛”牌的事,遥岚作为当事人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
  他闭了闭眼,疲倦地长叹了一声:“原来如此”。
  舛牌,是巫牌中最凶险的一张,中此牌者,会命运多舛,诸事不顺,坎坷不断,但至于是什么不顺,到底有多不顺,往往因人而异。也正是因为这其中蕴含的不确定性太大,才会让它具有了最独特的地位。
  “公子……你没事吧。”鬿魉心中忐忑,小心翼翼地问道。
  遥岚缓缓摇了摇头:“这张‘疯’与小殿下的牌功能作用都一模一样,也能起呼应,应当是小殿下手上巫牌的前身,也就是在小殿下拿到这套法器之前,它可能还有过别的主人。”
  当归出事的时候,鬿魉都还没出生,这张牌的年龄比他都大,必然不会是从他手上流失的。
  “巫牌的前身么……”鬿魉努力地回忆着,“这套法器是当初父亲带着我和七哥,一起去冥府的武器库挑选的,至于它是什么时候落到武器库的,上一任主人又是谁,就不知道了。”
  冥府的每一位殿下都会在满两百岁的时候,由冥主带领,挑选一件本命法宝。当然鬿魉是个例外,他至今还未满两百岁。
  本命法宝就是冥府收藏中与他们的灵魂最为契合的法器,能挑选到什么,全然取决于他们自身的天赋以及运气。鬿魉如此得到冥主的赏识,不仅仅因为他是年轻最小的一个,更在于他身上极高的天赋。
  遥岚一直知道鬿魉手上的法宝不凡,却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一件古老的神器。
  遥岚合掌,将“疯”牌收起。他伸出双手,轻轻搭在鬿魉的肩膀上,微微倾身,一脸严肃,郑重地告诫道:“小殿下,关于这件事,您切不可再与旁人提及,也万万不可再去调查此事。”
  鬿魉一愣,下意识地询问道:“为什么?”
  遥岚讳莫如深:“时候到了你也许会明白,但绝对不能与他人提及此事,你千万记住。”
  他一连强调了多次,鬿魉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窍,但也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
  遥岚往日里风轻云淡,任何事于他而言都仿佛是过眼云烟,他很少会用这种有些居高临下的语气同人讲话。
  鬿魉抿了抿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保证……公子……”
  得到鬿魉肯定的回答,遥岚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又深深地看了鬿魉一眼,浅色的瞳孔像是雪山天池冰冷无波的湖面,却又因为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雾气,让鬿魉无法探寻他想要表达的深意。
  那眼神太过复杂,鬿魉忽然从心底里生出一阵慌张来。
  不知为何,他觉得遥岚今天有哪里不一样。
  或者说,和之前他认识的遥岚公子,有些不一样。
  他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遥岚松开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后退了几步,转身往慧光寺外走去,微风轻拂而过,轻轻扬起他如轻烟般的衣衫。
  遥岚在鬿魉面前总是温和的,以至于他经常忘了身边人对他的评价和忌惮。
  遥岚,即远山,若有若无,似隐似现,令人无法捉摸,望尘不及。
  “岚公子!”鬿魉鬼使神差地喊住了他。
  遥岚停住脚步,却并没有回头。
  “公子,你去哪儿!”鬿魉一边喊,一边追出去了几步。
  遥岚清冷的嗓音自空气中传来。
  “冥府。”
  第43章 山风篇(二)“真相”
  三夫人慵懒地斜坐在椅子里,依旧身着红色罗裙,满头珠翠,娇艳欲滴的容颜令人心醉,美艳得不可方物。
  镶着宝石的金色烟斗在她白皙纤细、宛如羊脂玉般的手指间,显得格外夺目,熠熠生辉。
  她轻轻将烟斗凑近唇边,微微眯起双眸,朱唇轻启,轻轻吸了一口,随后缓缓吐出一缕如丝的烟雾。那层烟雾袅袅升腾,在她的身周缭绕,神秘而魅惑。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帘子一挑,碧云走了进来。
  她恭恭敬敬地禀报道:“夫人,遥岚公子求见 。”
  “岚公子?”三夫人有些疑惑,她伸出纤细柔软的玉臂,把手中的烟斗递给碧云,碧云毕恭毕敬地双手接过。
  “今儿也不是灵晞来我这里的日子,”她支起身子,“岚公子来做什么?”
  碧云低着头,没有胡乱开口。
  “我知道了,请进来吧。”三夫人坐正了身子,稍微整了整自己的仪容。
  不多时,遥岚便在碧云的引导下走了进来。
  见他进来,三夫人连忙热情地起身,脸上叠满了温柔的笑意:“岚公子,你今日怎么有空到奴家这里来。”
  “三夫人安。”遥岚躬身行礼,“在下有些较为机密的事要与您单独谈谈。”
  “机密?”三夫人诧异地问道。
  “事关冥界。”遥岚低垂着眼,淡淡地补充道。
  三夫人会意,向碧云招招手:“你喊他们先下去吧。”
  “是。”
  一众冥使都恭敬地退了出去。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娇美动人的三夫人和沉默站着的遥岚。
  “公子,”三夫人朝他招招手,“有什么事,公子坐下说吧。”
  “不必。”遥岚十分干脆地拒绝了她,直截了当地问道,“夫人,小殿下是您派到杨柳镇去的吗?”
  三夫人没想到遥岚专门来居然是为了这件事,明显愣了一下:“是……是奴家。奴家是看,魉儿的年纪也不小了,还整日里在冥府乱晃。铎儿与他交好,可在和他一般大的时候,早就稳重懂事,是时候该让他……”
  “夫人,”遥岚语气不善地打断了她的话,“小殿下还小,玩心重些也是难免的。”
  遥岚冷淡的语气让三夫人怔住了,她仿佛做错了事一样,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支支吾吾地应声道:“是,公子说的是,是奴家考虑不周,奴家……”
  “为什么是杨柳镇?”遥岚再一次打断了她。
  “什么?”三夫人紧张地攥紧了自己的裙角。
  “为什么偏偏是杨柳镇?”遥岚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话,语气却略微加重了。
  “我……我……没有为什么,只是随意选择的地点……”三夫人一脸茫然,似乎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件小事会让一向温和有礼的遥岚公子如此不悦,“公子今日怎么了?如果愿意,可以说与奴家……”
  遥岚轻笑了一声:“夫人的意思,选择杨柳镇是巧合?”
  三夫人彻底混乱了,她弯月般的修眉蹙起,娇美的脸上满是委屈柔弱,卑微的神情令人不忍苛责:"公子啊,奴家不明白你的意思,有什么事您可以与奴家直说……啊!难不成是魉儿那孩子做了什么错事?"
  但遥岚并没有买账,他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色如清茶的瞳孔里一片冰凉。
  三夫人的表情不尴不尬地僵在了那里。
  “让我去白家,也是巧合吗?”遥岚平静地问道。
  三夫人脸上讨好的神色渐渐褪去,明显也有些不悦:“公子这是什么话?难道奴家还能提前知道白家会失火?”
  “您当然会知道。”遥岚冷冷地说,“因为白家灭门,一开始就是您策划的。”
  三夫人面色骤变,“唰”地一甩衣袖,转过身去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一派胡言!白家是我的母族,公子今日来这里,是寻的什么仇怨!”她厉声怒喝,眼神中满是愠怒之色,“我往日敬你一声公子,对你以礼相待是不假,但我堂堂冥府三夫人,也不是你能随意侮辱的!”
  “让我去白家的人是您,不,白家只是个幌子,您真正想让我去的,恐怕是南阳。”遥岚无视了她的怒火,平静地直视她,可微微发抖的手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境。
  “让鬿魉去杨柳镇的,又是您。小殿下备受宠爱,本就是许多人的眼中之钉,您让他提前去二殿辖下历练,看起来是为他好,实际上却再次把他推上了风口浪尖。”
  “在下一开始并不明白,您从不参与冥府的党派之争,与小殿下也毫无交集,素无冤仇,为何要忽然提议这样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