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那天晚上的画面突然浮现在脑海。她醉眼朦胧地坐在浴室里,衬衫领口微敞,发丝湿答答地垂在额前,伸出舌尖轻轻掠过她的下巴
  身体里突然便流窜着一股无名热火。
  她端着友好的笑容,下意识看向室内,周疏意人不在家,阿姨你这是哪里的话,她人挺好相处的。
  好相处到对一个认识没几天的人投怀送抱。
  得亏她不是什么坏人,还有点原则。
  不然,被吃干抹净事小,被掏心掏肺就严重了。
  那就好,你们都是年轻人,能玩到一块去。妇人放下心来,说着说着,又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她最近有没有交男朋友呀,你跟我说说。
  谢久摇摇头,这个我倒是不了解。
  妇女有点失落,自顾自地说:那孩子一直嚷嚷以后不结婚,不交男朋友,还非跟我说是什么算了,随她吧。
  没说完的话被她咽进肚子里了,但谢久能猜出来她打算说什么。
  老一辈就是这样,表达欲旺盛起来差点到口无遮拦的程度,跟她妈还有点像,啥破事都要往外扯。
  这点让谢久觉得有些无奈又好笑。
  旁边的徐可言忽然吸了吸鼻子,问道:屋里是不是什么烧焦了?
  一股焦糊味弥漫出来。
  哎哟,是我锅里的肉!老周,你不会帮忙看着一下吗?
  妇女慌慌张张地往屋里跑,边骂边不忘回头叮嘱,小姑娘,记得趁新鲜吃啊,放久了会坏的!
  好。
  门关上的瞬间,谢久拧动钥匙,可算是开了自家门。她拎着沉甸甸的特产走进屋里,徐可言跟在后边进来,边脱鞋边问她。
  久姐,隔壁这套房也是你的吗?
  嗯。
  那租客的妈妈看着还挺面善。
  她没说的是,总感觉哪里见过。
  也只是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荒唐想法,连自己都不太相信,说出口难免会显得疑神疑鬼。
  那妇人显而易见的外地口音。她这辈子除了嫁去四川外,都没出过几次杭州,周边也都是些本地朋友,怎么可能见过呢。
  你家里这么空呀,感觉都可以再睡十个我了。
  徐可言的指尖抚过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台面,这屋子干净得近乎刻板,没有任何多余的摆件。
  不像她,过去会时不时买一些盲盒摆件,虽然没什么用,但只要是摆在那儿就足够让她满足。
  徐可言忍不住感慨,这么多年都见你是一个人,不觉得孤单吗?
  习惯了。她递过水杯,杯壁上立刻凝起一层水雾,一个人反倒清净。
  徐可言不一样,她是个害怕孤独的人,非得缠着些什么才能活。但拧巴的是,她不愿意承认这一点,总感觉那样就成了感情的下位。
  她常常痛恨自己这个性格,因此十分羡慕谢久。
  那你这么多年为什么没有结婚?
  不婚主义呗。谢久搬出惯常搪塞人的理由来。
  想到她事业有成,再加上父母房产不少,徐可言默默低头:也是,我要跟你一样有底气就好了。
  这话没明说,但显然意有所指。
  一路走来是什么滋味,谢久再了解不过。她淡淡笑了一声,不觉得自己该被羡慕,这不光是底气的事,人还要有底线。
  这回徐可言沉默了。
  水在厨房,你自己倒点喝吧,要是太热就把空调打起来,我去阳台收个衣服。
  好。
  谢久推开阳台玻璃门时,隔壁动静热得像沸腾的水,正哐当作响。五月的风挟着橙花香劈面而来,她略一偏头,便瞧见周疏意弯着腰在洗拖把。
  今天她穿着条棉麻质地的白裙子,很简单的款式,也不收腰,却把整个人显得瘦小伶仃。裙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纤细的脚踝,下面也是穿着一双可爱得近乎幼稚的小猪拖鞋。
  哗啦一声,水流急速冲走。周疏意下意识回头,一愣,两人隔着围栏四目相对。
  今天她没有化妆,很居家日常的装扮。头发随意挽着,鬓边还沾着些水汽,朦胧中透着几分雨打梨花的清艳。
  谢久喉头发紧,梦里荒唐画面突然侵袭。
  那只蜷在讲台下咬她的小狗,湿热的鼻息,潮红氤氲的脸,与此刻面前的人完全对上。
  只是梦,谢久。
  只是一个乱七八糟的梦。
  我妈
  你妈
  话音相撞,又齐齐卡在唇齿之间。周疏意先笑了,嘴角陷下去一个小小的涡。
  刚才阿姨送了点特产,谢久错开眼,都还没来得及道谢,麻烦你替我跟她说声谢谢。
  嗯她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打扰你吧?
  问我你有没有男朋友......这算奇怪吗?
  周疏意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下次别搭理她。
  这不好吧。
  那你就说我男朋友多得能组个足球队。
  谢久用调笑的口吻说:女朋友也是吗?
  她脸色霎时涨红,当然不是顿了一顿,她又满脸严肃地望着谢久。
  那天晚上我只是喝多了,行为有点失礼,你别误会我对你有什么想法。我把你当朋友的。
  语气郑重,朋友二字却轻飘飘盖过,想说服谁?
  但谢久脸上的笑容还是因这话而凝结住,而后满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当然,我也把你当朋友。
  嗯那就好。
  看她微微失神,谢久也觉得空气似乎沉默了一瞬。
  拿过晾衣杆对她说:好了,你的朋友要收拾衣服了。
  行,那我先进去忙了。
  谢久抬了抬下巴,没应,转过身去,一声不吭地收衣服。听见她推窗,进门,拖鞋声渐行渐远。
  久姐!
  徐可言有些急促地走过来,推开玻璃门,对面阳台上的人已经退回屋内,只剩纱帘翻飞,一片裙角如白鸽掠过。
  她怔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手掌心,痛了都不觉。
  谢久侧目看她,怎么了?
  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对面的租客。
  那道声音太过熟悉,像是从记忆深海中慢慢浮上来的气泡,带着往日的体温与气息,擦过耳际。
  而后在某一刻突然迸裂,让她忍不住心惊。
  她想说服自己只是太累,执念太深,或许只是幻听,却又实在不甘心。
  哪怕真的只是妄想,也试图确认一番,好让她死心。
  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是吗?她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我没事
  目光不经意下滑到对面阳台,紧靠围栏摆着一个花架,密密麻麻放着绿植。整齐有序的多肉排成一条,长得正好,圆润如翡翠,其余绿植花卉都油光发亮。
  是个热爱生活且有情调的租客。
  当年挤在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她信誓旦旦地对她说,以后要买个大房子,有阳台,要种很多花花草草。
  最后她只在她的书桌上养了一株小小的薄荷,没多久就见不到阳光枯死了。
  遗憾太多,她竟然细数不完。
  断续的碎片也变得格外锋利,划得她心口生疼。
  她勉强压下胸口的滞涩,故作随意地开口,姐,你的那个租户叫什么名字?
  谢久正把最后一件衣服手下,闻言动作一滞,蹙紧眉头,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还不待徐可言说话,下一秒,兜里激烈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拿出手机,屏幕上一个未命名的手机号疯狂跃动着。
  是她丈夫。
  她冷着脸按了接听,语气并不友好:什么事?
  徐!可!言!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粗粝的吼叫,震得听筒嗡嗡作响,你死哪去了?大老远回来一趟不陪你妈也就算了,还夜不归宿!
  我有事。
  多大事都给我立刻回来!我订了机票,得马上回一趟成都。&
  她心底一沉,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出什么事了?
  第12章 chapter012
  ◎确诊◎
  我妈为了给你求送子观音,路上摔了一跤,现在躺在icu!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真的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