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毛煦熙翻了当年的调查结果,这可挖出了不少钱大为的黑历史,有赌瘾,剥削员工,而且他还有暴力倾向,不少人见过他对一个厂里的工头拳打脚踢。
  知道他的人都说他脾气暴躁,会动手打人,为人阴险,为了钱可以不择手段,而且似乎跟黑.道有些关系。
  毛煦熙再看资料照片,钱大为这个人皮肤黝黑,面目狰狞外显,且目露凶光,真不是什么好人,死了也不是什么好鬼。
  果然,自己的直觉是对的,能够一下子杀了四个人的水鬼,生前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人。
  有那么一瞬间,毛煦熙想放弃调查这个案子,让所有真相随着那深幽的河流沉入河底。
  可是钱大为的魂已经化作了水鬼,如果自己放任这个案子不管,恐怕时间久了,它又出来作祟,现在自己抽了他的修行之身,却还捕不了他的魂。况且自己已经卷入了这场因果,就算自己要避开,恐怕天也会让她回到原处。
  只有破了这个案子,破了他死于非命的怨,再发表文奏天,到时候便一定能捕到他的魂,除了这个祸患。
  看着眼前的资料,毛煦熙心底还是不情愿的,可是真相始终要被揭露,这是作为法律的公义。
  只是人心中的那把尺,又怎能冷漠无情,只遵循法律公义。
  毛煦熙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大叹了一口气,始终是要面对的。
  **
  真相与内心的衡量不再对等的时候,你要清楚明白,自己并非无所不能,世间总有不如意,也总有难以伸张的正义。
  “死者钱大为,四十一岁,于五年三个月前失踪,他的工厂已经倒闭,弟弟钱大安是个工程师,他俩还有个老母亲,一直都由弟弟钱大安照顾。”
  金宣儿在白板前给毛煦熙疏离钱大为的人际关系:“钱大为生前有个食品工厂,还招收了一批弱势群体作为劳动力,但是给的工资很低剥削他们,这还是钱大为失踪后,厂里的工友说出来的。”
  毛煦熙手上的资料不多,金宣儿给自己说的都是资料上没有的,她好奇问:“有关机构就没有介入吗?”
  “钱大为有黑.道背景,而且有暴力倾向,失踪前,没有人敢说出这件事。”
  金宣儿顿了顿,又道:“钱大为还掌控了那些人的个人资料,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要是不听话,直接上升家人,所以没人敢说。”
  毛煦熙啧了一声,努了努嘴让金宣儿继续说。
  “要说结怨的话,钱大为跟很多人都有仇,我刚整理出来四个最有可能的,第一个就是他弟弟钱大安,因为钱大为一直没有负上家庭责任,之前还欠了钱大安很多钱没还,所以钱大安很讨厌他。”
  “第二个人是他的前女友袁莉,这家伙还会家暴,找过袁莉和她现任男友的麻烦。第三个是厂里的工头,喏,被钱大为拳打脚踢的人就是工头罗行力。第四就是跟钱大为有过节的黑.道老大孙亦。”
  毛煦熙没法判断谁的嫌疑最大,这家伙这么会得罪人,谁都想杀了他。
  跟金宣儿结束了小会议后,毛煦熙就去了法医部,想问问看关于钱大为的尸骨,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毛煦熙来时,赵晓雅在电脑前写报告,萧韫言不在,然后毛煦熙才被告知萧韫言在实验室里。毛煦熙很快就去了实验室,赵晓雅看着毛煦熙的背影不禁一笑。
  平时实验室是萧韫言的禁地,不过她跟自己说过唯一能进入实验室的非法医部人员就只有毛煦熙,所以赵晓雅不用通知萧韫言就放行了。
  赵晓雅坐在电脑前,不禁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萧医生和毛姐的感情‘很好’啊!
  平时都是风风火火地来,今天毛煦熙的状态显然不对劲,懒洋洋的没精神。毛煦熙看着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坐在显微镜前看些什么,她随手拿起萧韫言放在一旁的报告,原来是一个怀疑是猝死的死者,萧韫言正在研究心肌切片。
  “钱大为的案子有什么新发现吗?”
  萧韫言从显微镜中抬头,扭头看了看兴致缺缺的毛煦熙:“你今日为什么无精打采的?”
  “啊?没有。”
  毛煦熙坐了下来,一手支在桌上,又问:“这死者真是猝死的?”
  “嗯,有炎症,或许是。”
  萧韫言笑了笑,停下手上的动作,柔声问:“你都在转移话题了,怎么了吗?”
  毛煦熙抿了抿唇,看向萧韫言那一双带着柔意的美眸,脸颊不自觉有些发热,被看穿了心思的感觉总让人有些慌乱。毛煦熙不经意又看了一眼显微镜那一片心肌切片。
  这个人能解剖心脏,还能解析人心吗?怎么她能这么轻易就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我在想,这案子是不是可以押后再查。”
  萧韫言听罢,微微敛起笑容,眼底都是了然:“我看过钱大为的调查报告。”
  萧韫言说完后,实验室陷入了两秒的沉默,萧韫言这才接着道:“你觉得你可以决定谁该死吗?”
  “当然不能!”
  毛煦熙马上直起腰肢,这顶帽子她可戴不下。
  “可是你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个案子押后,不是已经认为钱大为该死吗?”
  毛煦熙像是被一道雷劈中,登时愣住,张了张嘴,反驳不了,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知你心中有评判善恶的标准,可是真相同样重要,我们是执法人员,首先该秉持的是司法公义,接下来才是心中的善恶。”
  唔……
  又被领导教育了。
  “所以我再问你一次,你可以决定谁该死吗?”
  萧韫言微微弯唇,并没有丝毫训斥的意思,就像一个温柔的引路人,引领着身在迷雾中的人,走向正确的道路。
  “不可以。”
  毛煦熙乖巧地回答道,她站了起来,问:“萧韫言,你有迷茫的时候吗?”
  “当然有。”
  那谁能给你指路呢?
  毛煦熙很想问,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突然意识到这似乎跟自己无关。
  “这里暂时没有什么新发现。”
  萧韫言回答了一开始毛煦熙问的问题,毛煦熙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道过谢后就离开了。
  没想到这一趟来法医部最大的收获不是什么新发现,而是收获了面对这种案子时的正确心态。
  心中的正义并非每次都可以伸张,可揭露真相,这才是她作为执法人员该做的。
  毛煦熙也打起精神着手去调查这个案子,她先是调查了哪个嫌疑人的落脚处离金沙河最近。要拖着一个尸体,还要带着五十公斤重的铁链,神不知鬼不觉,要么就在附近,要么有合适的交通工具。
  四个嫌疑人中,黑.道老大孙亦在钱大为失踪前后因为痔疮复发一直在住院,虽然有钱财纠纷,但是没有直接的导火索和动机,毛煦熙暂时把他排除在外。
  其余三人,钱大为的前女友袁莉住得最远,但是她的现任有车子,而且钱大为失踪前还找过她借钱,发生了一些纠纷。如果袁莉的现任帮忙,倒是有可能移动钱大为的尸体。
  工头罗行力就住在金沙河隔两条街的旧楼里,有动机,位置也合适,嫌疑不小。
  剩下的是钱大安,他住在另一个较为富裕的区域,有车有房,钱大为失踪前,他曾因为钱大为又来借钱而发生过争执,有动机,只是他身材比较瘦弱,平时也没有健身的习惯,要搬动尸体和铁链,倒是比较困难。
  毛煦熙和金宣儿奔走了一天,下午四点才有时间坐下来吃点东西。她们就选在金沙河附近的一个小食摊里吃点水饺,毛煦熙扭头看向空无一人的金沙河,神色有些凝重。
  “诶毛姐,昨天我在河上看到那些影子都是什么啊?怎么那么多?”
  金宣儿吸溜了一口汤后,见毛煦熙看着金沙河,便问起了昨天的事。
  “一共五个对吗?”
  “对对对!你也看到了吗?”
  金宣儿只顾着好奇,勺子里的水饺都不香了。
  “就是钱大为和这个月死了的四个死者,他想要通过视觉让人产生恐惧,因为人们对这些未知的力量总是害怕的。只要你心生恐惧,失去专注,那我很可能就会被祂拉进河里。”
  毛煦熙突然神神秘秘地笑了起来:“如果不是祂还在跟我斗法,恐怕你看到的会更加具体……”
  “够了够了,可以了,我不想知道了。”
  金宣儿脑子里都已经出现了那四个死者的死亡时的照片了,真的大可不必。
  金宣儿的话音刚落,不由自主地又看向金沙河,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光灿灿的金沙河在这个时候也开始弥漫着一股神秘又诡异的气息,仿佛下一瞬就会拢上迷雾一般。
  忽而,有个女人精神恍惚地走在金沙河边,像是丢了魂一样,然后正准备翻过栏杆。
  “我靠!毛姐!有情况!”
  金宣儿倏地站了起来朝着金沙河狂奔,毛煦熙反应过来后马上紧随其后,许许多多的疑惑在心中蔓延。