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人走近时,看见有四五个人正群情激愤的砸白家烧的黢黑的大门。
  “什么名门望族!下作!”
  “活该死人的是他们!”
  “死的好!要死就该全死光!”
  “没一个好东西!”
  “砸!使劲砸!看他出不出来!
  “烧死他!”
  遥岚飞略而去,瞬息之间就到了那群人面前,率先护住了摇摇欲坠的牌匾。这帮人只觉得有隐隐有一股力道迎面而来,把他们掼得步步退后,一时只觉得火气更大了。
  “什么东西?”
  “也是个修士!”
  “莫非他就是那个姓白的?”
  “竟然还敢回来?”
  说着这些人身上浮出灵光,都祭出了法器。
  竟然也都不是常人。
  眼看着家伙就要招呼上来,这些人突然停止了动作,姿势诡异,表情扭曲地跪了下来。
  遥岚一脸懵,回头一看,逝川在他十步远的地方,冲着他挥挥手。
  面对一名法力远远超于自己的强者,会被对方的威压所制是很正常的,但是能瞬间制服这么多有修为傍身的修士……遥岚暗暗咋舌,即使是他自己,也不一定能做到如此轻而易举。
  等到逝川走近,遥岚询问道:“这是为何?”
  逝川说:“不这样,他们是不会听你说话的。”
  遥岚便重新把注意放到这几个人身上来。
  从刚刚的对话里,他一共听出了两个信息,第一,有人咒白家死绝,说明白家尚有幸存者,不知真假。第二,白家被灭门,却遭痛骂,这样的反差中到底蕴含着什么隐情呢?
  于是他折扇一收,拱手道:“见过诸位。在下与白家素有交情,近日云游至此处,听闻白家灭门一案,心中疑虑,不知白家明明是受害者,为何还要被千夫所指?”
  一人呸道:“放屁!什么受害者,保不齐坏事做多了被人报复!
  另一人接道:“就是!你这么向着他们,小心也被灭了满门!”
  遥岚被这戾气怼得眉头轻皱:“我只是问一下缘由,为何不能有话好说……”
  一人奇道:“你这么对我们,我们还有什么好脸色可讲?”
  遥岚:“……”
  转头:“逝川兄……”
  逝川笑眯眯的一挥手撤了威压,看着这些人急赤白脸的爬起来,一歪,靠在了遥岚身上,嘴里哼唧了两声。
  遥岚身体一僵,即刻会意:“对不住几位,我这位朋友喝多了,下手没轻没重,还请多担待,在下替他向各位赔个不是。”
  因为扶着逝川无法伸手行礼,他便微微欠了欠身。
  这几人见他身姿如玉,气质淡雅,非富即贵,又认真道了歉,也不好再继续发火,不过最重要的是,就算发了火搞不好也会被那个黑衣服的醉鬼再给弄趴下。
  一个头戴青色木簪的人凑上来问:“你是外乡人吧?”
  遥岚道:“我今日刚到南阳。”
  那人说:“我也觉得我从没见过你,你不是说白家是受害者么,那你听好了。”这人面善,倒是比较好说话,他又拍了拍身上土,说道,“白家灭门,其实是外面的叫法,有一个人跑了。”
  “不仅没死,还轮番作恶!”一人插嘴道。
  “何人?”遥岚问。
  “白家长子,白湄!”
  “自从白家大火以后,最近三个镇子的六家名门,折了四家家主,都是白家那个小崽子干的!”一人愤愤不平道。
  遥岚眼神闪烁,有些疑惑:“为何你们如此肯定是白家长子所为呢?”
  “那还不好认!就算是在白家也就他会那一招!别人的蝴蝶都是黑的,就他的是白的!都说白蝴蝶的作用是治疗,可他的手段却极其残忍!听说受害家主们无一不死状凄惨,只余枯骨。”青木簪道。
  遥岚皱了皱眉,问道:“会不会是他们暗害了白家,遭到报复?”
  “报复?外乡人,这你就不懂了吧,那死了人的几家也都是大家族,平常根本没有什么交情可言,来往还多有摩擦,若是一家两家,还说得通,四家,动机何来啊?这白家再强盛,又能是什么不得了的香饽饽,整个南阳的大家族都看他不顺眼不成?”
  “丧心病狂,保不齐就是他们家烧没了,所以就见不得别家原来不如他们的,现在比他们好了!”
  “还不一定他们为什么被灭门呢!搞不好他们才是被报复!”
  众人七嘴八舌正说着,忽然听到一个极有威严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都不再吵闹,齐齐行礼道:“家主。”
  第2章 南阳篇(二)
  听见声音,遥岚回过头去,见两人并肩而来,且皆是衣装庄重的老者。一个头发花白,身子却依然挺拔,很有尊者面相,另一个则看起来好说话多了,笑莹莹的,不过任谁都会看出,这笑意只停留在面皮上,是个典型的笑面虎。
  他们走过来,看了看遥岚和他身上醉的东倒西歪的逝川,眉头紧紧的拧起,整张脸上都写着大大的“不成体统”,随后又训斥手下:“我让你们来查老宅找那白湄的下落,你们却在这儿叽叽喳喳的和不相干的人聚众。”
  众人安静如鹌鹑。
  “记住你们的身份!不要把周家的脸丢尽!”随即拂袖而去,进了白家。这句话,却是在暗讽遥岚逝川二人不三不四,来路不明。
  众人不再说话,也跟进去,散开来去找线索。
  逝川终于从遥岚身上起来,踉踉跄跄慢慢悠悠的走着,白家很大,格局还可以看出复杂,留下的建筑虽然被烧的焦黑一片,看起来十分瘆人,但是残骸依旧十分高大,依稀可以看出来往日的庄严肃穆与辉煌。
  遥岚也不急,与逝川并肩,一齐向无人的宅院深处走去。白家已经被从里到外清理过了,尸体早已不见,往日一丝不苟的干净庭院已经长出了丛生的杂草,石子路的缝隙间也见缝插针地冒出了荒草,几朵不知名的小野花在风中款款地摆动,有黄有白,似乎是想要努力给这个已经荒废的庭院带来一些生机,可却适得其反,徒增荒凉。
  夏日天气善变,进了白府之后,阴云爬上来一层,占据了半边天空,隐隐有降雨的趋势。二人穿过一道又一道的拱门,满目的荒凉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走着走着,却被一道大铁门拦住了去路。
  这扇铁门又高又大,看起来坚实无比,被那一晚的烈火烤的微微有点变形。遥岚伸手检查扣紧的门锁,果然也已经不能打开。门和锁都有暴力破开的痕迹,不知道是衙门的人来清理时做的,还是烈火中的白家人所为。
  但无论如何,这扇门终究没能被打开。
  在这门旁边的墙上拆了一些砖瓦,形成了一个供一人经过的。遥岚看着拆开砖瓦的缝隙,陷入了思索。
  “这墙是在火灾之后拆的。”逝川突然开口。
  遥岚颔首赞同。如果是火灾之前或者发生时拆卸的,这些砖瓦缝隙也应该已经被烧的焦黑,但是这些砖瓦的拆卸处却只是落了一些灰尘,并没有什么灼烧过后的痕迹。
  “那对于门上破锁的痕迹,公子觉得是何人所为?”
  遥岚思索片刻,道:“锁上的划痕看似杂乱,但力道和破坏方式一致,白家和衙门,只能是其中一个。……我倾向于是府衙的人做出的尝试,发现打不开后,才拆的这面墙。”
  至于白家人。
  遥岚突然想起逝川此前提到的一个细节。
  大火虽然烧的剧烈,也不是瞬间就可以烧毁整座白府,可府中却无一人逃脱。
  这哪里是无人逃脱?简直是逃都没逃。
  思及此处,遥岚的心情有些沉重,默默无言地进入了这片院墙。
  在没有进来之前,遥岚猜测,这里可能是一处用来关那些犯了错误的家仆或者弟子的小院,却没想到,铁门之后,竟然有这样大的一片空间,粗略望去,能占据整个白府的三分之一大小,与其说是院子,不如说是白府的另一个区域,占地如此之广,也不奇怪衙门的人即使拆墙也要进来查探了。
  但是与白府的整体风格不同,这一片区域内没有那些高大精致的门房和客室,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低矮的平房,朴素没有什么装饰,看起来和外郊小村落的布局有几分相似,兴许是白家仆人的居所地。
  这里与外院唯一的统一之处恐怕就是如出一辙的焚烧痕迹。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遥岚十分在意。
  从步入这间院子开始,逝川紧皱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
  “逝川兄?”遥岚道,“此处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怨气太重,厉鬼太多。”逝川回道。
  遥岚一愣,环顾四周,院落寂静如初,却因为逝川的这一句话,一种诡异的气氛陡然而生。
  逝川进一步解释道:“这院子里做过镇压厉鬼的仪式,因此一般人从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奇怪,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厉鬼的怨气已经要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