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当时田思月偷偷来见过白莹,并答应她一定会回来找她。后来,田思月出了国,田满也再没有对白莹出过手。
  “可是思月,我已经是个负累了。”
  白莹在这个地方已经被磨平了所有的犄角,所有锐气,所有活气。
  “你对我来说,从来都不会是负累,我现在是精神科医生了,一定能照顾好你的。”
  “你……”
  白莹从田思月的怀里抬起头,见田思月抹去自己脸上的泪痕,看着她脸上稍稍花掉的精致的妆容,神色皆是不可置信。
  她怎么会做了精神科医生?
  “别这么看着我,我现在在攻读法律,我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但你永远都在我的梦想之前。”
  田思月双手捧着白莹的脸,很郑重地道:“只要你相信我,我们可以开启新的生活,你知道你还有未来的,不是吗?”
  田思月的目光落到床边的那本书上,是《经济学理论》,这是白莹当初准备读研的专业,她能重新捡起来,那就代表她根本就没有放弃。
  白莹又缓缓低下头,忽然想到了毛煦熙,她说她信我,思月也信我,那我是不是真的可以重新站起来。
  “嗯。”
  白莹点了点头,田思月又把她的头轻轻抬起来:“白姐姐。”
  “嗯?”
  “我现在有足够的底气说了。”
  “什么?”
  “我爱你。”
  白莹怔住,直到田思月的吻落在自己的唇边,她才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灵魂被爱意滋养的感觉。被人奋不顾身,全心全意爱着是什么滋味?
  温暖的,安全的,不用再一个人在情绪风暴里飘摇,她等到了那个为她撑伞的人。
  思月,如果我们的爱注定隔了万里山海,那么握住你的手时,我便觉得山海可平,万里无惧。
  第41章
  我们都在灰色地带中挣扎前行,试图用残缺的尺度去丈量世界的复杂。
  毛煦熙看着盖着白布的人,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心情复杂得如千万丝线缠绕,无数疑惑在她脑子里交织,碰撞出的灰烬如她脑中的一片灰色。
  卢方死了,开车时为了闪避突然跑出马路的孩子,撞到了一旁电线杆上。电线杆倒下,正好就倒在卢方的头上,听说脑袋都砸开了花,当场死亡。
  毛煦熙知道那个路段,因为附近有学校还有很多小食档口,小孩打打闹闹间经常冲出马路,已经发生过几次意外,只是都幸运地没有造成死亡事件。
  这一次,卢方死了,那小孩受了点伤,看似一切都是意外,可是……真的是意外吗?
  那是卢方上班的必经之路,每天都会路过,如果他有预谋,这场车祸会不会在他的脑子里演练了无数遍?
  直到卢方的遗体推进了停尸间,毛煦熙这才回过神来,身躯无力地靠在墙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自己是不是不该怀疑这场意外,卢方的妻子正在外头哭得几乎昏厥过去,可是自己却……
  来的路上毛煦熙把卢方的背调看完了,卢方现在意外身亡,他三年前买的意外保险和人寿保险大概会赔上六十至八十万,这场意外至今找不到任何人为疑点。
  刚被认定为重大嫌疑人的卢方就这么死了,案子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没有了落地之处。
  就在来医院的路上,李野就给她打了电话,说了当时文件被覆盖的时间,许全正好出去外面偷懒吃饭,饭店的老板能作证,也有监控证明。
  所以,许全是被陷害的这件事基本能坐实,只是他参与制作黑心食品这件事也逃不掉了。
  卓平的死永无昭雪之日,这便是他的报应吗?
  墙很冷,毛煦熙浑身都很冷,她没想过自己会冷静得这么可怕,好像自己的所有情绪都被停尸间的空调冻结,想到的都是案子与疑点,脑子下意识地想要隔绝一些不愿被调动起来的情绪。
  “毛姐,你还好吗?”
  木庭是陪着毛煦熙来的,见毛煦熙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面无表情,木庭有点担忧。
  “我没事。”
  毛煦熙摇了摇头,跟木庭一同往走廊尽头走去,渐渐地就能听见女人愈发令人深刻的抽噎声,低低的呜咽从喉咙传出,想要克制却怎么都克制不了的情绪崩堤。
  她就坐在长椅上,一旁还有一个跟她样貌相似的女人正安慰她,一旁正要录口供的警察显得有些无措,只能在一旁等着。
  “卢方走了后……他走了后,我怎么活啊?”
  女人捂住地脸,哽咽地断断续续说了一句话,哭得一双肩膀在隐约颤抖,偶尔的失态都是哽咽的话语,愣是没有发出多大的动静来,像是早已习惯了所有情绪都收着,就连崩溃都是收敛的。
  此刻她内心的悲憾,比她表现出来的多太多了。
  毛煦熙记得,毛琰灼病重的时候也是这么躲着哭的,第二天又一派平静地说着她对自己的愧疚,半开着玩笑,只在眉梢眼角或者一瞬的神色才能看出来那早已决堤的情绪。
  一种强烈的窒息感锁住了毛煦熙的喉咙,眼圈瞬间红了一圈,刚才被自己下意识封闭的情绪顺着某条裂缝泻出,一点点冲垮着她努力建立起来的情绪围墙。
  他走了后,我怎么活啊?
  女人的话回荡在毛煦熙的脑中,她低下头,眼眶不自觉地渗出了滚烫的泪水,心里莫名浮现的一句话让她的心一阵阵钝痛。
  或许只有他走了,你才能活啊!
  **
  毛煦熙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浑身无力地靠在自己的皮椅上,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吊扇转得缓慢,小幸运好像察觉到毛煦熙的心情不佳,跳到了毛煦熙的腿上躺着安慰她。
  毛煦熙稍稍把小幸运拢在自己的腿上,然后闭着眼睛,一句话都没有说。
  徐威看了毛煦熙一眼,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毛姐,刚才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卓平笔记本里被删除的卢方签署过的文件确实都是伪造的。”
  “嗯,你继续说。”
  毛煦熙睁开眼,一脸疲惫。
  “刚小马已经做了一次后台数据复原,这些都是卓平伪造的,而且签名也是他假冒的,也就是说,卓平很可能在制造卢方是黑心食品主谋的证据。”
  毛煦熙沉默了下来,脸色又白了一分,她低声道:“这就是卢方想方设法也要杀了卓平,并删除他电脑内文件的原因吗?”
  “我猜是的,而且那些录音里,卓平很谨慎的没有提过黑心食品,也没说过亚硝酸钠,只说分成了,卢方也一样谨慎,所以也没有实质证据证明卢方跟黑心食品有关。”
  徐威已经派人去卢方的办公室调查,暂时没有任何的证据,若说谨小慎微,那还得是卢方。然而,卢方只跟卓平有过直接接触,如今两人都死了,如果没有其他证据辅助,那就根本没有证据证明卢方是同谋了。
  高规划性,高掌控欲,卢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规划的呢?
  连自己什么时候死,怎么死,死了能得到什么也已经预算到了吗?
  “而且毛姐……还有一件事。”
  “嗯?”
  毛煦熙打起精神,抬头看向徐威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不耐烦:“快说,别婆婆妈妈的。”
  “之前冷库人为失误断电两天也是卢方做的,冷库可以通过智能控制系统设置,卢方是最后登录智能控制系统的人,他把电流过载保护阈值设低了,冷库运作时超过了保护阈值,系统便自动断电保护了。”
  毛煦熙沉默下来,拢了拢小幸运,它温暖的身躯暖住了自己的手,不让自己的手心持续冷下去。
  “卢方知道卓平想要嫁祸给自己后,便杀了卓平,再用了一个星期的时候去收拾自己跟黑心食品有关的证据,并且把杀害卓平这件事嫁祸给许全。”
  毛煦熙顿了顿,续道:“卓平的尸体迟早会被发现,所以他在觉得合适的时机断电,让卓平的尸体被发现,黑心食品的事也压不住了。”
  毛煦熙默了默小幸运的猫头,低头看着它睡觉的模样,丝丝温暖把她那些不好的情绪全都驱散。
  “什么是合适的时机?”
  余泉也听着毛煦熙分析,他拉过椅子,坐在了毛煦熙的身边,虚心向学。
  “时间过得越久,变数就会越多,只要他把所有自己与黑心食品有关的证据消灭了,那么时机就对了。”
  毛煦熙说完后,余泉便问:“他把卓平的尸体丢得远远的,那他自己便少很多风险不是吗,为什么还要尸体曝光?”
  毛煦熙听了之后一阵沉默,并非觉得自己分析错了,而是因为卢方的想法,或许自己是知道的。
  “余泉,看过卢方的背调吗?”
  “看过!”
  “三年前卢方的妻子患上红斑狼疮,病情严重,照顾一个重病的亲人,你想象过有多痛苦吗?”
  毛煦熙说着,眼神黯淡了下去,眼底微微泛红,徐威见了想要把毛煦熙的话打住,可毛煦熙还是说了下去:“我不能揣测卢方是什么心思,但他想要从这个地狱里挣脱,是有这个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