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永远这两个字太虚。
  她话音停滞一秒,忽然抬手,攥住她,神情认真,但如果你想听,我会向永远靠近。
  【作者有话说】
  恭喜张嘴[狗头叼玫瑰]不然要让翠果上来掌嘴了
  第51章 chapter051【二合一】
  ◎女朋友◎
  沉默在一个水光青蓝的夜里发酵,和着雨声,浸在街灯黄亮刺眼的倒影里。一圈一圈,打着转,好久以后才被一声喇叭惊得溜走。
  周疏意回过神来,声音轻得就像半空飘零扯出细线的雨滴,我听出了你话里的诚恳,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永远保持理性。
  譬如我,姐姐,我只是个普通人,有着比你表面看到要恶劣很多的性格和小脾气。
  她会在被拒绝后恼羞成怒,离开时的步子匆忙得像只被车流驱赶的大鹅,哪怕回到家,余怒未消,也要一把推掉桌子上没吃完的薯片。看半潮的薯片碎跟水果撒满一地,她仍不解气,却只能坐在地面嚎啕大哭。
  她会在工作失意时跟这个吐槽,和那个挖苦,找遍所有好友,把陈旧的叙事剖开了再说一遍。
  最后将垃圾情绪回收,默默咀嚼直至消弭最后的味道才吐掉。
  也许你会觉得我幼稚,莽撞,思想不成熟,带着年轻人的清澈愚蠢。那是因为以我现在的认知,我无法得出一个更为接近答案的答案。所以短时间之内我不会改。
  看清楚了吗?我就是这样固执己见,精神世界与你南辕北辙,除了身体契合外可能一无是处。这样的我,剖开来给你看,你还会喜欢吗?
  谢久沉默了几秒。
  那几秒她在想什么周疏意无从得知。
  她扯了扯嘴角,转身要走,却被一把扣住手腕。
  你总得给我一些思考的时间。声音很沉,目光幽得恍若一潭深水。
  难道这还要思考?
  我追求稳妥,安定,固定的程式,不喜欢跳脱。因此选择一段关系对我来说就是一场冒险,我在评估我们是否有足够的抗风险能力。
  周疏意忍不住轻哂一声,那你还真是理性。
  语气里的讥讽有些尖锐,可谢久连眉头都没蹙一个。
  成年人应该按照成年人的方法论来生活了,毕竟理性能让人避开很多陷阱。
  她向前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字字沉稳而有力。
  我在西湖区有套老房子,名下还有这里的两处房产。存款不多,但加上年薪足够安稳度日。
  周疏意有些诧异,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有的我都没有。
  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哪天我们被现实压垮了,还有一丝退路抵抗风险。我不会要求你有什么,只希望你能够有一颗跟世俗对抗的心。
  老实说我一直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有一天妥协,如果是两个人,那我坚持到老的几率会更大。
  你要知道我毕竟是个不完美的人,我无法每时每刻都保持着你所期待的那个样子,我不会永远漂亮,鲜活。
  但我也不会。谢久说,所以你争议的点是什么?
  我觉得所有感情到最后都是一个模样。她话意里已经有了退缩的意思,没有爱的人也会在习惯中产生爱,再有爱的人最后也会没有爱。
  所以你争议的点是觉得,我可能不够有跟你一起产生爱的可能?
  很难不让人这么想,毕竟你自始至终表现出来的都只是对我□□的沉迷。
  她们在上床的时候肤浅地挖掘彼此,喘息里产生的爱语却在下了床的瞬间便记不清。
  诚实地喜欢这短暂交融,但只有身的触碰,始终代表着彼此没有真正相拥。
  不,你忘了,□□也是你的一部分。
  谢久的声线被这凉沁沁的夜渲染成了灰青色的冷,你的精神世界我没有完完全全了解。人是多面的,短时间之内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
  她们不曾共守过晨昏,没有同在一个屋檐下熟悉彼此,连悲欢喜怒都是各扫各的雪。
  这点情分,还仅仅是激素下诞生的一个小胚芽,连爱都谈不上。
  你应该承认,目前为止,我们都不该对这段关系抱有太高的期待。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照旧是那副不怒自威的古板模样。
  沉默被蓦地落下的雨打湿,街边树叶被砸得噼啪作响,急忙之中夹杂一丝恼怒。
  周疏意咬了咬下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承认自己略输一筹,那是我强人所难了。
  你就是强人所难。
  她腮帮子鼓起来,又马上像泄了气的球一般瘪下去,雨点子在她额头上急急地拍打,仿佛在骂她自取其辱。
  垂在裤缝边的手攥紧,她看都没看谢久一眼,兀自往前走,头都不回。
  匆匆走了几步,没听到后面有跟上来的声音。她脚步一顿,回头,见谢久还怔在原地看她,神情不解。
  没追上来,但也没离开。
  心里头窜起一股火,周疏意冷声嘲讽:你不是很理性吗,怎么这会儿不躲雨?
  在等你一起。
  她一怔,别扭地开口,谁说要跟你一起了?
  而后愤然偏过头,面朝旁边街角那一家亮着昏黄灯光的花店。
  玻璃门上倒映出她那张带着几分倔强的脸。
  比起当年和徐可言分手时的模样,她确实褪去了不少青涩,可骨子里那股扭捏劲儿却丝毫未减。
  这种拧巴的性子,对旁人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只是从来没人当面点破。
  跟徐可言刚在一起的时候,徐可言信誓旦旦地说,你尽管推开我,我还会回来的。
  往后她声嘶力竭的时候,徐可言又会红着眼睛质问:你的性格真令人厌恶,怎么总等着别人哄你?我是你爸妈吗?
  尝试着改变过,但无果。
  没有人给她一个适应的过程,也没有机会让她反复训练自己。她被网络时代灌输了脱离受害者思维不要过得太拧巴的思想,在实践面前却还是功亏一篑。
  雨还在下。
  她看了一眼谢久,垂下眼帘,抬脚匆匆迈进了花店。
  再出来时,她手里抱着一束玫瑰花,直直地朝谢久走过去。
  谢久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她的那束花砸了一下。
  她傲慢地扬了扬下巴,你不是很想做我女朋友吗,给你一个机会。
  谢久懵了一瞬,那干嘛你送我花?
  因为恋爱都是从一束花开始。
  她低下头,看着怀里这束新鲜挺立,洒着水珠,包装略微潦草的玫瑰,指尖蜷了蜷,闷声说道:谢谢,我还从来没收到过花。
  但她有过两段恋爱。
  一段还在学生时代,青涩懵懂,抱着试试的心态开始,最终因为性格不合潦草结束。
  一段是工作后认识的,见面时间要精确到分钟,稍有不慎就会错过。那些仓促的约会,连拥抱都像在赶时间。
  那时的谢久活得任性,也不懂浪漫。
  电影看到一半就约朋友去滑雪,半夜兴起就开车去山顶等日出。前女友总是被动地参与这些临时起意的冒险,从未说过不喜欢。而她也从未深究对方是否真的享受。
  独居这些年更像一面镜子,让她对着找出自己的漏洞。在岁月的磨砺里,她也变得更谦和,更懂得推己及人。
  但太久的空窗期,也让她产生一丝不确定的恐惧,也许直至今日,她仍旧不太会爱别人。
  对比起来,我好像不太会爱人。
  那你慢慢学好了。周疏意道。
  她怔了一怔,抱紧手里的花,难以言说心中的感受。
  我可以亲你吗?她突然问。
  周疏意面色一僵,戒备地瞥了眼旁边的马路,干嘛,这是在路上。
  反正下雨,没有人。
  这么大雨,先回家啦。
  周疏意刚要走,却被谢久攥住,一股清冽的香气混合玫瑰花的气味侵袭过来。
  唔她瞪大了眼。
  *
  抱着花束回到家中时,谢久早已浑身湿透。
  雨势最大那会儿,周疏意进了花店,好歹逃过一劫。谢久却连发梢都滴着水,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鬓发此刻软塌塌地贴在脸颊边。
  她惯常那副不怒自威的教师模样,此刻竟显出几分狼狈。
  水珠顺着下巴滑落,在白衬衫上洇开一片片水痕,倒像是苦情剧里被雨淋透的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