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类脆弱的皮肤很快浮现出一个刺红的牙印,酥酥麻麻的刺痛感有一瞬间令人失神。
  陆压谨慎地用水洗了洗伤口,他思考了一下,试图搜索“被绿孔雀咬了要不要打疫苗”。
  最终出于信任——不想再刺激孔雀大王,他只是用酒精洗了洗伤口。
  为了钓那条会飞的“鲫鱼”,陆压征询了孔宣的意见。
  孔宣显然没有什么意见,他翻出一个包子歪在窗户上啃。
  里面的豆沙显然是手工制作而成,里面的豆沙绵密甜软,在唇间一抿,似乎在口中化成了绵密的云团,甜得人说话都跟着甜蜜起来。
  孔宣吃什么都稀奇,只是抿着一口豆沙包子,丹凤眼傻乎乎地与陆压对视,似乎才从美味中转过弯来。
  听陆压询问带什么饵钓,他偏过脑袋,示意般往窗外一瞥:“带点实际的。”
  他是说那只化蛇的内脏。
  为了防止有毒,陆压将内脏全部扔掉,晚上那一锅铁锅炖的味道似乎还残留在唇齿间。
  孔宣唇间含着豆沙包子,在唇间滚了滚,还是忍不住馋铁锅炖的味道。
  包子虽好,肉也不可少。
  “钓到那条鱼,我们怎么做?”
  他脚步跟着陆压,几乎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脚后跟,状似不经意地询问。
  陆压刨开泥土,从地里拎出一条肠子,结果一晚上的深埋,它依旧是原来的模样,没有丝毫腐烂的意图。
  很好,孔宣不动声色地放缓了呼吸。
  并没有被臭到。
  陆压随口道:“红烧吧。”
  那是一条飞鱼,如果重量够重,他们可以红烧全鱼,如果能钓两条,飞鱼汤和红烧鱼似乎是不错的选择,如果还钓到一点小鱼苗,可以油炸小鱼。
  作为这家私房菜馆的厨房话事人,陆压呈现出了极佳的厨师素养,只是片刻,他已经想好可以做什么了。
  他找了一个桶,还是现买了鱼钩鱼线,拎着东西就带孔宣出门了。
  陆压与孔宣并没有钓妖怪的紧张感,就很平常地站在站台等公交,选择了绿色出行。
  ——除了颜值都有点出人意料外。
  孔宣穿着单薄的白衬衫和长裤,站立在站牌下,稀碎的光影透过头顶的枝叶浮光掠影般洒落在他衣上,衬得他衣上光影斑驳。
  他长眉斜飞,凤眸狭长张扬,面部轮廓并不柔和,反而秾烈张扬,神采飞扬间那种嚣张感随意流出。
  分明只是不过百元的普通穿搭,依旧被他穿出金玉养不出的贵气与张扬。
  所有人都在看他,他仍然不受困扰,像是一切注视都理所应当,只是略倾了倾身,张扬地与陆压靠在一起。
  他与陆压耳语:“你确定那个地方有飞鱼?”
  “有人钓到过。”
  “没飞鱼我就把你吃了。”
  “请吃。”
  陆压伸出手臂,似乎真有这个打算,他眉眼依旧冷淡,只是从眼底溢出一点笑意。
  两个人低声玩笑着上了公交车,公交车嘟嘟开了一个多小时,最终在一个偏僻的山路口停下。
  这一片算是未开发的地区,只是时常本地人过来爬山钓鱼,因为山头太小又比较偏僻,没有什么开发的价值,至今也只通了一条公交车线。
  他们的同路人只有彼此,陆压提着桶,走在农村的小路上,孔宣揣着手顺着他的脚步往前走。
  他们溜溜达达走过山路,踩过人搭的空心砖桥,在深入山林的时刻看到了一天潺潺流动的小河流。
  几块大石头矗立河床,算是搭建了一条过河路。
  陆压在中间位置将肠肉挂在钩子上,随便用木棍捆了鱼线,随手就抛出去了。
  “这就好了?”孔宣问。
  “好了。”陆压学孔宣插兜,他眉目沉静,气势被身上闲适的姿态消减,连一贯冷峻的眉眼都慵懒了几分。
  看起来不太靠谱。
  孔宣一脚踩在岸边的土堆上,他从凌乱的草丛中抽出几根细长的竹子,在手里掂了掂,随手甩了一根给陆压。
  “还得看我。”
  他扛着笔直的竹棍,自信满满的哼气。
  信心满满,斗志昂扬。
  陆压忍不住问:“大王,你钓过鱼吗?”
  孔雀大王支棱着羽毛,声音很大地说:“没有!”
  孔雀骄傲.jpg
  孔雀大王还需要钓鱼?孔雀大王只要张开嘴巴,等着猎物撞进嘴里,他一顿啃啃啃就完了。
  孔宣根本就没想钓鱼,他恣意惯了,自然也不打算走什么寻常路,而是将竹棍一把怼进河里,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不过在此之前,他先向陆压扬眉,意图嚣张地回敬他:“你钓过?”
  他明显是挑衅,陆压诡异思考了一瞬。
  “嗯……是哪种钓呢?”
  作为清扫组,陆压曾经用一根鱼竿从大海中间吊起一条鲛人,那条鲛人总在夜晚爬上渔船,用蛊惑人心的嗓音迷惑外来水手。
  他或许会问水手要一根烟,或者是一个吻,水手意乱情迷间被他吸走了魂魄,自此无论水手的归途在哪,他将回到那片海域,成为鲛人的盘中餐。
  观测组的人称之为“艳遇”。
  他们安排陆压去赴这场“艳遇”,陆压独自乘船在海上漂泊了一天,直到夜色降临,他依旧坐在船边海钓,“艳遇”找上了他。
  那条鲛人向陆压索要一个真爱之吻,陆压照着他的脑袋狠狠来了一撬棍。
  ……太血腥了。
  于是陆压又开始回忆起小时候的经历:“我在孤儿院的时候钓过鱼。”
  陆压并不是一开始就被妖管局里长大,他在孤儿院长到了七岁。
  那个年代的孤儿院物资匮乏,每个人分到的有限,院长与保育员看顾不到那么多孩子,隐秘的规矩是谁大一岁谁更能打谁就能占据更多的资源。
  “实在饿的时候,孤儿院外也有很多可以吃的。那些可以吃的酸枝、三叶草、竹笋……当然也包括小溪里的虾蟹和小鱼。”
  陆压并不避讳自己的过去,他轻描淡写地将旁边的石块搬开,按照他的经验,他搅乱了泥沙,从里面挖出一只张牙舞爪的小河蟹。
  小河蟹丢进桶里,像是曾经的小陆压也捉到了这一只小蟹。
  孔宣显得若有所思:“听起来很好玩。”
  陆压挑眉:“你呢?”
  “我?我不需要这些。”孔宣轻哼,他也不避讳自己的过去,简单说了一下被妈妈宠爱的日子。
  他不需要将自己的羽毛陷入水中,他得到了母亲的全部宠爱。
  陆压很快就搭建起了他的家庭组成,有母亲有弟弟,但没有父亲。
  “你和你弟关系不好?”他听来听去都没有听到孔宣对于弟弟的评价。
  在陆压说自己小时候是孩子王时,他眉眼间一闪而过的兴味并没有被陆压错过。
  他不和自己弟弟一起玩吗?
  孔宣:“……你啰嗦了。”
  他不愿意再说,尽管在他口中,他和妈妈的生活快乐又自由。
  ——明明是一家三口,却少了一个人的存在。
  陆压若有所思。
  就在这个时候,一人一妖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他们齐齐转过头,视线定在潺潺流下的溪水中。
  被投入溪水的残肉散发着一种无人观测到的气息,这股气息顺着水流,绕过弯曲纵横的石块,直直地潜形到更远的地方。
  “咕噜~”
  水中摇曳而发出的一声细微声音,有什么东西潜在水下,摇曳着尾部轻轻扇动着翅膀,顺着河流流泻到这片水域。
  陆压手中的简易鱼竿突然一沉,他与孔宣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比划口型。
  “来了!”
  第9章
  “哗啦——”
  鱼竿用力一挑,刚咬勾的飞鱼还没来得及松嘴,只感觉有万钧力气劈开水流直直地击打在鱼腹,紧接着往上一挑,一尾飞鱼冲破流水“哗啦”飞到空中,呈现抛物线的方式“biu”飞过半个圆圈,直直坠到地上。
  孔宣踩着石块,姿势像是在击打球体,一根枯竹竿在他手里挥舞得虎虎生风,拦在河流中间把竹竿一头潜进水里往上一挑,一条飞鱼扇动翅膀啪叽掉到他的脚边。
  他顿时眉飞色舞,长眉斜挑,任凭稀碎的光斑落在面上,浮光掠影般的光色顺着鱼的弧线流星般滑过眼底。
  “一分!”
  孔雀大王欢呼雀跃,两三步蹦到近前,一把扣住鱼鳃拎到眼前。
  他眉眼神飞,嘴角绽开明媚的笑意,显然得意得不行,吊着鱼的手往陆压眼前一晃,漂亮的丹凤眼映着万千光彩,明晃晃地在陆压眼前嘚瑟。
  先捉了一条飞鱼,这可把孔雀大王得意坏了。
  孔宣一把将竹竿扛在肩上,张扬地翘起唇角,嚣张地支着腿叉着腰,像是打赢了一场胜战,得意地朝陆压眨了眨眼。
  一计wink像是在放电,酥酥麻麻的空投给陆压,陆压接收到他抛来的挑衅信号,情绪稳定地一把拎起自己落空的鱼钩,挂上一块肉又抛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