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于是他一个人拿着老道士给的桃木剑,就踏上了去巫山的路途。
  李遗骑了一个多月的马,屁股都磨出泡了才到达巫山。
  巫山常年多云雾,连绵的山被层层叠叠的云雾遮住顶端,花草树木都被云雾遮去了一部分。偶有空灵的钟声从远方传来,又飘去远方。
  他到达的时候正好赶上巫山门派的弟子在初步筛选参加门派考核的人。
  一共有两次考核,他都顺利通过了。
  通过考核的弟子可以参加选师大典,由长老们选择自己的徒弟。
  但并不是每个通过考核的人都能成功拜入师门,还需要经过长老们的筛选。如果没有被任何长老看中,那就算是通过了考核也只能遗憾离开。
  从最高辈分的长老开始挑选自己的弟子。
  李遗虽然是通过了考核,但表现在众弟子里面并不出色,加上普通人的出生,辈分高的长老全部都放弃了他。
  眼见身边大部分人都被长老们挑选,正式成为了巫山门派的弟子,李遗心里急得团团转,他只有这一次进入巫山门派的机会。
  背后的诅咒纹在隐隐作痒,好像在吸食他的血气。李遗忍不住地往树下站了站,隔着衣服抓了抓。
  就在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目光正好对上那位站得很边缘的年轻长老。
  长老穿着鸢尾花色的外袍,头发半束。
  巫山多云雨,这位长老有如雾里看花,只看得清花的颜色,以及云雾的疏离和冷漠。
  所有的长老中,只有他没有收任何一个弟子。
  两人眼神纠缠,李遗在心里升起一种感觉,为了这一刻,他好像等了很久,很久。
  像是魔怔了一般,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走到那位长老的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问道:“仙君,请问我是否可以拜入你门下?”
  耳边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喧嚣,声音很乱。李遗没有听清他们的话,但对他们的嘲讽心知肚明。
  长老有些意外,薄唇微启,说了什么。
  李遗还是没有听清,呆愣愣地看着长老。
  长老伸手拍了拍他的额头,这次他听清了:“回神。”
  噢噢,回神。
  回神——
  李遗睁开眼睛,眼前还是那位长老,他更加恍惚了,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
  白藏靠在床边,对着阳光照射进来的方向道:“已经日上三竿了,你睡很久了。”
  李遗眨了眨眼睛,思绪渐渐开始回拢,他抬手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白藏起身坐到桌子边,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玩意放到桌上道:“过来看看。”
  李遗走过去一看,只见是一只有拳头大小的鸟,浑身是用纸做成的。
  “你得到的那页赎罪书正好是序言,我把它做成了纸鸟,可以带着我们去找其他的书页。”
  李遗坐下来,用手戳了戳纸鸟,纸鸟向后退了一步,纸糊的喙很轻地在他手上啄了三下。
  “师尊,这鸟是什么意思?”
  白藏摸了摸鸟道:“封印赎罪书的修仙者,把灵力注入了序言,残存得有修仙者的薄弱意识。它现在是感知到其他书页的位置。”
  李遗点了点头。
  白藏道:“残存的灵力很有限,尽可能在消散前找到其他书页。”
  第7章
  纸鸟飞得并不快,师徒二人也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它的身后。
  但也就是两三天功夫,两人跟着纸鸟从东北方向前进,到了扬州边缘的一座小城——朝城。
  巫山门派地处西南,傍山而建。而扬州多水,傍水而建了折风门派。
  在这山水之间的地方,隔巫山门派远,隔折风门派也远,渐渐形成了个三不管地带。
  朝城全年潮热,多生蚁虫,昼夜温差大,并不适合人居住。但因着没什么人管,看上去竟然发展得还算繁荣。
  李遗走到靠近朝城的地方,就忍不住地脱掉了外袍拿在手里,时不时抬起袖子擦擦额间的汗。
  “都秋天了,这里居然还这么热。”
  白藏点了点头。
  他知晓师尊的衣袍是由特殊的丝线制成的,冬暖夏凉,是不会热的,点头不过是附和他的话。
  纸鸟飞到小城里面就不动了,任凭李遗怎么戳都跟木雕一样。
  白藏把戳得快秃了的纸鸟收起来。
  李遗垂头丧气的,潮热的天气让他头晕眼花,摇摇晃晃地跟在师尊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喝水。那水被他握在手里,从最开始还有一点冰气儿到温热。
  他拿起水壶,伸出舌头舔了舔壶口,然后仰起头抖了抖手壶。
  一口水还没喝进去,就被人从后面重重撞了一下。他本就在神游,这一撞,人连着水壶都往前向前扑。
  白藏在他被撞的时候向后看了看,在徒弟撞过来的时候,他没反应过来似的站在原地。
  李遗朝他扑过去,双手下意识地抱住师尊。
  师尊伸手扶住了他,李遗的头撞在了师尊宽阔的胸膛上,深吸了一口气,手指不经意地抓紧师尊的手臂。
  “抓住前面的人,那是上山流窜过来的贼。”
  一道声音怒气冲冲的响起来,只见一个穿着官服的人,飞快地向前跑去。
  李遗象征性地咳了咳,恋恋不舍地从师尊身上起来,把水壶放到他师尊手里道:“刚刚就是那贼撞的我,我去抓住他。”
  李遗正要撒腿跑,手腕却被师尊握住了,一道红光从师尊的手心缠绕到李遗身上,围着李遗绕了一圈,最后落到了他的脚踝上。
  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那道红光就消散了。随之李遗背后的诅咒纹开始发烫。
  这诅咒不是不是七年前就解开了吗,怎么还会发烫,李遗不解,难不成其实诅咒根本没解,只是被压下去了。但从没听闻这个死咒还可以压制。
  李遗把心里对诅咒的疑惑压了下去,问道:“师尊,这是什么?”
  白藏松开手,像是什么都没做一样:“没什么,贼要跑没影了。”
  李遗点了点头,迈步向贼的方向跑去,没注意在他身后的师尊,手指捻了一根打结的红线。
  贼对这座城很是熟悉,东跑西拐,身姿是格外的飞扬。
  追在他的身后的人,抽出了腰间的刀,大声喊道:“贼人,给我站住!”
  李遗跟在他们身后,环顾四周,待出了城,周围已经没人后,才飞快地一脚踏在树干上,借力在空中一翻,追上了贼。
  那贼慌乱地拔出刀,朝着李遗就砍过去。
  李遗向后一欠身,躲开了贼的刀,又一掌拍在贼的手腕处。
  贼手腕吃痛,但不愿松开他的刀,连人带刀的向旁边滚去。
  就这一会功夫,那个官府的人也追了过来,向李遗点了点头,便脚步一定,挥刀朝贼刺去,大声喝道:“贼人,还不束手就擒,交出东西来!”
  贼呸了一声道:“林捕头,我可没什么得罪你的地方,偷的也不是你的东西,你多管什么闲事?”
  林捕头皱了皱眉:“你在我的地盘做了坏事,就得受我的管束,看刀。”
  贼跑起来是格外的快,但一身功夫是完全不到家,两三招就被林捕头捉住,绑了手腕狼狈地跪在地上。
  贼挣扎不开,愤愤不平,怒骂道:“你个装模作样的死娘儿们,手把老子绑这么紧,是没摸过男人吗?哼,你这死娘们识相的立马放开老子。”
  闻言,李遗朝那林捕头看去,林捕头的头发全部束进乌纱帽里,眉眼之间全是英武之气,一身白衣,飒沓如流星,没想到竟然是女子。
  林捕头单手提犯人,朝着李遗拱了拱手道:“谢了。”
  李遗也拱了拱手,心里说不尽的敬佩。
  那贼人本就是无赖,林捕头牵着他走,他就躺在地上滚。林捕头冷笑,单手拖着他,毫不费力地往回走。
  “死娘们儿,别怪我没提醒你,快放开老子。你现在跑还来得及,不然等会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林捕头不理,拖着人就向前走。
  贼不死心的在地上滚,满地的枯叶,三三两两地粘在他被汗打湿的衣服上。
  李遗也抬脚往回走,他还有师尊在等他。
  然而不多时,前方出现了一批黑衣人,那贼见了,恢复了满身的力气,像鬣狗一样爬过去,但还是被林捕头一把抓了回来。
  那群黑衣人看穿着打扮,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更别说还扛着砍刀,一副恶霸样。
  “哈哈哈哈哈哈,我大哥他们来了。你们别想走了,都把命留在这里吧。老子提醒过了,只怪你们命短,今天活该死在这里。我大哥号称狂风刀,一刀劈死你们。”
  林捕头从鼻尖哼出一口气,向前两步走到李遗面前道:“你先在原地待着别动,一会我拖住他们后,你就快走。”
  挡在李遗前面的那道身影是如此正气凛然,遮得住前面的黑衣人,也遮得住人心里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