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李遗目瞪口呆,又见几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水,在院子里挖出一条绕院子的小溪。
  这下正正是个白墙黛瓦映碧波,绿树成荫绕水乡的景。
  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到那十几个人走了,风院成了名副其实的风院,李遗还呆楞在原地。
  风吹雁拍了拍手,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才有院子的样子。”
  李遗咽了咽口水问道:“你把剩下的两间屋子打通了,剩下的两人怎么住呢?”
  风吹雁笑道:“我已经安排妥当了,这个院子就住我们两个人。一个人住太寂寞,我们门派来的其他弟子,都不愿意和我住,还好有你。”
  李遗看着那横空出世的江南小院,心里生出了敬畏之心。忽略了风吹雁话里那句“我们门派的其他人不愿意和我住”,等他意识到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他从小养成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良好习惯,当听见丝丝缕缕琴声的时候,李遗还以为自己是没睡好,幻听了。
  从被子里坐起来,果然琴声就停了。
  李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倒了下去。
  被子一盖,琴声又响了起来。
  李遗惊然坐起身,发现琴声又消失了。
  难不成他被什么给魇住了?李遗脑子里第一反应这样想,很快他就把自己否定了。都修仙了,怎么还怕这个,就算真是被魇住了,他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又一次倒下去,还是被琴声缠住,李遗索性把枕头立起来,半坐着睡。半梦半醒太磨人了,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就在他暗想坐着睡果然有用,要从半梦半醒变成全梦的时候,一阵阵琴声接连不断地响起来。
  李遗被惊醒,那琴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萦绕在他身边,让他整个人的心脏,忽上忽下。
  显然这个院子隔音并不是很好,他现在意识到了这件事,但弹琴的人还没意识到。
  李遗走出房门,敲响了隔壁的门。琴声停了下来,随之而起的开门声。
  开门时,屋内的亮光险些闪到李遗的眼睛。李遗揉了揉眼睛,适应光线后,又被风吹雁闪到了眼睛。
  风吹雁一改白日里温柔的模样,此时垂着的眼眸很是暗淡无光,加之刚刚的琴声,李遗立马明白过来,风吹雁心情很不好。
  所以在风吹雁问:“怎么了?”的时候。
  李遗干巴着声音回道:“没事,我就是到处走一走。你有事的话先忙吧。”
  说着李遗脚底抹油走了。
  忍着琴声,李遗回去后好久才睡着,第二天看上去人都快枯萎了。
  晚睡的风吹雁则神采奕奕,恢复了翩然的样子,笑问道:“怎么了?”
  李遗摇了摇头。
  风吹雁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道:“晚上别想太多事,早点睡。明天才正式开始修炼,今天我带你熟悉一下门派。”
  每到一个地方风吹雁就介绍一次,他对这里非常了解,连一块石头的来历都能说得清清楚楚的。李遗飞快地运转脑子,把这些基本的信息记下来。
  风吹雁带着他从学宫的反方向走,走过好几条曲折的大路,又从小路穿过一片片的竹林,就在李遗以为他要带自己离开巫山门派的时候,风吹雁停了下来,指着前面的路道:“这条路走过去,就是你师尊住的地方了,这里很偏僻,你不要记错路了。我只敢带你到这里,远远看一眼,让你知道大概地方就行了。”
  李遗远远看去,便被那一方秋色震惊了,简直是别有天地非人间,他不禁问道:“我们可以过去吗?就说是拜访。”
  风吹雁大吃一惊,连忙摆手道:“不行的。虚宿长老最是不喜欢与旁人交流,你别看这块地方什么都没有,但其实都是阵法,你还没走过去呢,阵法先把你丢出九霄云外了。”
  “啊……”这下轮到李遗大吃一惊了。
  虚宿长老看上去是很冷漠,但既然能同意他的请求,他还以为长老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但看风吹雁的反应,长老明显是,外冷,内更冷。
  风吹雁拉着李遗退后了好几步,左右环视一圈,才凑近超级小声道:“等我回去跟你说。”
  李遗点点头,满怀期待和忐忑,他很想多了解一点虚宿长老。
  从虚宿长老答应收下他,他们成为了师徒,他便觉得,他们有了不同的关系,虚宿长老成了他牵挂的人中,最特别的一位。
  关系一旦产生,羁绊便从这里生根。
  第20章
  两人回去后,坐在风院的院子里,风吹雁把脑子里有关虚宿长老的事一一道来。
  “虚宿长老在早年的时候,跟着巫山门派一位深居简出的长老生活。他从来不参与门派的事,也不和门派的人一起修炼,门派里面基本没什么人认得他,大部分也忘了,还有这号人物。
  直到有一年,虚宿长老在南诏国,三战玄妖,斩杀了一条几百年的鸣蛇,带回来了鸣蛇的四对翅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大家才知道,巫山门派原来还有这么个厉害的人。
  几百年的鸣蛇啊,就算是我爹出手,也不一定能斩杀,更别说带回四对翅膀回来了。
  又斩杀一头玄妖后,那位深居简出的长老便力排众议,把虚宿长老推上了长老之位。
  听说最开始大家对虚宿长老也不服,那时候虚宿长老甚至还没及冠呢,大家觉得他根本担不起长老之位。后面虚宿长老用实力,让掌门到十一位长老都折服了。”
  说到虚宿长老的过往,风吹雁满眼都是羡慕,把面前的茶当酒一样喝了,感叹道:“虚宿长老,那就是天才的代名词,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他生下来,就是要站在修仙的顶端的。”
  李遗听到这里,和风吹雁的羡慕不同,他满满的都是期待。但很快他想到一个问题,又问道:“那既然虚宿长老这么厉害,为什么选师大典的时候,那些前三甲的弟子没有选他呢?”
  选师大典是由长老们自行挑选弟子,但是表现十分优异的弟子,也可以选择在哪位长老门下修炼。
  风吹雁咳了咳,又喝下一杯茶道:“这就是接下来要说到的,虚宿长老的行事作风了。”
  “虽然虚宿长老法力高深,但比起其他长老来说,毕竟年纪小,阅历浅,更没有带弟子的经历,真要选师尊的话,那肯定还是要选经验丰富的其他长老了。”
  “而且啊,虚宿长老为人是出了名的冷漠,总是对人爱答不理的。就算是我爹跟他说话,他也是五句回三句,三句回一句,一句装听不见。”
  “所以啊,做他的徒弟,谁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风吹雁露出一个“自求多福”的笑容来。
  李遗听此,也不禁瑟瑟发抖,但很快就安定下来,他本就是来求学修行的,不吃苦怎么能登上更高峰呢。
  末了,风吹雁安慰道:“也不用太担心,虚宿长老既然选择你,那说明你有过人之处,肯定对你会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
  才怪。
  李遗站在虚宿长老洞府一里以外的地方,脚都站麻了,嗓子也喊哑了,但始终没人应他。
  巫山门派弟子大部分时间都在主峰的学宫里修炼,每隔七天去自己师尊那里修炼一次。李遗艰难地在学宫学了五天,每天晚上忍受风吹雁的琴声。
  一到晚上,风吹雁就会化身为忧郁美男子,让他别再弹琴的话卡在李遗的嗓子里,一直没能说出口。
  好不容易到了第六天拂晓,李遗满怀期待去找,自从选师大典后就再没有见过一眼的师尊。结果连师尊的洞府都没有进得去,只能站在这里干等。
  要不是手里有一块虚宿长老的令牌,他都要怀疑虚宿长老收他做徒弟,只是他的臆想了。
  把令牌贴在脸上,感受着上面的冰凉气息,李遗心里才稍微踏实了一点。
  但没完全踏实,他手里的令牌,就化作一片片叶子,从他手心落到了地上。
  李遗立即蹲下找叶子,化作的叶子没有任何特别之处,落在地上,和地上成千上万的叶子没有区别。
  李遗只确定有两片叶子是令牌化成的,捡起来擦了擦放到了衣袖里。
  又在此处站了许久,站到天黑了,站到凌晨了,站到他确定虚宿长老今天不会见他后,他才抬脚离开。
  李遗很失落,但很快就打起了精神,把叶子放到了枕头底下。
  第二天醒过来,他去摸枕头底下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没有叶子。李遗急得团团转,把屋子上下左右全部找了一遍,确定没有风把叶子吹跑的可能后,眼泪夺眶而出。
  李遗的哭泣是寂静的,眼泪从他脸颊滑过,没有声响,呼吸声淡得像风,吹过就没了。
  又过了七天,拂晓时分,李遗从床上起来,按照上回的原路,去到了距离虚宿长老洞府一里以外的地方。
  再次站在这个地方,令牌已经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